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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林宴还没到,张家就迎来了喜事,静沅长公主府上的嬷嬷请张老夫人去公主府做客,张老夫人捏着烫金的大红请柬,远远近近地看了好几回,转头对着一旁的李妍儿道:“长公主这是喊我去唠嗑呢!”
李妍儿面上也是喜盈盈的,不曾想,这辈子还能见到长公主这样的人物,心下越发觉得当初自己破釜沉舟是明智的。
也不顾老夫人头发上阵阵的怪味,伏在老夫人肩上,笑道:“老夫人真是好福气,听说长公主府里头既精致又富丽,老夫人回来可得和妾身好好说一说!”
张老夫人皱巴巴的手捏了一把李妍儿娇嫩的小脸,慈和地笑道:“你这孩子,既是如此喜欢,不如和我一块去见见便是!”
李妍儿心下大喜,不曾想,老夫人竟开这个口,面上对张老夫人一下子倒真露出了一点濡慕之情,忙轻轻地给老夫人捏肩,叹道:“也就老夫人您这般疼我,妍儿自幼就没遇到过这般慈和的长辈,以后,妍儿第一次见您老人家的时候,就觉得您看着好暖心,就想着好好孝敬您……”
一旁的丫鬟,听着,忍住了搓胳膊上鸡皮疙瘩的冲动,还说什么书香门第的小姐,真是比她们当奴婢的都没脸没皮。
张老夫人却是很受用,她一个人在这深宅大院里待了许多年,夫君、儿子、孙子都是她小心翼翼地哄着的,丫鬟仆妇那些哄人的话,听着也没什么劲头,孙儿带来的妍儿,倒真是入了她的眼,眼看这几十年,她总算遇着一个可唠嗑的人!
两人一时的热情过去了,李妍儿有些懵的问道:“老夫人,可是,长公主忽然请您过去,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不,一会和老太爷说一声!”
没等两人派丫鬟去请老太爷,张老太爷自个听了动静过来了,见李妍儿也在,淡淡道:“我和老夫人有事商量一下,你先回去伺候钊儿!”
李妍儿面上一僵,不说张士钊一直都没让她近前过,就是现在,也不在家啊,老太爷这话明显是赶她走,对着老夫人笑着告辞道:“那妾身明个再过来伺候老夫人!”
见李妍儿走了,张老太爷板了脸道:“这毕竟只是钊儿的妾侍,平时,你也不必太给她荣宠,不然以后,钊儿媳妇进门,怕是不痛快!”
老夫人想替李妍儿辩驳几句,见老太爷冷冷地看过来,忙吞了话头,笑道:“我也是这般想的。”
张老太爷满意地点点头,捋捋胡子,看到桌上烫金的请柬,这才想起来正事,忙拿起来看了两遍,一抬头看到老妻头上金灿灿的头饰,皱眉道:“既是长公主府邀请,头面衣裳也要准备妥帖,万不可给人小看了去,我记得你有一套祖母绿的头面,那天戴着便合适!”
这老妻,这些年虽安分守己,可是,毕竟是地主家女儿,就爱大花衣裳,金灿灿的首饰,以前觉得穿个富态便可,现在,钊儿出息了,以后出门应酬是不可少的,看来,也该尽快给钊儿娶一门正经的大家闺秀回来主持中馈了。
张老夫人见夫君对自个这趟行程这般看重,心下也不由忐忑了一下,强笑道:“刚才妍儿那妮子还说,长公主府里头美得很,想一起去看个热闹呢,……”
“嘭!”张老太爷将手里的茶盏重重地放在桌上,哼道:“胡闹,她是什么身份,也能有这等妄想,都是你平日里惯出来的!”
张老夫人身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嗫嚅着,喏喏无言。
张士钊这些日子已经在盘算着调令的事,倒并没注意府里这几日像是沸腾了一般,也丝毫没发现,自个的庚帖已经被老太爷拿了出去。
琼林宴这一天,张士钊穿了一身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束发的胭脂玉簪交相辉映,腰系玉带,脚上是粉底黑面的缎靴,任谁看了都是一个翩翩的佳公子。
老太爷将他送出府门的时候,一连叹了几个“好!”
张士钊一路跟着带路的公公来到了琼林宴,皇帝还没来,一眼望去,已经有好些人,其中也不乏相识的同窗,三三两两的围在一块,张士钊眼尖,看见有一群围着一个身穿蓝色蟒袍的贵人,依稀听着众人唤他“晋王爷!”心下不由留了心眼。
听说,这位晋王爷是先帝之子安王的血脉,也就是先帝一脉唯一的血脉。
比之安郡王和岐王世子,张士钊直觉,跟着晋王胜算的概率更大一些。
张家以商贾起家,最不缺的便是眼力,和张家祖辈一样,他也爱赌!
张士钊便开始盘算着,要怎样不着痕迹地接近这位晋王?
皇帝到的时候,已经是正时刻,身边跟着岐王,皇帝在高台,然后依次是王公贵族,文武百官,再是此次科举得了名次的士子,此时已经是香烟袅翠,笼罩着锦帐重重,烛影摇红,照耀在一朵朵娇俏妩媚的宫花上,暇不接目。
张士钊看着紫檀几上列着的海错山珍,白玉杯中荡漾着的酒香,微微有些恍然,如果不是遇见苏清蕙,此刻当是他张士钊此生最为璀璨辉煌的时刻,是该痛饮三杯以慰十年寒窗苦读的。
琵琶声起,笙管吹,花鼓响,细细粗粗,一派声音嘹亮,酒过三巡,皇帝身边的李公公下来依次走到状元、榜眼、探花案前,言皇上请几位上前。
张士钊一路过来,路过晋王案前,不由的微微瞥了余光,却正恰晋王转头和定远侯饮酒,头领圣人已经开言:“张爱卿年纪最幼,寒窗苦读这些年,如今已然金榜题名,想来心愿得偿?”
渊帝饮了酒,面色呈着淡红,像是十分愉悦,声音听来带着几分亲切,张士钊心下一喜,早已盘算在心的话,就要脱口而出。
忙撩衣跪下,额头伏地,朗声道:“启禀圣上,自古言人生三喜,一是金榜题名时,二是洞房花烛夜,三是他乡遇故知,臣虽年幼,有幸经历了其二,唯有一事,一直如鲠在喉!”
渊帝不想张士钊看着年幼,对答起来倒自有丘壑,来了些兴趣,笑道:“哦,不知是甚事让张爱卿如斯为难,不妨道来!”
张士钊激动的心口噗跳,“臣一心爱慕苏……”
“圣上,臣知道,状元郎是想求你赐婚呢!”右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张士钊正待答:“是!”蓦地一抬头,惊愕在当地!
程修!
黎贺承捏着杯子,对着渊帝笑道:“臣前儿才听定远侯夫人说起,状元郎已经和静沅姑母府上的表妹换了庚帖,想来,状元郎是想请圣上赐婚,给表妹一份体面!”
张士钊脑袋已经嗡了,这人到底在说什么,他,他,怎会和程修一个面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