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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记事起,元天印就知道家里有一间“密室”,它的钥匙被自己的妈妈贴身携带从不取下。
这间房间在走廊的尽头,房门与其他房间无二,只是长年紧闭,元天印没有看到任何人进去过,包括元梦。
他曾有过无数种幻想,内心也一直渴望着它被打开的那一天早日到来,可真正站在了门外,他竟突然没有了任何想法。
哪怕元梦突然转身离开他也能坦然接受。
元梦取出挂在脖子上的项链,项链的下端坠着那把钥匙,她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了进去。
一圈,两圈,三圈,“咔嚓”一声房门被打开。
房间里传出一股淡淡的熟悉的香味,借着廊道上的光,元天印已将房内的摆设看了个大概,诧异地低头看了眼元梦。
元梦伸手开了灯,站在门口微笑着侧身示意元天印进去,元天印半真半假一脸懵懂地垮了进去,顿时被房里温暖的气息包围。
或许是房间布置得过于温馨和女性化,使得从未见过此等场景的元天印显得有些拘谨,僵硬地站在原地,目光在每一样他从未见过的东西上逡巡。
这完全是一间梦幻少女的闺房,没有窗户,每一面墙上都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照片,地上铺着厚厚的雪白毛绒地毯,进门左手边放着一张大床,床上铺着粉红蕾丝床单,顶上还吊着粉红蕾丝蚊帐。
右手边放着雪白的双人沙发和一个精致的小茶几,沙发边上摆了一个半人高的粉红色书柜,书柜上一盆生机盎然的盆栽,地毯上零散放着几本法文书。
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东西。
这……
幻想过各种场景,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的。
元天印扫完房内情况,转眼看向元梦,见她也正淡淡地看着自己。
“这是我和你爸爸的房间。”她说。
“……哦……”元天印点头。
“我们在法国相遇,那一年我也是十八岁,你爸爸21岁。”
“我们一起在法国生活了七年,那七年是我生命里最美好的七年……”元梦抚摸着墙上的照片,眼神迷离,显然几经回到了那个美好的过去。
元天印跟在她身后,一张张地看着那些照片,心里五味陈杂,一阵阵暖流滑过心尖,颤起一片鸡皮疙瘩。
他从未见过父亲的照片,关于父亲的一切他都一无所知,他姓什么,叫什么名字,多少岁,长什么样,这些他都不知道。
曾经他问过,可没人愿意告诉他。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所有人都这样回答他。
此时看着照片里的父亲,他却丝毫不觉得陌生,或许是他们眉眼非常相像,或许是他曾偷偷在心里描绘过无数遍父亲的样子,只不过那个模糊的轮廓终于清晰了过来。
原来父亲长这样啊!
元天印弯着嘴角,眼里荡漾着幸福和崇敬,那与他几乎一模一样的眉眼英气逼人,不怒自威。
剑眉星目,相貌堂堂也就是这样了。
凛然帅气的男人大大地笑着,仿佛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总是深情地凝视着身旁的女人或镜头,毫无遮掩地表达着他的爱意。
这样的照片几乎占满了两面墙,元天印发现这些照片的排列是有顺序的,应该是按着父母的故事线特意为之。
“后来,他向我求婚,他带着我回国见你爷爷和……”华梦驻足在一张照片前,怔怔地开口又突然没了声音。
片刻,她才吸了口气继续笑着说:“你爷爷并没有反对我们,只是不允许我们婚前再住在一起。
“于是你爸爸带着我去领了结婚证,为我筹备着盛大的婚礼,可却在婚礼的前两天突然出了国,就,再也没回来……”
元梦说着声音就变了调,眼里一下升起泪水流了出来,身体摇摇晃晃,元天印赶紧扶住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元天印看着那张照片,那是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薰衣草花海里,父亲单膝跪地,双手捧着戒指,满眼镇重渴求地看着母亲,而母亲,正捂着嘴哭泣。
元天印扶着抽泣不止的元梦坐到了沙发上,自己依然顺着照片墙往下看。
后面就很少有他们的合照,也许是想着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也许是因为筹备婚礼太忙,除了结婚证件照和几张自拍照露了脸,剩下就是一些模糊的背影。
再往下就是元梦大着肚子的照片,她和刘妈一起胎教的照片,还有他刚出生时的照片。
元天印没想到自己小时候长这个样,感觉很奇妙,不过他没将注意力过多停留在这上面,他发现这部分照片都是在某一栋住宅里拍的,但显然不是他们现在住的这套别墅。
他开始有目的地过滤组合,远景近景断断续续地拼接出了个大概,粗略推测出那应该是一个类似庄园的私人别墅,再从建筑物的风格来看,应该就在国内,再结合元梦的话,元天印猜测这可能就是父亲的家,或者爷爷的家。
元天印心里有了数,继续往下看,再后面,几乎就全是他的照片,各个阶段的都有,包括他这些年在国外读书时的,在训练场训练时的,最后几张更是不久前他们战备出发前的照片。
元天印心里一紧,看来这些年母亲对他的生活是时刻都关注着的,这些照片估计都是师父偷偷拍了发给她的。
而且这么看来,这个房间也并不是常年紧闭,只是他在家的时候从未打开过。
“看完了?”
元梦见元天印对着照片发呆,已经稳住情绪的她柔声问到。
元天印闻声收回思绪,对着元梦轻轻点头。
“过来坐。”她拍拍身旁的位置。
元天印走过去坐到元梦身边,他现在有无数个问题,但不知先开口问哪一个,也不知道从何问起,索性不开口。
“你想知道我们怎么住在这里?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想知道为什么从来不告诉你你爸爸的事情还要刻意隐瞒对吗?”
元天印:……
知子莫若母。
他不作回应静待答案,元梦却递给他陈叔拿来的那个盒子道:“我打不开。”
元天印拿起来,左拧右拧就打开了。
里面放着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白纸,还有一本小册子,元天印将它们拿开,就看到盒子高级黑绒里嵌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粉色钻石,钻石被雕琢得圆润无比,如同一颗晶莹透亮的滴露。
它被串在一条由小颗粒钻石组成的项链上,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着白色的、粉色的光,绚烂夺目。
元梦一看到这条项链就捂嘴哭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翻出眼眶没入手心。
“妈,您还好吧?”
元天印无力地安慰,他不知道这项链对元梦意味着什么,竟让她如此失控。
元梦摇头,极力平复下来,抚摸着那条项链笑着道:“这是华家祖传的项链,我在华宅见过,你父亲说,每一代华氏接班人结婚的时候,这条项链都会戴在新娘的脖子上,是认可,也是宣告。”
“华氏?”元天印抓住关键点。
“嗯,你姓华。”元梦抬头看着元天印,镇重地点头:“你叫华天印!”
不等元天印反应,元梦拉过他的左手,捉住他的左手食指轻轻抚摸着指腹位置,悠悠开口。
“你刚生下来的时候,这里有个黄豆大小的红色胎记,家里一直没给你取名字,于是我就给你取名天印,‘天‘字是华氏你们这一辈的派语,也就是排行,‘印‘就代表你手上的这个天生印记。”
华天印……
元天印在心里默默念着自己的名字,消化着元梦的话。
“因为胎记太过逼真,当时还专门让医生看过,医生也说从没见过那样的胎记,但各项检查都显示正常,也就不了了之。”
“只是还没出月子,那胎记就一点点淡化最后完全消失了,医生检查后也没查出什么,但这就是你名字的由来。”
元天印看着自己的左手食指,他无法想象这里曾经有个那样的印记,此时听元梦说起,心中总有种异样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抓不住。
华天印……
华天印……
华氏……
元天印知道一个华氏家族,在金三角一代这个家族时常被人提起,他曾听说这个家族是做军火生意的,但从来没人接触过这个家族的人。
在M国,他也偶尔会在同学口中听到这个姓氏,是他们口中的神秘巨商,之所以会引起他的注意,也是因为这个姓和金三角传说中的那个家族一样。
而在国内,也许是呆的时间太少,他却从来没听说过。
这些零碎的想法在元天印脑海里一闪而过,只不过是固有信息带来的最直接联想,中国姓华的人那么多,他只是千万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