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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最终驸马爷神情赧然地坐到了大长公主的面前,难为情地开口:“能不能借我些银钱?”
自从回京,不需要再自掏腰包犒赏弟兄以及支持政务施行,大婚收了很多礼,前些日子司马诚又送了不少赏赐,年前封地的赋税也收了上来,定国大长公主如今荷包鼓鼓,富得流油,超级有钱。
所以对于顾乐飞羞答答的借钱请求,正在津津有味读兵书的司马妧想都没想,直接大手一挥:“府中的账不是你一直在管么?无须问我,你自行定夺。”
这种想要多少自己拿的豪气……这种仿佛被公主殿下包养的感觉……顾乐飞不由失笑。
其实司马妧根本不清楚自己有多少钱,行军打仗的粮草后勤她会精打细算、时时关注,可是平常过日子,有吃有喝便好,何必算得那样清楚?
她信得过顾乐飞,便信得过他能管好府中的人不私吞,也信得过他不会拿钱乱花。
她轻松写意的一句“你自行定夺”,将顾乐飞吃得死死的。
偏偏他还心甘情愿,乐意为她鞍前马后、做牛做马。
*
继第一场大雪过后,镐京又陆续下了几场小雪。许老头教的按摩手法很有效,休养一段时日,司马妧的腿很快便不疼了,行走如常,只是要达到她之前的水平,还需要再养一阵。
不过她已迫不及待想要去南衙十六卫的校场,看看这些在她手下待了几个月的十六卫们,在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有没有偷懒。
雪花落在每一个士兵的肩头,没有人去分心拂掉它们,每一个人都在专心努力。她缺席的时候,符扬依然尽职尽责带来边兵们指导十六卫的训练。如此寒冷的天气下,竟有人赤着膀子,满背的汗珠,呼哈着白气,聚精会神地对着桩子打拳。
司马妧很喜欢他们现在的样子,那种蓬勃的朝气,令她感觉这些男儿真正成长起来了。而从自己手中带出一支不错的队伍,看着他们一步步成长成熟,那种成就感无以言喻。
“快看,是殿下!”
“真是殿下!殿下来了!”
“属下参见大长公主!”激动兴奋的喊声响成一片,望着场中齐刷刷跪倒一片的身影,司马妧的心中亦涌出无限感慨。
“开春后与北门四军的比武,便全看各位的了!”她沙哑的嗓音在校场上空响起,立时激起十六卫们必胜的各种口号和决心。
司马妧觉得很满意。
她没有说自己比武之后卸下十六卫训导一职的事情,虽然昨日她已经入宫亲自当面递折子,并和司马诚说了此事,司马诚欣然应允,不过她觉得没有必要现在就告诉他们。
天启四年的新年说来就来。
去年风调雨顺,故而这个新年百姓们过得也格外舒心,只是高高坐在明堂之上的天子却未必同样舒心。
正月里大长公主府前往来如织的拜年车马,令他觉得不悦。不过现在司马妧的问题也只能暂时放在一边,因为年后即将施行的税法改制,要将混乱繁杂的税种全部并归中央,分为户税与地税,收费亦全部改为正税一同并入两税之中,夏秋集中征讨两次,以改变“科敛之名凡数百”以及百姓“旬输月送无休息”的现状。
“两税制”的施行应当是好事一桩。司马诚已过而立,精力旺盛,他很希望大靖在自己手中能够开创出一片新的盛世,享万人赞誉,如此方对得起早年那些忍辱负重和权谋诡计下的刀光剑影。
他的确是个有抱负的君主,只是个性上过于偏执,听不进臣子的劝谏,“两税制”的实施细节有诸多问题,但是司马诚一意孤行,故而这次税法改制注定要蒙上一层又一层阴翳。
不过目前看来,一切都好。自从他扶持郑青阳和高延呛声,又升了一批以翰林黄密为首的寒门年轻官员的官之后,少壮派官员的力量渐渐在朝中崛起,他们知道皇帝是自己唯一的依靠,故而十分卖命,可谓指哪打哪。
随着这批人的起势,以英国公和御史大夫赵源为首的一批老臣也不再劝谏。而高延早就避其锋芒,皇帝说什么便是什么,一时间也安然稳坐尚书令的位置,他根基深厚,门生众多,郑青阳即便想取而代之,也拿他没有办法。
有“小正月”之称的上元节可谓是除夕之外最热闹的节日。鉴于前段日子和朝臣们闹得比较僵,司马诚特地在这个日子中于宫中摆宴,不仅大宴群臣,还与民同乐,开放宵禁,御赐宫灯酒水。
“月色灯山满帝都,香车宝盖隘通衢”,镐京的上元灯节热闹非凡,在这个四处挂着漂亮灯笼的夜晚,一个青衫文士怀揣着一张盖着节度使大印的通关文牒,笑容满面地打点守城的监门卫,因着他的文牒特殊,这才得以在入夜后进城。
文士小心翼翼地收起文牒,仔细看他的动作,会发现他的左手总是古怪地蜷曲着,似乎天生残疾。他瞧了瞧满大街的璀璨灯光,还有河中流过的盏盏莲花灯,露出一个和气的笑,望了一眼镐京的东面方向,然后迅速融入上元节的人流之中,消失不见。
☆、第52章
出了正月,天气渐渐回暖。司马妧清早去了校场,随后便接了某位公主的帖子去赴宴,如今她在镐京的地位不可小觑,名目繁多的各种邀帖也随之而来。不过筛选帖子的驸马爷挑得很,官员里正一品以下的一概不接,明月公主的绝对不接,宫中的只接端贵妃,其余公主的一看规模,二看大长公主的心情。
这种应酬日后避免不了,司马妧也需要认识一些人,但顾乐飞希望都是在她乐意的前提下。
从宴会归来,刚入公主府,便有侍女一路小跑过来,轻声细语禀告司马妧,已经准备好热水沐浴。
自从公主府的仆人悄无声息地换了一批又一批后,留下的这些人工作起来都异常积极。换作以前,司马妧不发话,侍女是不会提前准备的。
说起来十分奢侈,每日她沐浴所用热水都是用马车从京郊温泉一桶桶运来,用的是可以保持温度很久不变的特制容器。之所以如此麻烦,只因为驸马爷坚持认为温泉水对她的健康和肌肤状态最好。
而且沐浴之时,必有侍女在一旁备好茵樨香煮成的汤为她沐发,据说这样可以使发丝更加柔顺有光泽。热水沐浴容易口干舌燥,另有侍女端着温好的蒺蔾茶,随时可以取用。蒺蔾茶是用研磨好的刺蒺蔾粉合沸水冲泡,加盖焖5分钟后才能喝,顾乐飞说每日饮用此茶可以使肌肤焕发光泽,以后会老得很慢。
侍女为她洗发之时,会有另外的侍女不断测试水温,以放掉一些并添加新的热水。洗完头发之后,侍女还会将研磨成末的桃花和冬仁各取一半,和蜂蜜一起涂在她的脸上,待沐浴完之后洗去。
这还没有结束,擦干身体后,侍女会奉上一种由甘松、山奈、香薷、白芨、白芷、防风、蒿本……等许多草药分不同比例、熬制而成的膏状物体涂于她的身体各部位,至于脸上部则是使用珍珠粉和羊奶制作而成的面脂细细涂匀。
这全套的保养做下来,足足得要一个时辰,司马妧每次都在侍女不停的捣弄中昏昏欲睡。若不是顾乐飞坚持如此,并劝慰道她只需要任人摆弄,不需要自己动手,司马妧打死也不愿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在这种事情上。
当她在侍女们轻手轻脚又无比漫长的动作中浅眠的时候,又常常会被腿部的轻微疼痛弄醒。并非是旧疾未愈,而是顾乐飞坚持每天都要按照许老头的手法替她按摩,即便她的腿已经好了,他也要坚持做下去。
司马妧觉得自从腿疾复发后,顾乐飞简直将自己当做珍奇宝贝。照顾无微不至,好像务必要使她的日常生活奢侈又舒适,精细得无以复加,最好比所有公主的日子过得都精致上乘。
顾乐飞的按摩力道掌握得越来越好,司马妧又开始昏昏欲睡,她勉强撑开眼皮看着他,迷迷糊糊道:“小白,你歇一会罢。”
“不累啊。”顾乐飞的语气中带着笑意,十分欣然为她服务的样子,不过司马妧分明从他的面上看到几丝倦色。
他最近一直在忙,目前他着手所建的消息网,是把原有的那些为他提供信息的人彻底组织化,这些人本事有限,想要如皇帝耳目一样通天彻地自然不可能,而且真做到那个程度,一旦被发现,估计司马诚马上就会找上门来罗织罪名。
顾乐飞本来也只是希望他们提供可供分析的表层信息,他若觉得重要再细细打探。此外镐京的上层圈子有哪些消息源,他打算偷偷弄清楚并且在必要的时候善加利用。
而且有了大长公主的银子,饕餮阁的摊子一时间在除了镐京以外的数个大城同时铺开,顾乐一人分身乏术,人手的安排调配必须经过他的亲自筛选。
其实此时此刻的顾乐飞,并没有一个十分明确的目的,确定自己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他只是十分急切地想要掌握住一些力量,更好地把握局势,希冀能够就此保护司马妧,不要再出现郑易的陷害都到了她面前,他却浑然不知的情况。
他这般劳碌奔波,每日早出晚归,算来居然已持续一月。
“今天就到这里好了,小白,你很需要休息。”司马妧拉拉他的胳膊,看起来并没有用力,不过顾乐飞却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秒就被公主殿下拽到床上,强行要他歇息。
司马妧习惯性地顺手抱了抱他,然后竟皱起了眉头:“你瘦了。”
顾乐飞的心头又惊又喜,一半是心花怒放,另一半则是提心吊胆。
他小心翼翼地探问:“大概是最近太忙的缘故,莫非……影响手感?”
自然影响,故而她随便一摸就摸了出来。司马妧沉吟片刻,没有说实话,反而道:“原本你时常打鼾,于身体不利,瘦一些也好。只是如果因为操劳缘故才减下肉来,亦不是好事,需要注意歇息。”
顾乐飞和自家公主殿下肩并肩躺在软乎乎的大床上,感觉十分温馨,不由得心情有点小激动。随后又听见司马妧不反对他减肉,彻底心花怒放:“殿下,允我瘦一些的话可是你说的,将来莫要不认账。”
司马妧奇怪:“我为什么要不认账?”
顾乐飞笑而不语。
这个“瘦一些”的“一些”到底是瘦多少,标准可是由他自己制定,既然她许他减肉,若真到了抱起来完全没有肉感的地步,那时候他就有理由让她不能怪他,更不许把他赶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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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冬已过,春回大地,因为司马诚坚决而铁腕的手段,两税制的施行在大靖全境都还比较顺利,而云南都督府的太守张鹤为则在这时候向司马诚接连呈送了两份折子。
第一份是简略汇报了南诏永顺王皮独罗去世前后的情况,包括南诏王室的权力斗争以及附近部族的各种动向。
第二份则是禀报南诏新王罗逻阁的继任,由于新王上任的威信不够,弹压不住所有势力。故而罗逻阁向大靖皇帝进献贡品,送来王女,以求大靖的西南边兵给予他相应的武力支持。
值得一提的是远从南诏而来的这位王女罗眉,乃是罗逻阁的亲妹妹,据说出生的时候有神鸟在空中长鸣,南诏都城大和城中的鲜花一日之内全部盛开。
王女罗眉天生丽质,虽然云南地区日照充足以致于普遍肤黑,可是罗眉天生肤白而且晒不黑,肌肤晶莹如玉,身段窈窕,五官秀丽,能歌善舞。据说想要求娶她的部族族长和当地大族的少爷,数不胜数,几乎可以排满一条长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