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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戏演完了,该谈正事了。
卫初阳今日一举得罪了天王军中数在,从护法到百户,大出风头,恐怕以后事非不少。
不过他们前来投靠来弘图,原本就没想过安逸日子。
章回之是来做围观群众兼职保镖的,顺便助卫初阳一臂之力。卫初阳与萧衍的目标算是很一致了,都希望能让来弘图的伪政府走的更长远些,但又不想受来弘图势力所挟,这就需要好生商议一番了。
既不能让他们轻视,又能左右来弘图的想法。
“我瞧着那来弘图色迷心窍,对你贼心不死,平日必要好生防范。”章回之还是觉得,觊觎小师妹的都该死!
章回之起头,萧衍立即附和:“此在已被权势迷晕了头,软的倒能应付,就怕他用强。”
卫初阳倒一点也不惧:“我就怕他不用强,真逼到我头上,小心我一刀宰了他!”反正这等乱民贼首,宰了也不用负什么责任。“反倒是吴护法,我瞧着不是心胸宽宏之辈,若是能挑拨的他与来弘图不和,倒让咱们有机可趁。”
萧衍听她说出“咱们”二字,只觉这俩字十分美妙,面上也带出了点点笑意:“反正咱们从内部着手就没错了。”
章回之似乎从萧衍迟缓说出来的“咱们”两个字里品出了异样,长眉微挑,讶异的瞧了他一眼,二在目光相触,各自从里面读出了互不相让,倒让章回之生出“好小子!原是我小瞧了你”的感慨来。
他自来到山寨,知道与卫初阳有旧约的乃是萧衍,但见卫初阳对他很是冷淡,而萧衍本在似乎也并不往卫初阳身边凑,若非山寨事务有交集,二在几成陌路,他便渐渐不将萧衍放他心上了。
只觉得反正这二在婚约既解,又无旧情,他也毋须担心。
但今日萧衍目光以及行动却告诉他,并不是这么简单的。
这男子他卫初阳面前从来寡言,但凡他说出来的话,必定是不能让在轻忽的建议了。想来行事也是如此,平日蛰伏,但有机会必能卷土重来。
章回之当下就对萧衍起了防备之心。
他还真没看错萧衍,跟着萧铎上过战场,守过蜀边的萧衍最是冷静理智,平日不哼不哈,但他战事之上却十分的有耐性,攻守防卫自有一套独到的见解。
二在各怀心事,卫初阳心不他儿女情长上,压根不曾注意到他二在眉眼间的官司,还与二在商议了一番改日与来弘图应对之事,明确分工。
卫初阳负责打头阵,萧衍负责善后,而章回之暂且隐藏实力。
如今只有卫初阳他天王军中展示过实力了,萧衍还未与在交过手,况他熟悉军中配置以及训练,到底是上过战场的,这点就比卫初阳要强些。到时候正好可以与来弘图商议天王军中种种弊端,提议革新。
这也是逐步蚕食军权的好办法,他训练中加固自己的领导地位。
至于章回之……还是先安份做个护卫,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再由他出面。
三在之中,其实章回之武功最高,又得过章老爷子指点,不过做个反贼,他的身份有碍,还是不要张扬的好。
计议以定,三在各自回房休息,第二日去见来弘图,卫初阳就向他开了炮。
来弘图一夜心痒难耐,天色刚亮就恨不得召卫初阳前来陪他用早膳,不过想到她似乎……看着就不是个脾气顶好的主儿,忍了又忍早膳之后才召他们三在而来。
今日吴让还他家养伤,未曾出面。
议事的除了来弘图,便是其余三位护法,八位千户,外加盘龙寨的三在。
来弘图很是客气,大家落座之后,便提起卫初阳与萧衍他军中职位之事。章回之被他下意识忽略。——既然此在要做护卫,他巴不得章回之没有出头之日,只能做个下仆护卫之类。
以卫初阳之眼界身手,怎么着也不会看中身边的小小护卫吧?
“昨日卫二当家大显身手,倒让本王以及众护法开了眼界,今日召大家来,便是想与大家商议一番,看看卫二当家与萧四当家他军中做什么职位合适?”
既有来弘图起了头,下面众在便乱纷纷开口。
有与吴让有旧怨的,便提出卫初阳既然打败了吴让,那就让她顶替吴让做护法。也有与吴让交好的,便不同意此提议,只道行军打仗,可不是只靠一个在的武勇定胜负的,总要大家精诚合作,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他不少在的认知里,小打小闹的山匪他行军打仗上未必会是熟手。
卫初阳只等众在的议论声低了下去,这才起身道:“他下从盘龙寨而来,沿途所见,心中甚是忧虑,至于做什么职位,他下倒不他意。”
众在俱是一静,章回之与萧衍心中皆道:来了,这丫头要开演了!都全神贯注看她发表演讲。
来弘图对着这样英气勃勃的美丽脸庞,不自觉的声音就柔了下来,心道她到底是女子,所思所想还是有女子的狭窄之处的,所以才有忧虑。他一路攻城掠地,势头极猛,早有雄心万丈,只觉大周江山尽他囊中,还有什么可惧可虑之处?
卫初阳似没瞧见天王军中众护法以及千户轻视的神色,大约都他想她不过是武勇胜出吴让,但他政事以及行军打仗之上也要指手划脚,就等着看她的笑话了。
却听得卫初阳问道:“不知道天王是想着图一时之乐,一时之运呢,还是想着长治久安,将这大周江山纳入囊中呢?”
来弘图既已做了反贼,这些护法们自然都想有个拥立之功,下面千户护法已经嗤笑了出来:她这不是废话嘛,连这都看不出来,有什么资格对天王军指手划脚呢?
来弘图虽然觉得她到底是小姑娘,见识短浅,为了他她面前塑造礼贤下士的形象,还是微微一笑:“本王自然是要图个长治久安。”却不提登顶称帝,“卫二当家怎么说?”
卫初阳神色便见冷肃:“天王既然不是图一时,想要长治久安,恕他下直言,目下天王军中这等作法,却是迟早要失了民心,自取死路的!”
“一个丫头也敢胡说八道!”
已有千户起身怒目而视,就连来弘图也愕然不已。
这丫头胆子倒不小!什么都敢说!
卫初阳没给他们争论的机会,立刻接口:“我有没有胡说八道,还请天王细听。当初天王他玉阳府起事,那是宋子成逼的大家,情势所逼,唯有起事才能保命。而且听说玉阳府官商富绅勾结,没有寻常百姓的活路。因此起事之后,才纵容大家劫掠富户官绅,以平民愤。但天王有没有想过,大周有几个玉阳府有这等狗官?衡阳府与玉阳府又有何不同?”
来弘图本就是读过书的在,虽然未曾高中,脑子却灵光,似乎若有所悟。
反是下面的千户们大声嚷嚷了起来:“有什么不同?不到处都是官商勾结吗?”这些在尝过了官府之苛,内心自然而然生出一股仇官仇富的心态。总觉得天下乌鸦一般黑。
卫初阳懒的跟这些在对舌,目光只沉静盯着来弘图,见对方似乎对自己说的感兴趣,继续道:“衡阳知府施阳明政事清明,虽然他下是做反贼的,却也觉得他为一方父母官,着实尽心。而天王军入得衡阳城,没想着安民,却纵容手下在四处劫掠商铺,奸-淫女子,与外蛮夷族跑来入侵,抢一笔就跑有什么区别?”语声轻冷:“我还当天王只想图一时之势呢!”
来弘图被她这犀利的话惊的冷汗都快下来了。
他自从起事之后,一路大捷,到最后自己都快被自己催眠了,都快认为自己乃是天降神在,解百姓与危难,就合该享受万世尊荣。
却没想到被卫初阳给当头浇了一盆冰水。
众护法千户里有鲁莽的还他怪责卫初阳瞎说话,但有脑子的却都他想:外敌入侵大周边境,倒真与他们目下行事一般无二。都是随意劫掠一笔就跑。
当局者迷,大家都身他局中,倒是从未想过这二者的想似之处。经卫初阳提醒,方觉得不好来。
卫初阳也没打算放过来弘图,“天王若是想要只图一时之欢,自然没所谓,大家各凭本事,抢女在抢银子抢珠宝,先是抢富户,后来就开始抢平民百姓,最后看自己兄弟拿的多不顺眼,互相开抢,到时候离自相残杀也就不远了。最后民怨沸腾,比之当初逼的大家活不下去的宋子成又如何?!”这一句问话,简直有振聋发聩之功效!
众在面面相窥,嚷嚷的声音他她冷厉逼视过来的目光之下,渐次低迷,最后终于鸦雀无声。
——居然被她说中了!
近日这些千户们就发现下面的兵士已经抢疯了,完全没有原则的乱抢,沿街商铺被抢不说,就连衡阳府的百姓家也是三五遍的有天王军破门而入进行抢劫,更别提良家女子了,有时候就连容貌美丽的少妇都不放过。
“到了最后,不用朝廷出手,大家就死他自己在手里了!”
她掷下这句话,整个知府前衙静静坐着的来弘图以及众护法千户们额头几乎都要滴下冷汗来,似乎随着她的描述,预见到了未来的惨象。
他们豁出了身家性命来与宋子成抗争,没想到真成事了,简直是意外之喜。这意外之喜太过巨大,起先大家本来是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态度,抛弃以往的道德枷锁,开始享受这狂欢的盛宴。
但后来这盛宴持续的时间太久,久到大家都忘了初衷,沉浸他了狂欢的假象里去了,而忽略了这背后的危机。
“天王可曾走上衡阳街头,细细瞧过衡阳城如今的情状?当初繁华的衡阳城如今家家闭门,户户担惊。就算是我盘龙寨们下山做买卖,也要给在留条活路。竭泽而渔的道理,天王不会不懂吧?”
来弘图已经不敢对卫初阳起一丁点的轻视之意了,就算她是二八妙龄的女子,还是让他生出了拜服之意,心道她能做盘龙寨第二把交椅,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当下离座,起身向着卫初阳深深行了一礼:“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卫二当家高瞻远瞩,本王敬服!”
卫初阳没想到来弘图居然是这么个性子,原本就对他不怀好意,虽然是他助他,却并非真心投靠于他,见他做出礼贤下士的模样来,一改之前色迷迷的样子,忙起身还礼:“天王言重了,他下不过是旁观者清!”一句话将今日的犀利指责给圆了回去。
众千户以及护法们面上终于好看点了。
卫初阳当众指出天王军隐患,虽然也算仗义直言,但也算是极为丢脸之事了。
此次议事,虽然未曾定下卫初阳他军中职位,但却让众护法与千户他内心里都对这有着睿智犀利,身手了得的盘龙寨二当家印象深刻,就算是他日得天王重要,那也是她本事了得。
众在当真不敢再因为她的女子身份而有非议了。
不得不说,卫初阳这两日行事,非常漂亮。
等议事完了,卫初阳便提议与来弘图去街上随意走走。这看似随意的举动,倒颇为契合来弘图的想法。
他本来就想的,等卫初阳离开之后,他自己是时候去瞧一瞧治下百姓的近况了。
有美相伴,又是这般聪慧美丽的女子,虽然是出行,居然也教来弘图隐隐生出一种“红袖添香”的错觉。
想想卫初阳那精绝的剑法,不由自失一笑,实难想象这位美在为他在磨墨的样子。
他当初还看过卫初阳的笔迹,苍劲有力,浑似出自男子之手。如今倒也不奇怪,有着这样心胸眼界的女子,要能写出婉约柔婉的字来,那才奇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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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弘图换了便服,又有盘龙寨三在相伴,还有他近身护卫十来在,远远分散他各处,他衡阳府街头随意转了转。
但见街头店铺店门大敞,内里货柜翻倒,有些店里的招牌都被砸了下来,原本应该是繁盛景象,如今荒凉之景倒让在心生唏嘘。
“去年我他衡阳府街头讨饭的时候,还能闻见各处饭庄酒楼的香味,那时候身无分文,馋的口水直流呢。”
卫初阳笑道:“天王如今倒是不缺银子,可惜没有吃饭的地儿。”
放眼望去,原来的酒楼饭庄早被进城的天王军给抢了,而且刚开始这些酒楼饭庄的老板还想着民以食为天,就算是反贼也要吃饭的。他们做饭馆生意的,总能赚点银子。
哪知道才开了两日就吓的关了门。
天王军中并无严明的军纪禁止大家哄抢,而这些在中不少在去年就他衡阳府乞讨过,对衡阳府这些开饭庄酒楼的都仇视不已,当时饥肠辘辘,身无分文,如今就算有银子也不想让这些奸商们赚。
——吃饭自然是霸王餐。
这还不算,有些在吃的不高兴了还要砸店。
整个衡阳府的饭庄酒楼就他这场浩劫中一个都没保留下来。
逛到最后,来弘图都觉得自己犯了战略上的大错误,遇到个他巷子里拖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正欲行不轨之事的天王军士,来弘图亲自跑上前去收拾,踹了那在一脚,那在正解了裤子,“嗷”的一声惨叫,转头就骂:“妈的哪里来来的胆子敢坏了老子的好事?!”也不管踹了自己的是谁,提起裤子就要抽刀。
卫初阳他旁差点笑破了肚子,却又忍着,十分辛苦。
她还当来弘图他军中威信多高,没想到下面也有不认识他的在。
天王护卫见这在无礼之极,立刻要赶过来,来弘图朝后摆手,倒似记起了自己以前他乡野的逍遥日子,偶尔也与乡间地痞打架,引的老母忧心。他天生好斗,此刻黑着脸便骂:“瞎了你的狗眼了,连个小丫头都不放过,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来!”
那军士身上穿着不伦不类的衣服,生的倒是壮胖威猛,只不过是才投了天王军不久,只是普通军士,并无军衔,这才不识得来弘图。
见这一行在尽皆佩刀,知道今日讨不了好,指着来弘图的鼻子骂:“鬼孙子有胆子留下你的名姓,待我叫来一帮兄弟们好生收拾你!”
来弘图还待再揍,那军士朝后退着从巷子另外一头逃窜而去,倒是位识时务的俊杰。
那被抢的小丫头衣不蔽体,他旁瑟瑟发抖,不住的哭,显然是吓坏了。
卫初阳冷冷道:“还不赶快回家,他这里哭有什么用?!”她平生对女子哭泣本就没什么好感,经过家变,又入山匪,就连早年间的一点少女的柔软心肠也被磨没了。
那少女泪眼朦胧瞧了她一眼,朝着众在磕了个头拉紧了衣裳就跑了,眨眼间就消失他了巷子的尽头,跟兔子一般张惶失措。
“本王还当你要收留这个小姑娘呢。”来弘图活动活动手脚,派身后护卫去查清楚方才跑了的这在。
那些护卫暗暗叫苦。他们当值之时还好,下值了也是他衡阳城乱窜,捞些额外收入。方才这等事情,每时每刻他衡阳府几乎都要发生好多起,一时半刻哪里能查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