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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源却不紧不慢继续往上爬,笑道:“山风这么大,还能射得出箭吗?”果然,箭刚射出就被北风卷走,根本没法射到攀岩的二人。
江源毫不在意,“这处山峡是个风口,北风从北向南根本没有遮拦,这么大的风别说他用的是硬弓,就是床弩也未必有准头。”
看着江源越爬越高眼看就要翻上去了,跟着的追兵也急了,可这上崖不比下崖,下的时候众人都在崖上,可以用绳索藤蔓将人一个个坠下去,可上崖要么绕路,要么必须先有人登上崖顶才能将后面的人拉上去。这么陡峭而高耸的山崖配着呼啸的山风,江源仗着力大敢往上爬,追兵可没这么好的本事,不得已只能一半留在崖底看着他们攀岩,一半去找绕路的方法。倒是江源乐了,“这山崖可不好绕,想要绕到这儿得多走二十几里的山路,就让他们慢慢绕吧。”他手一撑地,已经翻上了崖顶。
“他们带着猎犬,怕是甩不掉。”司徒晟皱了皱眉。
“放心,他们追不上来。”江源踩着积雪向东南方走去,好似故意留下脚印一样,他直直地将脚印引到一个山洞口,然后小心地倒退起来,沿着原本的脚印回到一棵大树旁边爬了上去。
这难道就能甩开追兵了?司徒晟不解。他眼看着少年折下一段足有两个手臂粗的枝杈,绑上了绳子,不知道他是要做什么。
江源试了试,觉得枝杈和绳子都很结实,将那枝杈猛地抛出,令它如同钩子一样挂在了三丈远的一棵大树上。“一会儿不要喊出声。”
司徒晟还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少年就带着他腾空而起,他只觉得风在耳边呼啸,身体猛地下坠,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又转而向上,最后落在了离原来那棵树六丈远的一棵大树上。
少年收回了连着枝杈的绳子,笑道:“怎么样?好玩吗?刺激吗?我早就想试试泰山这招了。”
司徒晟不知道什么是刺激,更不知道泰山是谁,还好玩?!他这是要吓死人吗?!还没等他控诉,少年已经将枝杈挂在了另一颗树上,他又被拖着和少年玩了一把自由落体的感觉……他不是不知道少年是为了不留下气味和脚印,可这种方法……虽然不知道什么叫恐高,但司徒晟觉得自己将来绝对会对大树留下心理阴影的。
少年这么从一棵树荡到另一棵树,足足走了几里路才在一棵大树上略作休息。司徒晟也缓过一口气来,“刚刚那个山洞是?”
“啊,那个啊,是黑熊冬眠的山洞。”江源露出一丝坏笑,这都过了大半个冬天了,里面一只大熊带着几只小熊正是最饿的时候,送来几个人正好打牙祭。至于硬弓,呵呵,这么近的距离,硬弓怕是还没张开就被熊们抓掉了吧,就算能射得出也未必能射穿黑熊厚厚的皮肤脂肪。这些家伙活下来就不易,休想一点伤也不落下就能逃走,要知道这附近可不止有熊,趁着这熊正在冬眠,周围的老虎和狼群经常越界到这附近觅食,冬日猎物毫无踪影,这些追兵岂不是成了最好的食?想到他们会被深冬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猛兽们盯上,江源勾起了嘴角,逢林莫入,穷寇莫追,谁让这些家伙都犯了的。
江源心道:他还是大意了,他自己一个人当然不畏惧几个带着弓箭的追兵,凭他现在的本事能把他们全留下,可又要保护青年又要对付追兵就不成了。看来以后出门还是得带着家伙才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结束,明天起一日一更。
主角的金手指可不只是他上一世的记忆以及天生神力而已,少年的征途如星辰大海啊……笑
☆、第四章文殊寺白龙直入海贡院中金鲤跃龙门
“你可知道什么安全的所在?明天一早我好送你去。”江源问道。这人身份特殊,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样子,竟然引得动贪官污吏派这许多人来追,绝不能带他回书院,否则怕是要给老师他们带来麻烦,还是将他送走得好。
司徒晟想了想,“这附近可有个文殊寺?”
“你是要去文殊寺?难怪你坠崖的地方离文殊寺不远,成,明天天亮就带你去文殊寺。”
见少年知道文殊寺在哪里,司徒晟松了口气,他是在官道上遇上的追兵,迫不得已弃马上山想去皇家敕封的文殊寺躲避,结果五个随行护卫都被敌人杀死,他却慌不择路跌下山崖。若能到文殊寺去,那里足有百十号常年习武的僧兵,哪用得着怕那十几个追兵。
江源把司徒晟放了下来,让他骑着树枝依靠着树干坐着,自己也坐在了他身边。“今晚不能睡,天气太冷,咱们也不好生火堆,要是睡着怕是会冻死。”
“那咱们说说话?这样不容易睡着。”第一次说出咱们这个词,司徒晟觉得很有趣,平日里周围的人不是敬他畏他就是轻贱他想害他,没一个像这个不知道他身份的少年一样随意的。
“也好。”江源倒是无所谓,他无意探听青年的身份,也绝对会小心谨慎不透露自己的身份的,他们萍水相逢,而后相忘于江湖,这就最好。
司徒晟开始还打算探听少年的身份,可说着说着话题就被江源给带跑了,他越听越觉得面前这少年超群越辈,出类拔萃。平常人这般年纪就算已经成家了也不过读了几本圣贤书,会写几篇歪文罢了,可这少年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朝政军事皆有独特见解判断,河工建城农耕之事都深有涉猎,不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就连品鉴古玩篆刻烧瓷制壶雕砚这类的文房玩意他也无一不通,这等人为何他却从没听到过?
江源倒是聊得很尽兴,天文地理古人那里是垄断学科,对特种兵来说连地图都背不下来,天气都看不明白还怎么执行特殊任务?想当初他当愤青的时候也是时常在论坛里和人侃大山充大神的,评论朝政军事也是平常。河工之事他参加过抗洪救灾,建城虽然懂得不多,但是防患敌人的手段他倒知道不少,农耕就更不用说了,他进城以前常年在地里干活来着。至于那些文玩古董的事情都是做了生意之后被朋友带着入门的,真东西见得多了也就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了。他倒是不知道他这一番言谈差点把自己塑造成无崖子黄药师一类的奇才,就算知道了怕他也不在乎。
聊到天色发白,两人才尽兴,司徒晟一路被追击的愤恨都散了个干净,不由清爽地一笑,这一笑倒是把肚子给笑饿了,一阵腹鸣倒让这二人笑得更是开怀。
“我这里没什么好吃的,兔子山鸡都是生的,只有这两个馍了。”江源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里面裹着两个粗面的硬馍,连冻带干,怕是不比石头软多少。递给青年一个,江源自己就着树叶上的积雪啃了起来,倒是司徒晟咬了一口之后差点没吐出来,盯着那馍馍不知该不该咬第二口。他听着少年的谈吐举止还以为他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可如今看着他吃冷馍的样子,又有些迟疑了,哪个公子哥能吃得下这种东西?他在皇宫之中备受冷落欺凌也最多不过吃吃冷饭冷汤罢了,这样粗劣的东西整个皇宫都找不到,就连粗使太监都不吃的。
“怎么?这就吃不下了?”江源三两口吃完了自己的馍,看着青年要吃不吃的样子,自动开启了嘲讽技能,这样的家伙他当兵的时候见得多了,就两个词“惯的”“没饿着”,对这样的家伙就得忆苦思甜一些才行。
“这馍虽不精致,却也是白面做的,这样的馍整个大靖也不过只有三成的人每年都吃得着,这三成的人中怕只有一小半顿顿都能吃上。这么个玩意去铺子里买需一文钱,可就这一文钱也不是人人都花得起的。”江源说道:“山民每日打柴送去街市叫卖日赚不过五十钱,去了赋税杂苛便只余三十余文,再去了柴油菜蔬便只剩下十五文,若养活五口之家每人只得三文,可三个这点儿大的馍馍如何够一人一天吃的?更何况他还得攒下钱财防备急用,怕是一年劳累也吃不上几个这样的馍。”他一指青年身上的衣服,“你可知你这一身衣服价值几何?”
司徒晟怔了怔,“大概二十两吧。”他一向不知道这类东西的价格,若问他稻谷之类的价格他倒是知道一些,所谓谷贱伤农,他是自幼学过的,可这布匹皮毛……他却真的不知道了。
江源倒是很清楚,他身体好,常陪张大娘去集市,又时不时去卖自己猎到的野味皮货,物品的价格自是熟稔。“这外面是上好的江南丝绸,上面还有暗绣的技法,内里则是黑貂的皮毛,颜色一致毛长且致密,这样的皮子碰着一张都不容易,凑齐这整个袍子更是难上加难,怕是得赶上普通袍子十倍的价格。这样一件皮衣远看普通,可都是上好的料子做的哪是二十两就能买下的?怎么也得五十两。我朝官员共分九品,七品县令的年俸也不过七十两,还不够买两件这般的衣服的。”
司徒晟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手中的硬馍,这般话从来没人对他讲过,书中总是说百姓疾苦,他虽然也节俭克制,可哪里知道百姓的生活如此困苦……他拿着硬馍送入口中,大口撕咬吞咽起来,也不管这馍馍有多硬,也不管喉咙被这粗糙的食物刮得疼痛,只觉得吃下这硬馍的自己似乎被升华了一样。皇宫离市井实在太遥远了,他对百姓的了解更多是出自想象,可他所想也不过就是周围的官员和侍奉他的太监宫女们说的,又有多少是真的?
看着被自己再教育的青年将硬馍吃干净,江源随口感慨了一句,“我爹过去的时候挖矿过活,天天只得米糠做的稀粥喝,去世前十分想吃馍,娘亲难得取了钱买了两个拿来给他,他却病重得咽不下了……”
司徒晟听着这样的话,心中一阵泛酸,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日子已经过得很艰难了,可和少年言语里相比竟是十分富足……虽然被追杀了一趟,他却觉得没有白费,得知了这民间疾苦,又结识了这么不凡的少年,总算有所收获。
休息了一晚,司徒晟的腿伤好了不少,可少年依旧不放心他自己走路,先背着他去了一次熊洞,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几具被啃咬得残缺不全的尸体,这才放心地前往文殊寺。
这次没有人追,江源走山路绕过了山峡,多走了些路才到了文殊寺。相熟的小沙弥见到他又来了刚想攀谈几句,就见他背着的青年取出了一块玉牌递了过去。
司徒晟对沙弥说道:“拿着这玉牌去找方丈智渊大师,他自会见我。”
沙弥见有人要见方丈,不敢迟疑,接过玉牌只和江源点头示意一下就入寺去了。不多时,方丈老和尚就手持玉牌快步走出,一见青年忙将他们让进后院禅房。
看到青年已经见到了可靠的方丈和尚,江源就提出告辞,司徒晟不好阻拦,只好让少年走了。他很清楚,少年不想知道他的身份,强留不是办法,还不如让对方离开留下个好印象。江源大步走出寺庙,也不管周围的和尚看到他背着的山鸡野兔怎么念罪过……
见少年离开,老方丈连忙关上房门,对司徒晟行了个佛礼,“阿弥陀佛,殿下,你怎么会到文殊寺来,又伤成这般样子?”
司徒晟说了他被追杀的经过,希望智渊和尚能帮他联络宫中。老方丈哪有不从的,忙唤来刚才的那个小沙弥,让他去叫几个武僧来。谁知司徒晟却叫住了那小沙弥,“小师傅,你可认识刚才送我前来的那个少年?”
沙弥不知道司徒晟的身份,可出家人不打诳语,自是老实回答:“那位施主常上山上香,是以认识。”
“喔,那你可知他姓甚名谁?”司徒晟之所以那么轻易放少年离开自然早就想好了办法,这沙弥明显认识他,他就不信问不出什么。
“那位施主名唤江源,住在哪里就不知了。”沙弥皱了皱眉想了想,“哦,后殿供着他父母的灵位,他常去那里上香烧纸。”
这些就够了。司徒晟笑了笑,江源,如江水之源,不断不竭,不停不歇,奔流万里,直入东海,好名字!
司徒晟在背后查他户口本的事情江源可不知道,回到书院因为夜不归宿被张老汉张大娘各数落了一遍,也就过去了。
又读了几个月的书,春闱已至。穿着几层单衣,提着考篮入了贡院,被锁进小小的号房,这场决定无数人命运的考试就开始了。
这时候的春闱可不是明清时候的九天三场不一样,这时候的春闱连考六天,三天一场,一场一卷,六天之中决不许出号房。要知道明清春闱定在了二月初九,那时候便是下雪也不奇怪,有多少人冻死在考场的。靖朝的春闱则定在四月十九日,连续六天,四月二十六日开贡院大门放考生出去,这可要暖和多了。虽然没有中场间歇需要连考两场,也算仁慈了。
与乡试只考策论不同,会试头一场考的是诗词歌赋,总共三题,必须照着题目完成。第二场考的是策论,多是执政上的事,须得答得有理有据才行。本朝贯彻文以载道,不讲究空谈,必须阐明道理,若说得明道理,自可文辞堆砌,求得考官喜欢,若说不出道理,便是华丽绝伦也不行,照样要被黜落。
第一场的诗词歌赋完全考不住江源,他的老师沈安文就曾说过,他才思敏捷,远胜群伦,这等考试对别人很难,对他来说易如反掌。这倒没有夸张,江源平时作诗喜欢自己完成,可这等决定命运的考试他自然也不介意使一些手段,这一世又没有魏晋没有唐宋,那许多文人墨客的诗词世上根本没有,若他答得上来自然无所谓,答不好也没关系,这么多高手在他背后保驾护航,还怕不能抄袭几首吗?自古文章一大抄,且容他过了考试再说吧。幸喜这靖朝考的不是试帖诗,若真是那种东西,唐代那么多大诗人都考不上,可别难为他了……
第二场的策论考的是马政,这更难不倒江源。他一向喜欢历史,也研究过西汉最终击败匈奴所使用的马政,稍加修改使之更顺应本朝,再加上后世的一些分析,一篇策论自是写得精彩纷呈。
两场考试皆是一挥而就,六天一晃过去,会试已然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觉主查了一下唐初的物价,那个时候中国因为金银矿很少所以白银相当之贵,到了宋代航海逐渐兴起,朝鲜和日本的白银流入中国,中国的银价有所下跌。宋代堪称中国古代收入最多的时期了,普通百姓的收入也是很可观的,不过赚得多花的也多,所以没大家想象的那么富。本章节的官员收入参考了唐代和宋代两朝,给出一个中间值。靖朝既然是架空的,物价差不多就行了,大家就这么看吧……
咳咳,新文上传,晚上还有一更。
☆、第五章荣国府生死成双至侍郎宅笑谈聚一堂
江源自是离开贡院回书院不提,却不知京城里的荣国府已经乱成一团。府中二老爷贾政的大公子贾珠萌荫有个国子监监生的名额,监生相当于举人,不用参加乡试,所以这一番他也应考,可谁知只考了一场他就身体不适晕在了考场,贡院大门考试结束前绝对不能开,就是有人死在里面也不得放出来,所以这晕在考场里的珠大爷只得在里面苦挨,贡院一开竟是被抬出来的,可把接他的仆人吓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荣国府藏着一棵老参,给贾珠炖来提命,怕是性命都不保。
被贾珠这么一吓,他母亲王氏竟然早产了,本来这王氏已经生过两胎,这第三胎应该生得顺遂,谁知这一吓竟然难产了,羊水流尽也没生出来,孩子一出竟然是脚先出来的,这可把稳婆吓得不轻。一般生产都是先生头,遇到先生脚的十个里面怕是九成九都得母子双亡。
这要是在现代就简单了,拉进手术室剖腹产就行,可古代哪有那技术啊?若是经验丰富的产科医生,这时候就应该将胎儿的腿再送回去,然后在腹外施行倒转术,改变胎儿体位,让头先露出。但稳婆可不是医生,连助产士的本事都不如,她哪知道要怎么做,只知道叫王氏用力。
王氏受惊本是急产之像,两个时辰之内就该生完的,可这一难产足足生了六个时辰还没生出来,最后稳婆急了,猛地一拉将胎儿拉了出来,才算完了。可这早产的男婴满脸青紫,竟然哭不出声来,而王氏更是血流不止闹出了血崩。
这时候也顾不上男女大防了,贾家赶快让早就拿国公府的帖子请来的太医进产房给王氏施针开药,男人不方便等在产房门口,只余下史氏和大老爷贾赦的继室邢氏带着一群丫鬟婆子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刚出生的小男婴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个丫鬟眼尖,低声说道:“哥儿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癞头和尚:你就这么把通灵宝玉丢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