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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娡待李嬷嬷很是客气,接过周太太给的一匣子宫花,直对李嬷嬷道谢,又轻言细语的同李嬷嬷说话,又问周家太太和周家姑娘的近况,却一句不提周家公子之事。
李嬷嬷回道:“太太还是老样子,每日里掌家理事,只是有一样,一到冬日便犯咳疾,只是今年瞧着倒是少犯。”
姚娡听李嬷嬷这样说,心里自然是担心的,便问是否有请杏林高手瞧过,这么个咳却也不是办法,又问周太太吃的是何方子等。
李嬷嬷听她这样说,且她神色间的担忧不似作假,便叹道:“劳姑娘关心,太太这是老毛病,过了冬日便不碍事的,说来,这还是生了少爷后落下的毛病。”李嬷嬷自话自说,“太太只得少爷一个嫡子,虽则后院也还有两位庶出的少爷,可待少爷却是十分严苛,不过少爷却是个懂事的,读书十分刻苦用功,今年可不就中了秀才,太太这阵子可高兴了,这才连老毛病都犯得少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太太这是高兴少爷有出息。”
姚娡一听她这话里提起了周少爷,忙把头侧过去,脸颊染红,却又不好不答话,只低声赞道:“周太太好福气!”
李嬷嬷本来提周少爷的事,便是存了心在试探,见她如此避开谈论周少爷,又见她仪态端芳,瞧着温柔和气,又是个知晓闺阁礼仪的,心里便满意了几分。
姚姒在一旁瞧着煞有意思,李嬷嬷问什么就答什么,李嬷嬷看着这姐儿俩,一个温柔持礼,一个娇憨可爱,并未因姚府这样待她们而心生不忿,到是高看了姚娡几分。
姚娡留李嬷嬷用饭,又打赏她一些物什,再把给周太太和周家姑娘做的几块手帕和抹额拿出来作回礼。李嬷嬷接了,亲自收好了便离去。
兰嬷嬷待人走后,便去姚姒屋里,道:“姑娘,咱们这样做会不会弄巧成拙?”
其实,今儿她和姚娡的穿着打扮与寻常倒也无甚区别,只是摘了头上那些玉饰,再有便是那茶水点心,还有屋里姜氏留下来的一些摆设等等都叫她收了起来,这本就是姚姒刻意的,如今她见兰嬷嬷还不明白,索性把话给挑明了,道:“你怕甚,嬷嬷只看到了周家的门楣和家声可相配姐姐,可姚家不也是诗礼传家的人家,内里还不是照样龌龊不堪,我娘这一辈子已叫他们坑害了,难道姐姐还要走娘的老路不成?”她这话掷地有声,兰嬷嬷一想,可不是这个理儿。
姚姒便再道:“如今咱们且不清楚周家的意图,她们看上的到底是姐姐的人品还是姚家手中的权势,如今咱们确实是十分不得老太太喜爱,有爹等于没爹,这也是实情,用不着咱弄虚作假。这李嬷嬷回去,自然是要向周太太说明的,若周家看重的不是姐姐的人品而是旁的什么,这一试便知道,你且瞧着,若周太太有意护姐姐和我,是一定会替姐姐做些什么的,反之,姚家姑娘那么多,舍了姐姐再选一个也就是的,何必为着我和姐姐和罪姚府呢?”
兰嬷嬷见她分析得这般透彻,心底已经是凉了一半,少不得打起精神来看好了姚娡。
☆、第73章得逞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张顺从京城赶了回来,略在山下梳洗后便上来琉璃寺。姚姒见到他很是高兴,顾不得先问他事情,晓得他还没用饭,便叫红樱亲自去下厨。红樱得令,脸上含着笑脚步轻快的就在厨房里忙活起来,很快便亲自提了个食盒往偏厅里摆上,热腾腾的一大碗素面,配着笋丁豆干香菇丁,端的是香气四溢;她又从下一层食盒里拿出两碟绿油油的素菜,两碟刚出笼的点心,虽说都是素食,但看着就可口。
张顺也没同红樱客气,亲手接过她递过来的箸筷,大口的吃起来。
红樱安静的立在一旁,看着张顺用饭的侧脸,她面上微微泛着羞意,一幅想瞧又难为情的样子,绿蕉掀了布帘子瞧得屋里一眼,捂了嘴直偷笑,悄没声息的走开了去。
张顺用过饭,姚姒便和他在偏厅说话,红樱上了茶,又往屋里添多了两个火盆,这才和绿蕉一起退出屋子。
张顺先交待了一番从彰州出发何时到的京城,到京城后又和谭吉找了一段时间的铺面,张顺又与京里一些友人会面等,姚姒几乎没开口问,他便把事情从头细细交待清楚。
得知铺面已选定,现在正在装修,谭吉陈大等人商议了一番,定在年初八那日开业;谭娘子在幕后作账房,焦嫂子及秋菊打杂,各人员的安排便初步是这样。姚姒非常欣慰,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合适的铺面,还把铺头开起来,说明谭吉还是有些手段的。
其实姚姒倒不担心铺子的事情,既然把事情都交给谭吉全权处理,她倒真个儿撂开手去由得谭吉打理,现在她最关心的反而是此次张顺京城之行的其它收获。
张顺朝帘子外看了一眼,才用极轻的声音对姚姒道:“此次小的带回来三个人,都是道上有名的练家子,三人年纪都不大,也没个家室拖累,这些年小的也没与他们断了联系,当年姜家事发,此三人还着实帮了些忙。”他细细的把这三人的身家来历一一说明,听得姚姒频频点头。
“如此说来,这三位好汉倒也有情有义,再说我信得过张叔的人品,往后他们三人便跟在张叔身边做事,待年后我这边再做具体的安排。”
张顺便没在这方面多言,直接入了正题,道:“京里最近也不大太平,太后娘娘病了有小半年,今上为着太后的病情,特地遣秦王大殿下在皇觉寺做了七天的祈福法事,不过小的出京时,听说太后的病情愈渐严重,依小的估计,太后娘娘恐怕时日不多了。”
他见姚姒听得极认真,似乎陷在他刚才的话头里,便接着道:“今上一日不立太子,皇子们为争这个无上之位,便一日势成水火。太后是裴贵妃的亲姑母,听说便是皇后见了裴贵妃都要礼让三分,未必不是太后在上面施压,此番太后若有个万一,秦王在宫里的势力自然是比不过皇后的,再加上今上的身体时好时坏,福建这边离京城遥远得很,只怕我们的时机要到了。”
姚姒脑子转得极快,自然听得明白张顺话中的未尽之意,秦王在宫里失了太后的势力,裴贵妃手段有限,那么秦王的心力只怕多半要放在宫里,而福建,有赵斾明里暗中的几番谋划,这盘海上的生意,确实是到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你说的很是,虽说五哥那边得到的消息只会比我们多,我想他那边必定做了相应的对策,但我们往后总不能事事依赖别人,既然决定要走这条路,京里的线势必要尽快铺起来,哪怕我们只能得些朝庭上零星的消息,于我们来说都有莫大的用处。”
张顺忙点头道是,又把京里打听到的僻如王首辅及其它朝庭后宫皆有牵连的人家一一道来,两人在屋里说了约模两个时辰,张顺才离去。
第二日便是除夕,姚娡放了厨娘回家去过节,因此晚上这一顿团圆饭便是由兰嬷嬷带着红樱和采菱几个一起整治的,统共就只剩几个人,便也不分主子丫头什么的,团团围了一桌子吃了顿团圆饭。饭毕,姚娡又给四个丫头每人五两银子的打赏,兰嬷嬷则是十两银,这般的丰厚打赏,喜得几个丫头合不拢嘴。
开平二十年的大年初一,如同往常一样,在阵阵爆竹声中迎来,只是这一年却注定是个多事之年,太后于大年初一薨,消息传到福建时已到正月初八,而初十正是姚家迎娶焦家妇的日子。太后这一薨,姚焦两府自然不敢有任何怨言,只得把红绸换白幡,为太后守孝三个月,而两家的亲事自然得挪后。
听到这个消息最高兴的莫过于在广州府的桂姨娘,她使了多少手段想将姚焦两府议下的婚期延后,只是都无疾而终,太后老人家这一去,倒是便宜了她去。当时喜得她直念了声佛,又叫起一府的丫头婆子开始动起来,首先便要把府里那高挂的大红灯笼和喜布拆下来换成白色,又叫人把姚三老爷的新房锁起来,各色事务安排妥当了,这才招来心腹花妈妈说事。
桂姨娘才换了身秋香色暗菊花纹的刻丝禙子,斜倚在花梨嵌玉石的罗汉榻上,许是喜过了头,这会子却不知在想什么事情,到底眉眼间还残留了几分喜气,她人身得娇小玲珑,一张宜喜宜嗔的俏脸看上去仿佛才二十出头的年纪。
花妈妈才掀起帘子,她便朝花妈妈招手,示意她上前来说话。
花妈妈见她这样的神色,心里自是晓得她为哪般,又有心奉承,忙喜孜孜的上前小意道:“真是天公作美,给姨娘硬是挣来这好几个月的时间,姨娘真是个有福气的,若是抓紧了这几个月怀上身子,给老爷添个哥儿,那才是姨娘的后福呀!”
桂姨娘伸出细白的手指朝花妈妈指了下,花妈妈这才在她脚边跪坐下来,双手轻轻的替她揉捏着,她这才答花妈妈的话,“话也不是这样说,若真是天公作美,直接叫我怀上个哥儿才叫好,只是这么些年来却是没半点动静,眼看焦氏进门在即,我这心里是一日凉过一日,今日叫你来,也是问你,上次叫你找那游方郎中的事,现在如何了?”
花妈妈事儿当然有办成,这会有心在她面前显摆,忙道:“可叫奴婢费了好些力气,又叫奴婢家的带人跑了好些路,才追上那郎中,因着过年姨娘事儿忙,老奴便把那郎中好吃好喝的给哄了下来,只道出了正月十五,才叫他进府来给姨娘看脉。”
她觑了眼桂姨娘,见她脸上并未见多急切,花妈妈心里便急了,心想,这个游方郎中费了她不少的力气,她可是打听到这郎中确实是有些本事的,后街上有个五六年不曾开怀的娘子,因着吃了那郎中开的药方,这不她亲自去瞧过了,果真是怀上了,那家人喜得什么似的,那娘子之前的情形便同桂姨娘十分相似,花妈妈心道,为了自己一家子将来的前程,无论如何也要劝桂姨娘动心,因此便把这游方郎中原本五分的本事便夸成了八分,又拿后街上这名娘子开怀的事说给桂姨娘听,慢慢的,桂姨娘便有些动心了。
桂姨娘却也没说死,只对花妈妈说,过两日叫她带这个游方郎中来给她把把脉。
花妈妈服侍她多年,自然把她的脾性摸得准准的,回家与她那口子一番相商,又亲自拿话语敲打了那游方郎中。只是那郎中却是个有脾气的,见花妈妈似是不信他,便起身背了药箱硬是要走,说就算出价千金他也不给人看脉,花妈妈自认为阅人无数,又见他这样一番作派,心里是真的信了个十成十。
过了两日,花妈妈果真带了这游方郎中进府,那郎中四十多岁的年纪,青布道袍,长须白面的,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势头,桂姨娘却当时没见人面,直把人郎中凉在屋里喝了快四五盏茶,又叫丫头时不时的给她说这郎中在屋里的情况,见这郎中也不左顾右盼,也不逗丫头说话问事,只管低头坐在那喝茶,桂姨娘心里便有了些底,没过多久便叫花妈妈把人往里屋带。
桂姨娘也没兴那些个规距,她坐在榻上,伸出玉样的手腕,那郎中却低着头也不瞧她,只从那随身带来的药箱里拿出条丝帕盖在她手腕上,左手摸了约一柱香的功夫再换右手,半个时辰过去了,那郎中却连连摇头叹气。
桂姨娘见这郎中的样子,一颗心快要跌到谷里,到底使了个眼色给花妈妈,花妈妈也在急,见他收了摸脉的手,便急道:“你这郎中好没道理,一边摸脉一边摇头叹气的,我家太太的身子是个什么情况,你倒是给说说呀。”
花妈妈打肿脸充胖子,把桂姨娘在外人面前喊太太,桂姨娘心里很是欢喜,便对那郎中更是端起身架来,也不主动问她的脉相。
那郎中这次很直接,道:“照太太的脉相看,怕是十多年未开胎吧,太太的身子瞧着倒问题不大,只是想要怀得子嗣,除了太太要按我的方子吃,男子那头也需得吃我一剂方子才行。”
桂姨娘一听得这话,倒与之前给她看脉的郎中说法不一,之前那些都说她身子偏寒才久无孕,而今这个郎中的说法倒是新奇。她朝花妈妈看了一眼,花妈妈听得他说能让桂姨娘得子,早就喜出望外了,又收到桂姨娘的眼风,忙问起了究竟,“你这郎中,怎地说法倒与先前给太太瞧病那些郎中的说法不大一样呢?莫不是你也没得法子保我家太太能怀上,才随意扯个谎子不成?”花妈妈的话带了几分威胁,不错眼的盯着郎中看。
郎中却哈哈一笑,也不答话,只管提笔写了两张方子,末了才道:“既是不信老夫,何苦又留下老夫来给瞧病,老夫行医半世,只求问心无愧,这方子我留下,吃不吃由你。”说完,把药箱一背,头也不回的便走出了内室,留下桂姨娘与花妈妈面面相觑。
那郎中出了府便不见人影,花妈妈事后又叫人去寻,有人说看见这郎中往码头去了,待人再去码头边找,却哪里有半个影子,花妈妈回到桂姨娘身边,便给她出主意,道:“奴婢瞧着这郎中是个有本事的,要不然也不是这么个性子,既然他留下方子,姨娘何不把方子给先前那几个大夫瞧瞧看?”
桂姨娘也知道是这个理儿,便叫花妈妈拿了方子去找大夫验证,花妈妈出去两三天,再回来时脸上便止都止不住笑意,她对桂姨娘道:“奴婢先找的是城东的仁和堂的郑大夫,后来又找了李大夫和陈大夫,三个都说给姨娘吃的方子确实是有助女子行经养宫,奴婢家的伯娘便是接生婆子,打小儿伯娘便与奴婢说道,这女人啊,想要孕得子嗣,最重要还是在于腹宫,先前的大夫所开的方子无不外乎说姨娘体寒,吃了这么些年的药,姨娘也没个动静,说不得还真是没吃在点子上啊。”
桂姨娘眼晴一亮,指着那张男子的方子便问道:“这张呢?又是如何说的?这是给老爷吃的,若真有个万一,老爷头一个不饶的便是我。”
花妈妈却笑嘻嘻的把嘴凑到桂姨娘耳边细声道:“这个方子再是无碍的,女子需得男精而成孕,这个方子嘛姨娘你听我说......
到底说了什么,只见桂姨娘听着听着,脸上却红了一片,末了,朝花妈妈啐了口,“老不正经的!”
花妈妈赔了笑,又凑到桂姨娘耳边去嘀咕了几句,这次,桂姨娘没再作羞样,直接吩咐她按单子煎药来。
晚上,桂姨娘描眉点唇的,极是温柔小意的服侍姚三老爷,哄着姚三老爷喝了碗说是补身子的药,花妈妈进来服侍二人歇下,她在屋外守夜,只听得屋里两人闹了大半夜,她是过来人,屋里两人来来回回只怕总有个四五次,又闹得这样的猛,第二日桂姨娘都起不了床,花妈妈这回是打心里的欢喜,一心盼着桂姨娘一举得男。
☆、第74章恼羞
姚姒很快便得知广州府那边已经成事,只是不知为何,事情没做成之前她很是希望尽快能成事,真听说桂姨娘和姚三老爷用了药,预想的快感却并未如期而至,她似乎浑身不得劲儿,她再不在屋里呆着,她去了主屋那边,给姜氏的长生牌位上了柱香,又跪着念了几遍经,良久,她伸出自己依然细瘦的双手看了又看,一滴热泪突然落到她手心,她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她就清醒过来,她同自己说,刚才那样的失态只是误入了魔障,而今她撑过来了。
等想起身的时候,哪里知道腿脚已经麻木无力,就见旁边伸出一双修长有力的手,那只手只轻轻一拉,她就被带了起来,她“呲”了声才瞧见是他,一想起刚才自己的失态也不知被这人看了多久,她莫名觉得难堪。
赵斾瞧她这么个样子,低声叹了口气,狠了狠心,把她一把拦腰抱起,转头便往她屋里去。
她呆了呆,等回神才知道他对她做了什么,人已经被他放到屋里靠窗的长榻上了。
实在是难堪得紧,她心里怪他唐突,怎的就把自己给抱了呢?只她一向爱在人前端着,就算心里再羞再恼,面儿上端的比谁都无事。
“谢五哥!”她咬紧了牙,为了掩饰似的,双手轻轻的在脚关节处狠狠儿的揉搓起来,只把头低低的,也不再搭理他。
他站在她榻前,有些居高临下,瞧她这幅不争气的样子,想要说点什么,最终只轻声说了句:“真是个傻姑娘”。
傻姑娘正在难堪,心里正一半羞一半怒,理智早就飞得没影,她自嘲道:“是有够傻的,矫情个什么劲儿,不过就是一味绝子药,值当我做出这么个样子来恶心自己么?”
他见她越发的不像样子,他如何不明白她此时的心情,他正是爱煞了她这份难能可贵的善良,对姚三老爷出手,正正是因为她还念着一份父女情份在,若不然等着姚三老爷的便是一味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