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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那点莫名而发的国仇家恨之感,抑或者是父亲惨死的血仇,还是为了兄弟两肋插刀的意气之勇,这些都让她越发在心里下定了一个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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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璋在众多侍卫属下的拥护下,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敦阳城的宫殿大门前。自从大炎皇帝逃跑之后,这里已经荒废了许久。几人高的朱漆宫门斑驳落寞,上面的铜钉仿佛也都失去了颜色,不远处侍立着的威武雄壮的石狮子也看着有几分萧瑟。
高璋望着这一切,眼眸中却是热切的,他挽起秦峥的手,驾马进入,意气风发。
进入皇宫内院时,已是晚间。
当日皇帝出逃之时,仅仅带了一众亲卫以及两个女人,一个是自己最宠爱的妃子,也就是从臣子孟南庭那里抢来的萧贵妃,另一个则是自己最珍爱的妹妹云若公主。除了宫中这两位女子外,其他的后宫三千,多少妃子贵人以及各色宫人都被滞留在了宫中。后来南蛮军攻入,这群人惊惶无措中当了俘虏。
当时高璋便已经将许多的貌美女子分别赏赐给了手下众人,又将众多宫女随意发配给军中之人为奴,任凭他们的践踏。据说南蛮军进宫三日,后宫一片荒0淫之声。
如今秦峥跟随高璋回到这宫中,却见偌大一个皇宫,却是静寂无声,抬眼望去时,多少宫阁楼台,多少亭台水榭,在火把照耀下闪闪发光的金黄色的琉璃瓦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宫殿昔日的辉煌。
高璋属下自去寻了一处早已经打扫整齐的宫殿,请了高璋去住下。高璋挽了秦峥的手,前去歇息。一时之间自然有前朝宫女侍奉,那些宫女看着秦峥的眼睛竟然是羡慕不已的。
看着秦峥安顿好后,高璋却是另外有事的,刚刚来到此地,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安顿,便随着属下离开。
秦峥在宫女的服侍洗了一个热水澡,便请她们都退下了。自己伸了一个懒腰,身上却是疲惫了,便躺在床上准备歇息。
这个寝殿很大,房梁是用檀木做的,屋顶上有云纹图样,繁琐复杂,四周墙上镶嵌了夜明珠,一旁的帘幕是用珍珠做成的,寝殿内还有数个柱子,都是金色的。
自己躺着的这床很大,看起来有几尺宽,木头散发着淡淡清香,一旁挂着的帐子也是极尽繁琐。
秦峥长这么大,第一次在这样的地方睡觉,一时却是睡不着的,脑中思绪翻腾,想起种种事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月影西沉时,她眼皮发沉,将将便要睡去时,却听到隐隐脚步声。
在这么空旷无人的寝殿里,这脚步声却是有种诡异之感。
她睁开眼看去,是高璋回来了。
此时的高璋已经脱下战袍,只穿了一件青袍,他见秦峥醒来,便撩起袍子兀自坐在床边,带来一阵春寒之气。
高璋见秦峥在那锦被中露着巴掌大的脸儿,睁着古井般平静无波的眼儿望着自己,不由笑了,伸出手抚摸她的脸颊,入手只觉得温腻柔软,一时之间他竟然有些舍不得放开,低声道:“怎么还没睡?”
秦峥只望着他,却是不说话的。
高璋又道:“你今日神情极为萧瑟,怎么了?”
秦峥在枕头上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小时候我家也在敦阳城住过的。”
高璋倒是没想到,挑眉“哦”了声,问道:“后来呢?”
秦峥垂下眸子,淡声道:“后来,我们离开这里,去凤凰城了。”
她抬起眼,定定地看进他的眸子深处:“再后来,我父亲死了,被人杀死了。”
她的声音依然是那么平静,仿佛在淡淡地叙说着一个事实而已,而她,却是与事情无关的所在。
高璋闻言皱眉:“是谁杀死了你的父亲?”
秦峥动了动唇,艰涩地道:“那个人……很强大,我不是他的对手。”
高璋眸中闪过一丝怜惜:“没关系,我会替你为你父亲报仇的。”
秦峥眼睫微颤:“报仇?”
高璋肯定地点头:“是啊。”
他站起身,凛然坚定,戾气四溢:“为人子女者,一切皆来自父母。父母被人杀害,子女自然要为其报仇雪恨!”
说到这里,他眸子中有一丝狠厉煞气:“当年我母亲惨死之时,我还没出世,不过等到我七岁之时,知道了谁人害死母亲,我便一个个将他们杀死,然后将他们的尸体喂给兀鹰吃。”
这话听得秦峥眸子睁大了几分。
什么叫……母亲惨死之时,我还没出世……
高璋回过头,语气转缓,望着秦峥道:“你既为我的女人,你的杀父之仇便是我的。他日我定为你报这血海深仇,要那个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痛苦不堪悔恨交加!”
秦峥眸中有一丝感动:“谢谢你,大将军。”
高璋摸着秦峥的眉,越发放柔了声音:“不要叫我大将军,叫我的名字。”
秦峥从善如流:“高璋。”
高璋很满意地点头。
秦峥打蛇随棍上:“高璋,这几日你的箭伤迟迟不好,汤药一直在吃,竟然并不见好转。我想着如今来了敦阳,这里食材好,我设法为你做些补汤,或许能强健身子。也恰好这几日还不曾见过多湖的夫人,不知道她的娃儿如何了,回头炖了汤,倒是正好为她送去一些,让她也补补身子。你意下如何?”
高璋审视着这榻上女子,却见她眉目间虽依然有冷漠之气,可却仿佛隐隐有丝恋眷。
他心喜,忙道:“好。”
秦峥又道:“明日我想出去采买一些食材,可以吗?”
高璋点头:“当然可以。”
秦峥歪头看了高璋一眼,又道:“那我可以……”
高璋打断她的话:“阿诺,什么都可以。”
秦峥点头:“好,我只是想说,我想去看看以前的家。”
☆、第52章
小街青巷,街道上的青石板上长满了苔藓,地上有各色杂物,凌乱不堪,两旁树木偶有几棵树在战火中烧焦,也偶有房屋倒塌,只是无人修缮。两边街道都挂着牌打着旗子,有的是陈记酒家,有的是宋家粮店等。
段青抬脚走进这个巷子,却见不过数月的功夫,这巷子早已不复往日,许多店铺早已更换了名牌,许多房屋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
有些明明是去年才盖上的青砖瓦房,如今却沉淀着岁月的尘灰。
不过是数月的功夫,怎地却像是过了好多年。
抑或者是记忆有误,抑或者是战火是如此的摧残着这里的一切么。
段青有一刻的慌乱,可是却不忍去想。
她一步步地往前走,近乡情更怯,她每一脚都仿佛踩在云端。
来到熟悉的青衣巷二十三号院,站定了,望过去,那里却是早已倒塌,连门框都一副烧焦了的样子。在这杂石横砾中,有早已脱了颜色的红缎子大花半遮半掩的脏污,也不知道曾发生了何等变故。
段青默默立了许久,这周围却无人烟。战时不知道多少人亡去,她便是想找个打听的人竟然也难。
却恰在此时,有一老翁提着一串炸糕经过,见了这巷子里有人,忙低着头匆匆走过,到仿佛是见到鬼一般。
段青叫住老翁,唤道:“老伯,敢问可知道这里的人家哪里去了?”
老翁见她语气和善,听声音又仿若是个女流之辈,便住了脚,答道:“这哪里能知道呢,无非不是被南蛮人杀了,就是逃走了。”
逃走了?
段青忽略了前半段,直接问老翁:“这能逃到哪里去呢?”
老翁心里记挂着孙子哭着要吃炸年糕,若不是如此,怎么会这个时节出来上街呢,当下不耐烦地答道:“还能去哪里,无非是凤凰城罢了!这天底下除了那里,还有个安宁的地儿吗!”
段青听了,倒是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