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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宸虽不觉得自己会轻易着了旁人的道儿,但父皇此言本是出于关心,他听话应着便是了,却是无需为此争辩些什么。
而这样顺从的态度,无疑大大取悦了帝王。
萧琰之所以千里迢迢赶来昭京,就是担心彼此之间的感情因这五年的分别而生疏、爱儿也再不若当年那般亲近依赖他。如今见次子对自己的孺慕信任仍一如当年,心下松了口气之余更是因这睽违多年的、父子间全无一丝隔阂的亲密融洽而倍觉开怀,终究没忍住胸口欢悦却也躁动的心绪、低头又自亲了亲爱儿额角。
少年颊上本已褪去的霞色因而再次泛开,眼帘微垂、羽扇般的长睫颤动不已,一方面沉溺于这样的亲近、一方面也不可免地有那么几分羞涩无措。
帝王虽不知他心思,但想到自个儿明明才刚反省过「宸儿大了、不好再像对小孩儿一样恣意亲吻」,却说没几句话便又故态复了萌,心下多少有些尴尬……好在瞧着宸儿神色,并不像是反感这些的样子,便也按下了心底微妙的心虚感,边摸了摸少年已无甚湿气的滑顺乌发、边转移话题道:
「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你换件厚点的里衣便先安置吧,朕沐浴完便来。」
「孩儿想替父皇擦背。」
萧宸此刻犹自心绪未平、更谈不上什么睡意,故一听父皇准备沐浴去了,才刚让帝王服侍着擦干了头发的少年便忍不住投桃报李地自个儿请缨道,「孩儿也有许多年不曾这么做了,心下委实十分怀念……」
「……好吧。」
萧琰也是想和爱子多多亲近、尽快填补这几年父子分隔两地的空缺的。故替少年束好脑后披散的长发后,他便终究还是一个颔首,让次子同自个儿一道进了浴间。
考虑到浴间里热气蒸腾、水雾弥漫,少年不曾换下那身微染水气的单薄里衣,只是让藕花替他挽了挽袖子便接手了随行宫人的工作,主动服侍起了沐浴中的帝王。
──萧琰今年三十又五,本已算是进入中年了。但因多年来保养得宜,不光面相瞧着仅仅二三十许;除去一身华服后,素白里衣下包裹着的躯体亦是肤紧皮实、肌理分明,再衬上那肩宽腰窄、匀称挺拔的身形,却哪里瞧得出丝毫年华逝去的痕迹?
相较之下,萧宸的身形在同龄人中虽已算是高挑修长,但那骨肉亭匀、秀如青竹的模样往帝王身前一搁,便仍显得过分纤细了些。
少年自个儿也相当清楚这一点。
其实他的这辈子因余毒袪除得早,又有生生诀的影响在,虽到过年才将将十五,身量却已较前生殒命之际──那时他已十八了──高出了半寸多。但也不知是否还未到年纪、抑或有着其他的原因在,萧宸身量长了,体型却始终没能壮实起来;便是日日勤习武艺,也只是将肢体锻炼得越发柔韧、肌理琢磨得更形紧实而已。如今见着父皇近乎完美的男性身躯,心底的倾慕与羡艳自不待言,不光擦身的动作进行得格外细致用心,一双水润明媚的凤眸更是瞧得尤为痴迷,却是片刻都不舍得由男人紧实有力的肌理和肩背上移开。
萧琰对旁人的视线一向敏感,对爱儿过分专注甚至灼热的目光当然也有所感觉。不过他对爱子的孺慕崇拜素来十分享受,心下不仅未觉尴尬或着恼,反倒还龙心大悦地勾了勾唇角,带着些自个儿都未曾察觉的调笑语气出声问:
「宸儿瞧得如此专注,可是父皇身上有什么不妥么?」
「只是有些羡慕而已。」
见给父皇抓了个正着,少年清美的面庞上几分霞色浮现,却仍是不闪不避、只略带腼腆地诚实作了答:
「同父皇一比,孩儿现下的身形便如小鸡崽子一般,怎么也与『威武』、『强壮』二字搭不上边。」
「朕倒觉得这样刚好……你要真锻炼成了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样子,只怕父皇都要认不出你了。」
萧琰虽混迹行伍多年,但幼时毕竟是在宫里头长大的,耳濡目染下,对男子的评判标准仍是随士林大流,以芝兰玉树、丰神俊秀的翩翩公子为美,对爱子现下的模样自然十分满意。
萧宸虽因见着父皇挺拔轩昂的身姿而生出了几分自惭形秽之感,可将父皇的描述代进脑海里想象一下后,便也忍不住因那别扭到家的形象「噗哧」地笑出了声。
「孩儿羡慕的是父皇,以父皇的卓绝丰姿,『龙行虎步』、『龙章凤姿』等语当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什么的,却是怎么也沾不上边的。」
「便是如此,你如今未满十五,早早着急这些作甚?尤其你身手不凡,搭上这等瞧不出半点威胁性的体型,兴许还能在必要时起到奇兵之效。」
「示敌以弱么……孩儿明白了。」
想起当年同父皇一道作戏诱杀了高如松的事,萧宸心下稍觉安慰,遂于一个颔首后不再多言,接续着先前的动作专心致志地替父皇擦起了身。
他身上的单衣本就颇为薄透,眼下又正拿着濡湿的布巾不断忙活,溅起的水花配上澡间蒸腾弥漫的水气,却是没几下功夫就让那身薄薄的里衫因湿气浸润而变得贴身而透明;不仅胸前的茱萸清晰可见,就连染着淡淡瑰色的莹润肌肤和锁骨下方垂着的羊脂白玉平安扣,也都隔着濡湿的衣衫几无遮蔽地显露了出来。
而这副模样,便在少年绕到帝王身前准备替对方擦拭前胸时、再鲜明不过地撞入了后者的眼底。
帝王本自靠坐在浴桶中放松身子享受着次子的孝心,不意眼帘一抬、瞧见的却是这么副用「活色生香」形容亦不为过的情景──少年本就生得极好,又因身量体貌而透着股雌雄莫辨的惑人气息,如今让那半透湿衣和白里透红的肤色一衬,饶是萧琰深知眼前人是自己视若珍宝、从小看顾的爱子,亦让入眼的画面刺激得浑身一震,喉间更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干渴艰涩之感。
萧宸虽不知自个儿此刻的模样给父皇带来了多大的冲击,却不曾错过掌下躯体隔着布巾透来的几许震颤。当下连忙停了手头的动作,半是担忧半是疑惑地出声问:
「是孩儿手劲儿太大了么?还是水──」
「……你真如朕所交代的,时时带着当年朕送你的那方平安扣?」
萧琰终非那等荤素不忌的君王。意识到自己生出了怎样悖德的妄念,便只是一时为色相所迷,心底的罪恶感仍是排山倒海地席卷而来,让他瞬间便将那无论如何都不该有的念头彻底掐了灭,同时强迫自己不再深想,回避着爱子的疑问狼狈而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本来以少年对帝王脾性的了解,是怎么也没可能忽略这样明显的反常的;可入耳的「平安扣」三字却让萧宸挑起了白日里同友人那番对话的记忆,让少年心下一时波澜大起,竟也无暇去留意帝王此刻的反常之处了。
「那是孩儿这些年寄托思念之情的凭借,自然片刻不得离身。」
故作平静地解释着同时,少年还像是想证明什么似的上身微倾、隔着浴桶将贴身戴着的平安扣自领口取出,方便帝王瞧清那方白晰细腻的圆形玉璧。
爱子的动作虽让萧琰有种自己坑了自己的感觉──他得用上极大的心力才能逼着自己不将目光停留在少年线条优美的颈项和锁骨上──却还是强忍着周身躁动仔细打量起了眼前花了他不少心思的平安扣。
许是日日贴身戴着、又时常抚摸盘玩的缘故,本就上佳的玉质如今瞧来更是光采横溢、温润透亮,一眼便可看出持有者对此物的重视和爱护。
只是眼前的事实虽让帝王颇觉宽慰,却终究没能压制住周身打方才便躁乱不已的气血。萧琰已让起伏不定的心朝迫得无力掩饰,又生怕爱子瞧出什么端倪,遂在短暂的沉默后一声轻咳,道:
「这平安扣确实被你养得挺好,不枉父皇当年一番苦心……好了,将玉收着换件衣裳吧!你为父皇尽孝的心虽好,可若因此着了凉,岂不是让父皇难受么?」
「嗯……孩儿知道了。」
萧宸此时心也挺乱,便不再执着替父皇擦身尽孝之事,一声应后径自出了澡间。
因萧琰三番两次提了要他换件里衣,少年虽不觉天候如何寒凉,却还是在褪下那件已湿了大半的单薄里衣后让藕花取了件稍微厚一点的换上,并将那几度牵动了他心绪的平安扣一如既往地搁回了衣襟里。
眼下时候不早,萧宸心绪又有些乱,遂在收拾妥当便直接休息了,但也没忘了将床榻留些空余给尚未出澡间的父皇。待到睡意渐起,意识已有些朦胧的少年才听得了父皇出澡间上榻安寝的动静,便在对方躺到身侧后本能地一个翻身,径直往记忆里再熟悉不过的温暖所在偎了过去。
少年「投怀送抱」的举动让一旁余悸犹存的帝王蓦地僵硬了一瞬;可瞧着睽违多年的、爱子闭目安睡的眉眼,一声低叹后,他终究还是抬起了臂膀轻轻圈揽住少年腰背,就这么搂着对方缓缓陷入了沉眠……
第四章
昭史记载,隆兴十五年九月,宪宗萧琰诏立皇二子萧宸为太子,加侍中楼辉为太子太傅、弘文馆大学士沈燮为太子少傅,协太子遴选属官、佐理政务,又命工部于紫宸殿东首绫绮殿旧址上新修兴麟殿为小东宫,为太子日常起居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