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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诃迦楼一行人离开后,宸王府隔壁的宅子又空了下来。
楚千尘让人去把隔壁收拾了一下,就暂时先闲置了。
皇帝自打大年初二时病倒后,直到现在都病病歪歪的,精力大不如前,饶是每天吃了不少上好的滋补品,龙体也没太大的改善,一天有大半的时间都在龙榻上歪着,折子没看上几本就觉得头晕目眩,精力不济。
在这种情况下,固然皇帝不相信太子,却也只能把朝政暂时交付给太子处置。
如此,皇帝每天的日子简直是在天人交战的煎熬中度过,他一边担心太子会趁机揽权,另一边又更怕帝星黯淡,自己会撑不过去。
皇帝这些年一直在求道问仙,目的自然是想要长生,但是,现在他却能感觉到自己的精力一点一点地在衰退。
如同玄净所言,这一次的帝星黯淡果然是他此生的一次大劫。
过去这二十几天,皇帝就没睡过一个安稳的好觉,日夜辗转,难以入眠。
越是睡不着,他的身子就越差,如此反反复复下去,这才不到一个月,他又苍老了好几岁。
贴身伺候的倪公公等内侍全都能清晰地注意到皇帝的每况愈下,然而谁都不敢提醒皇帝,生怕触怒龙颜,最近皇帝的脾气也是越来越差。
皇帝每天都盼着玄净那里有没有好消息,天天派人内侍去元清观问,可是玄净说,补元丹需要九九八十一天才能炼成。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皇帝觉得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
终于又让他盼到了手执银色拂尘,仙风道骨的玄净。
玄净不卑不亢地对着皇帝行了礼,表面上云淡风轻,气定神闲,其实心里惊得简直快魂飞魄散了。
皇帝的变化太大了,脸色蜡黄,两眼浑浊黯淡,两鬓夹了不少花白的银丝,脸颊更是瘦得凹了进去,仿佛一个垂暮之年的老者,虚弱得好像纸糊的一样。
玄净两脚发虚发软,几乎无法直视皇帝。
“玄净道长,补元丹是不是快好了?”皇帝急切地问道,盯着玄净的眼神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段浮木。
玄净硬着头皮说道:“皇上,快好了,但是”
“但是什么?”皇帝急不可耐地追问道。
玄净叹了口气,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贫道这里还缺了一味药引,名为髓香脂,麻烦的是中原没有这味药,据说唯有幽州徒太山才有。”
玄净的眼中掠过一抹异芒。如果皇帝派人去徒太山寻药,势必要耽误不少时间。
“这事好办!”皇帝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玄净道长,这补元丹真能助朕康复?”
皇帝当然想相信玄净,可是随着这段日子他的龙体越来越差,皇帝的信念难免动摇了。
玄净心里越忐忑,面上就越是镇定,带着几分莫测高深地说道:“在敝派的书中有记载,这髓香脂味甘、酸、涩,性温,淡黄色,有油脂光泽,质较硬,轻砸可碎,有养肺气、壮筋骨、补虚损、安心镇五脏之效。”
听玄净侃侃而谈、言之凿凿,皇帝的心一点点地热了,热意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连目光都有了灼灼的热度。
玄净甩了一下拂尘,瞥了一眼皇帝的神色变化,正色道:“皇上,这补元丹极难炼制,炼制起来会损耗寿元,原本贫道此生都不打算炼制的。”
“天有不测风云,这次帝星黯淡,贫道也是别无他法,只想回报皇上的知遇之恩。”
皇帝听着很是舒心,觉得玄净此人真是忠心耿耿,也不枉自己对他如此器重。
皇帝把倪公公招了过来,吩咐道:“让锦衣卫的人跑一趟徒太山去找髓香脂,再让内务府的人在京城一带也找找。”
这偌大的京城,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没有,也未必就找不到髓香脂。
谁也没注意到玄净的眼角微微抽了两下,眼神不安地闪烁着。
一盏茶后,玄净就从养心殿离开了,后背的中衣早就湿透了,在心里告诉自己,徒太山陂陀千里,这髓香脂又极为罕见,在京城是不可能有的。
玄净赶紧出了宫,与此同时,皇帝的口谕兜兜转转地在内务府一级级地传了下去,一个时辰后,楚令霄得了这件差事,让他和底下的人在京畿一带寻找髓香脂。
这一天,楚令霄提前了半个时辰从内务府公署出来了,心中跃跃欲试,这可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皇帝信道,令玄净道长炼制丹药,只要自己能够尽快找到这种珍贵的药引,皇帝定会龙心大悦,那么,他这个正五品郎中没准还能升上一升。
楚令霄打听过了,京城附近的柳西镇就有一个药材市场,各地来的药材都会送到那里去交易。楚令霄打算亲自带人跑一趟。
想着总不能两手空空地出门,楚令霄赶紧先回了一趟侯府。
太夫人一看到长子突然提前下衙,还以为差事出了什么差错,正想关心地问上几句,却听长子开口道:“娘,我想支点银子,一万两就够了”
太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侯府现在的账上还空着,她已经拿出了不少体己银子去填,却犹如一个填不满的窟窿般。这几天,她已经在为下个月的用度发愁了。
太夫人揉了揉眉心,道:“令霄,公中已经没银子了”
楚令霄怀着一腔热血而来,却不想被太夫人当头倒了一桶凉水。
从前,他从公中拿些银子,从几千到几万两都是随便拿,但是这一次,他的母亲竟然拒绝了他。
楚令霄的面色霎时变了,看着太夫人的眼神阴鸷如枭。
他曾因为母亲待他一如往昔,此刻方才意识到母亲变了。
楚令霄是知道的,自打楚令宇受伤后,请了不少名医,也用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天天都要花钱,这些银子走得全是公中的账。
楚令霄也觉得楚令宇这次遭了大罪,确实有些可怜,因此没说什么。
没想到母亲竟然如此偏心!
楚令霄紧紧地握着拳头,终于想明白了。
在他去幽州的这段日子,母亲的心早就偏了,偏心到想要牺牲他的儿子来成全楚令宇的爵位。
而他还傻乎乎的,以为母亲是为了救他回京,才会同意楚令宇的提议
楚令霄的心彻底寒了,对着炕上的太夫人投以一个无比失望的眼神,不想再求她了。
“不给就不给,母亲,你又何必找这种借口来应付我!”
楚令霄语调冰冷,重重地拂袖而去。
长子这辈子还从未用这种口吻说过话!太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楚令霄,喊道:“令霄!”
楚令霄没有驻足,也没有迟疑,头也不回地走了。
太夫人的心脏猛烈地缩成一团,一股闷痛传来,全身筛糠般颤抖不已,脸色更是像褪色似的越来越白
王嬷嬷吓到了,激动地喊道:“太夫人!”
“太夫人”
“”太夫人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意识被黑暗笼罩,后面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黑暗似是漫无边境,冷得彻骨。
当太夫人再次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王嬷嬷担忧的面庞,眼眶含泪。
“太夫人,您总算醒了,奴婢可真是吓坏了。”王嬷嬷颤声道。
太夫人动了动嘴唇,艰难地问道:“令霄呢?”
“”王嬷嬷面露为难、犹豫之色。
太夫人一把抓住王嬷嬷的袖口,手指攥得紧紧的,逼问道:“说,到底怎么了?”
王嬷嬷咽了咽口水,只能道:“太夫人,大老爷他拿着京郊别院还有京城两处铺子的屋契去当了。”
什么?!太夫人的眼睛一下子瞠到了极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些可是侯府传了好几代的家业啊!
长子的这种行为简直就跟变卖祖宗家业没两样了!
太夫人两眼一翻,又一次厥了过去。
王嬷嬷再次受到了惊吓,简直魂飞魄散,声嘶力竭地又喊起了“太夫人”。
荣福堂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人心浮躁,嘈杂不堪。
没有了沈氏的规束,永定侯府就跟筛子似的,从楚令宇伤重、楚令霄变卖家业到他气病了太夫人的那些事,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连闭门不出的楚千尘也听说了。
琥珀也猜到楚千尘应该乐意听到楚令霄倒霉,说起来绘声绘色的。
楚千尘迎着风慢悠悠地往前走去,但笑不语。
楚家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见怡安堂到了,琥珀也就不再说话了,规规矩矩地跟在楚千尘后方,当她的影子。
对于楚家那些事,楚千尘也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权当乐子而已,她并没有分太多心思在楚家的事上,反正顾玦已经派了人去盯着楚令霄了。
何嬷嬷知道楚千尘来了,亲自出来迎,笑容满面。
自打住到宸王府后,何嬷嬷的心一点地安定了下来。
从前在宫里时,她事事都得小心谨慎,生怕殷太后不小心再次被帝后算计了。
刚搬出宫后,她也担心皇帝会以各种手段相逼,逼太后回宫,结果,皇帝竟然自己把自己给气病了;礼亲王在元宵节后又来过几次,都被王爷不轻不重地打发了,也就死心了;太子虽然偶尔也来王府,但也就是来给太后请个安,十分乖觉,半点不提请太后回宫的事。
如今太后在宸王府里安安生生地住下了,何嬷嬷彻底宽心了。
心宽体胖,这不,在王府住了快一个月后,何嬷嬷圆润了一圈,气色更好了。
不仅是何嬷嬷,殷太后也是如此。
“母后,我先给您把脉。”楚千尘在给殷太后把脉前,先观其气色,心里已经大致有数了。
自先帝驾崩后,殷太后的凤体每况愈下,一来是帝后暗中在参茶中下药,二来其实也是她的心病,如今身与心上的源头都被掐灭了,又有楚千尘给她精心调养,因此效果可谓一日千里,太后的身子基本上已经养回来了。
楚千尘收了手,笑道:“母后,您的药可以停了,不过日常还是要注意”
她话未说完,殷太后已经笑着接口道:“早睡早起,不可忧虑,不可动怒,闲来散步。你放心,我都记住了。”
殷太后戏谑地眨了下眼:“我可比阿玦要听话多了。”
最后一句话逗得何嬷嬷和大宫女忍俊不禁,差点没笑出声来。
楚千尘也情不自禁地笑,一本正经地点头道:“没错,母后您可比王爷听话多了。我给王爷说了睡前不可看书,昨晚我才走开一会儿,就被我逮住了。”
她顺便告了顾玦一状。
殷太后笑了,那双与顾玦相似的眼眸笑得半眯:“回头我说说他!”
楚千尘愉快地抿唇笑,喝了两口茶后,话锋一转:“母后,我和王爷打算去白云寺还愿,您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是该去,我和你们一起去。”关乎儿子,殷太后自然觉得这事要紧,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又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
顾玦已经精心养了一个月了,除了还不能骑马弯弓、练武外,基本上与常人无异。只要不扒开衣袍去看他胸口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旁人从他的外表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也因为他恢复得好,楚千尘才松口准他出门走走。
“母后,那我也就不挑什么良辰吉日了,反正我们家不讲究,就明天如何?”楚千尘笑道。
殷太后就喜欢小丫头的“不讲究”,应了:“好,就明天!”
楚千尘想到可以和顾玦一起出门就高兴,又陪着殷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就风风火火地告辞了,为了明天出门做准备。
香烛、香油钱、楚千尘这段日子抄好的地藏经、素点心、马车等等,都要提前备好,免得届时手忙脚乱。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坐马车开开心心地出门,轻装简行,也没坐王府的朱轮车。
因为楚千尘提前让琥珀以乡绅的名义在白云寺订好了歇息的厢房,所以白云寺也早就派了迎客的小沙弥等在寺门口。
寺中人不知是宸王府,也就没摆出太大的阵仗,简简单单。
“三位施主,这边走。小僧先领三位去大雄宝殿上香。”迎客的小沙弥是个胖乎乎的小和尚,才六七岁,说起来话偏又正儿八经,有几分小大人的感觉。
楚千尘、顾玦一左一右地拥着殷太后进了白云寺,寺内绿荫遮天蔽日,让人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这些年来,因为今上信道,一力扶持道教,大齐朝的勋贵百姓也就跟风,也跟着信道,因此寺庙反而沉寂了下来。
不过,白云寺的香火尚可,不算热闹,也不算冷清,一路走来偶有香客与他们交错而过。
这寺庙是前朝就有的,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因此寺内的建筑也颇有些古味,游走其中,就令人感觉到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
小沙弥领着他们穿过一片庭院,去了正前方的大雄宝殿。
殿内恰好没香客,三人就直接在佛前的蒲团上跪下了,默默还愿。
殷太后看着前方慈悲庄严的佛像,忽然间就心生一股冲动,又在心里许愿:希望他们可以一家人一起去北地。
曾经,殷太后也只有在午夜梦回时梦到这一幕,但梦醒后,只会觉得更空虚,因为她知道这个梦是不可能实现的。
可是现在不同了,她敢在佛前许下这个愿望了。
因为她知道这个愿望是有可能实现的。
殷太后再睁眼时,就听那小沙弥笑呵呵地问道:“女施主,您可要求签?”
殷太后今天心情好,应了,接过了小沙弥递来的签筒。
她虔诚地双手摇着签筒,反复几下后,从中摇出了一支竹签。
小沙弥捡起了那支竹签,道:“今日敝寺住持开坛讲经,等解了签后,几位施主可要去听经?小僧可以提前让师兄去留几个位子。”
殷太后心念一动,问道:“贵寺住持可是觉慧大师?”
小沙弥笑着点头。
楚千尘知道殷太后信佛,见她有兴趣,就提议道:“娘,我看不如我们一起去法堂听经,顺便找觉慧大师来解签吧?”
本来,殷太后是没打算在白云寺听经的,只想着今天上个香,在寺中随便走走,吃顿简便的斋饭就走,此刻听楚千尘一说,她也心动了。
于是在儿子儿媳的鼓动下,她就顺水推舟地应了。
一行人从大雄宝殿出来后,临时去了法堂。
距离讲经开始还有一炷香时间,法堂内只有三三两两几个香客,大都彼此相熟,正在说话。
楚千尘一行人抵达时,那些香客也就是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而已。
等殷太后坐下后,楚千尘就又从法堂出来了,说她去求个平安符就回来。
殷太后笑着打发顾玦陪楚千尘一起去。
顾玦从善如流。
夫妻俩刚出法堂,就看到了一个着黄色僧衣、披着大红袈裟的老僧朝这边走来,老僧眉毛花白,脸上布满皱纹,已是花甲之年,可步履沉稳,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超脱凡尘的气度。
在寺中,并非每个僧人都有资格披上大红袈裟的,楚千尘立刻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楚千尘就迎了上去,笑着打招呼:“这位是觉慧大师吧?大师若是得空,我想请大师解个签。”
方才殷太后求的那支签还捏在小沙弥手里。
觉慧大师施了个佛礼,笑着应了,接过了那支竹签。
他看了一眼签,似是一怔,又抬眼去看楚千尘与顾玦,目光来回在二人之间扫视着,似惊讶,似疑惑,似想不通,似犹豫。
小沙弥很少看到住持露出这样的表情,眨了眨眼,也好奇地在住持、楚千尘与顾玦三人间看了看,抓耳挠腮。
顾玦也看出觉慧神色不对,正要问,就听楚千尘先一步开口问道:“大师,这支签有何不对?”
觉慧的目光在楚千尘的眉宇间转了转:“女施主前世福缘深厚,功德无量,今生所得的福报,都是由前世修来的。”
“人的命格也并非一成不变,生死由来一念间。”
说到最后一句时,觉慧的视线慢慢地转向了顾玦,显得意味深长。
楚千尘默默地咀嚼着他的话,若有所思。
前世,今上昏庸,大齐衰败,她与秦曜一起谋反,有人骂,有人赞,不管后世如何评价,他们终究是平定了大齐,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
这一世,她将紫雪丹无偿赠出,也是想给悬壶济世为王爷积福。
前世今生,无论她内心真正的出发点为何,她所做的事是对,她所走的路也是对的。
上一世,王爷因为胸口的那块碎刃而死,这一世,她救活了王爷
习习春风吹得法堂的丛丛翠竹沙沙作响,仿佛在念经似的,气氛庄严。
小沙弥不由肃然起敬,看向楚千尘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好似在看一个活菩萨似的。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住持对人的评价这么高的。
觉慧大师又把手里的这支竹签看了看,念了声佛偈,问道:“敢问这支签是谁求的,为何事而求?”
楚千尘如实答道:“这是婆母为我和夫君所求,求平安。”
觉慧又施了一个佛礼,语调平静地说道:“女施主,尊夫的死劫还只化解了一半”
楚千尘眸色微深,心里咯噔一下,追问道:“那另一半呢?”
“时候未到。”觉慧叹道。
也不用楚千尘再问,觉慧就自己往下说:“尊夫之命贵不可言,这死劫也不同于常人。”
别人也许不解其意,楚千尘却是隐约明白了什么。觉慧大师说得没错,现在的确是时候未到,前世顾玦的死期还没到呢。
顾玦是宸王,手掌数十万北地军与玄甲军,他不是普通人,他的存在势必会影响大齐的格局,甚至于牵连到遥远大江彼岸的昊国。
顾玦神色平静,轻轻地拍了下楚千尘的肩膀,清浅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安慰。
曾经,他做好了从容赴死的心理准备,可现在,他舍不得死了,所以,他会活下去的。
“”楚千尘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帕子,眉心微蹙。
觉慧的目光又在两人之间扫视了一下,又道:“女施主为尊夫化解了一半死劫,二位如今生死一体,到底是福是祸,皆看缘法。”
这一次,顾玦微微变了脸色。
觉慧的意思是,那另外一半的死劫也会由他们夫妻俩一起面对。
楚千尘也品出了这个意思,反而松了一口气。
替王爷挡死劫,她心甘情愿;能同生共死,她甘之如饴。
接下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可顾玦又怎么可能让楚千尘为他送命,她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就是他难逃一死,他也希望她能好好地活下去,她还不满十五岁呢。
顾玦第一次开口问道:“大师,可否化解?”
“因果自有缘法,一切看机缘。”觉慧高深莫测地说道,“有人说,生死有命;有人说,人定胜天施主以为呢?”
“施主本是必死的命格,可如今因为尊夫人隐隐有了生机,以后就看二位自己的抉择了。”
顾玦:“”
顾玦还想说什么,但是楚千尘伸手拉住了他的左手,紧紧地握住。
她的掌心密密实实地贴着他的掌心。
顾玦的手掌是那么温暖,那么坚实,生机勃勃。
足够了!楚千尘微微一笑,对着觉慧大师颔首致谢:“多谢大师提点。”
她的笑容洒脱明媚,宛如那碧蓝无边的天空般。
楚千尘从觉慧大师又接回了那支竹签,轻轻地摸索了一下。
从“命格”,她想到了另一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大师,我还有一事请教,我见过一个人,她的命格有异。”
顾玦动了动眉梢,静静地看了她一眼。
楚千尘不想把鬼神之说挂在嘴上,斟酌着言辞道:“一个人忽然间性格大变,知道了一些本不该她知道的事,身上像是有两个魂魄。”
连楚千尘自己都觉得自己说得含糊不清。
觉慧花白的长眉一动,问道:“女施主说的可是一位年纪与你差不多的姑娘?”
楚千尘:“”
楚千尘点了点头。
觉慧一手慢慢地捻动着佛珠串,睿智的目光又在楚千尘的脸上看了看,才道:“去岁,贫僧曾见过这样一位姑娘”
觉慧是在去岁腊月偶然间在寺中见到那位姑娘,当时,他还多看了两眼,从没见过如此奇怪的面相,对方的命格极为古怪。
可惜,他不知道对方的八字,所以也看不出更多了,没想到今天竟然又看到了两个面相与命格同样奇怪的人。
这三人的命运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彼此牵扯在一起。
楚千尘眸光微闪,静默了片刻后,才问道:“大师,她这样子还能不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