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攸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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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他一眼,童玥心径自进房,再出来时塞给他一绦浴巾和一绦毛巾。

    “去洗个澡。不过我没有衣服给你换,你恐怕得把身上那套再穿回去。浴室在最里面。”低着眼不看他,又说:“给你下碗面,洗完出来吃一吃,免得被人说我们乐图都虐待志工,以后征不到人帮忙看怎么辨。”

    转身步入厨房,简单下了碗干面,淋上前天卤的香菇肉燥,又煮了碗馄饨汤,端到客厅时他正好擦着头发走出来。

    “我一个人吃都很简单,你要是吃不够说一声,我再帮你下些面绦。”她走了过去,见他愣着,一只手掌还贴着盖在发上的毛巾,她伸手。“毛巾给我。”

    他反应慢了好几秒,才把毛巾递给她。

    “谢谢。”她拿了就走,他一把握住她手腕。

    “玥心,我”

    被握住的地方很暖热,她却像是被烫着般地甩开他。

    “你你快吃,等等面凉了就不好拌开,我去帮你拿被子。”

    盯着她转进房里的背影,苏钰唐垂眸看了眼被甩开的手掌,眼眸潮湿,懊悔两字已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

    如果不是他恶劣,他现在就可以如她那时南下到高雄陪他时一样,他会抱着她,坐在他宽敞的客厅看影片,或者可能他在计算机前写医美专栏文章,她就在一旁绕啊绕,开玩笑地吵着他问他一共摸过多少女患者的胸部那些片段的美好、有趣,都只能留在日后反复想起而已吗?

    “还站在这?你不饿吗?”抱着被子出来时,见他如雕像般动也没动。

    “要、要了。”他回神,坐下来开始吃面。

    “被子放这里,我这里没别的房间,晚上你委屈一下睡客厅。”把被子搁下,

    她回厨房清洗刚才用过的锅具,擦了擦流理台,又稍整理冰箱。

    必上冰箱门时,她叹了声。说到底就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所以才躲进来这里东摸西摸的。

    说了要分开,可他每每出现,她总被他牵动情绪,但又强迫自己对他的一切表现要用淡然态度面对;说恨他,她舍不得他饿着或累了,说爱他,又对他有过的欺瞒感到愤恨,她都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什么了。

    磨蹭许久她才回到客厅。面吃完了,他低着脸在喝汤,听见脚步声,他抬起脸庞,四目相对,都有千言万语,却也都不知从何说起。

    童玥心先开口了:“苏医师,请你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

    他怔然望她,几秒钟后搁下筷子。“你是指哪方面?”

    “全部。”她咬咬唇,说:“不用帮我们乐团做什么,也不要再再守在楼下。我让你上来并没有什么特别意思,就是想着你帮我们一天,晚餐没吃,才下了碗面给你;你一早就上来,如果连夜开车回高雄,疲劳驾驶很容易出事情,所以才让你上来的。”

    所以,她对他连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他眨了下酸涩的眼,淡淡地问:“是不是无论我再说什么、再做什么,你都不相信我了?”

    她思量甚久,才说:“也不能这样说。我认真想过,其实你也不容易,爸妈失和,孩子总是为难,让你亲眼目睹你母亲的悲伤、不甘,甚至是死亡,你当时一定很伤心;我可以理解你怨恨我妈妈的心情,换作我们立场调换,或许我也会怨恨、会无法原谅,甚至做出更疯狂的事也说不定。你想报复,我也确实真被你我们这样一来一往,是不是就算扯平啦?往后能不能我过我的生活,你也过你的日子,别对彼此有牵挂了?”

    说完,她收拾桌面碗筷,低着脸又说:“你快休息吧,忙一天了。”

    转进厨房前,她差点摔了碗盘,只因身后传来他压抑的嗓音:“我不会因为你这些话就放弃。当初接近你是别有用心,但感情是真实的,我还爱不够你,如何扯得平?你真的甘心了?你不想知道我会怎么爱你吗?”

    她静默良久,才哑着声说:“想过,曾经想过,但是是你错失机会的。”

    今年雨水特别多,春雨后紧接着是梅雨,气象局早预报今年降雨量偏多,估计这一波的梅雨锋面至少持续一周,锋面会从南往北,全台湾皆会出现豪雨,或是豪大雨,甚至是强风、雷击等现象。

    南部惊人的雨势已造成部份灾情,每大雨必淹水的屏科大又再度上新闻。童玥心看着新闻画面公布停班停课的县市,几乎整个中南部都是停止上班上课的,连大台北也在早上宣布停班停课了。

    印象中没有哪次的梅雨可以让几乎整个台湾都停班停课,这雨实在夸张。

    窗户叮叮咚咚响,她侧过脸,看着雨珠又快又急地敲在窗上,她想着要不要出门采买?冢里冰箱没什么菜了,昨天有课,她没时间去买菜,昨晚列了清单打算今天上市场的,但看这雨势,她要撑伞要提东西,似乎不是很方便。

    她起身走到窗前,眼眸倏然瞠大,外面外面淹水了?她瞪大眼,看着街道,经过的路人都拉起裤管,她想这雨要是像中南部那样一下不是一整天就是一整夜,她总不能都不出门呀。

    思考几秒,她带了钱包钥匙,套上雨衣,换了双夹脚拖便匆匆下楼。先去便利商店买个泡面和面包什么的都好,晚餐和明天三餐总要先备着。

    她住的地方地势偏低了些,每每下大雨总会淹水,大概就是到脚踝的深度,不至于难出入,就是怕这雨要真一直下,万一像中南部那样,也是伤脑筋呀。

    雨真大,打在身上会痛,镜面水花花一片,她只能眯着眼,小心翼翼地朝另一头的便利商店走去。

    路面水花溅起,哗地一声喷在一旁行人身上,从后照镜里看见那行人指着他的车像在大骂,苏钰唐只能在心里道歉,车速仍未减。

    南部昨日淹水,他诊所也略有影响,水不深,但地板湿湿的就是不方便——昨晚已宣布今天停班停课一天,他想这雨恐怕还会再影响台湾好几日。

    早上醒来时看了下新闻气象,梅雨锋面加西南气流已往北移,看中部也有灾情传出,他不免担心起她,想了想,还是上来看一下才安心。

    知道自己这样很疯狂,也知道她见到他会很冷淡,但就是放不下,猜想她肯定会拒绝他的关心,因此他连电话都没打,开着车一路往北。

    打了方向盘,欲转进另一条街,方到路口他踩煞,面前景象让他惊诧几秒。他没开错路吧?前方那湍急的水流怎么回事?他倒档,车子退了退,开到路边停妥后,拿了手机下车。

    彼不得雨大,他一面打电话,边跑向路口,方转过路口就见路面已被黄水淹没,根本看不见水流底下是什么,雨再不停,不知会淹多高,她知不知道家门前淹水了?手机那端却没有人接听。

    他心急,涉水朝她家方向,水深及大腿了,但还不至于无法行走,但水流湍急,走得胆颤心惊,这画面让他想起许多年前八掌溪事件,到底哪来这些水的?

    前头有几个大人紧拉着小孩的手,一起涉水,画面惊险,他一个不留神,差点被随着水流飘过的什么绊倒。

    好不容易走到她家门,老板和老板娘下半身泡在水里忙着将东西挪高,他见一旁楼梯门开着,自己上了楼,在她门外按了几次门铃,没听见响应,想着方才那湍急水流,她现在要是在外头岂不危险?拍门板叫着她的名,始终无回应。

    匆匆下楼,半身泡在水里找到汉堡店老板娘,老板娘说她忙着搬东西没留意她有没有出门。

    他皱眉,湿着一张脸往外走去,眯着眼四处张望,但没瞧见她身影,他一路朝前走去,过了人就拉住人家。

    “有没有看见一个白头发的年轻女生?她住这附近。”

    “请问一下有没有看见一个白头发的女生经过?她是我老婆,住在这条街。”他见一个就问一次。

    前头已有消防队员推着橡皮艇前来进行纡困,那一端已拉起黄色封锁线。

    “先生,你有办法走吗?我看你上来好了,水流急,你这样很危险的。”橡皮艇靠了过来。

    “我要找人,拜托一下。”雨大,他眼睛几乎睁不开。

    “找什么人?我们帮你找啊。”

    “我老婆,住那栋二楼。”他抹了下脸,手指一个方向。“我刚刚上去她人不在,我不知道她在哪。”

    “不知道她在哪这样也不是办法,现在雨这么大,水又淹上来,你不能在这里啦。”指指另一头。“你看我们都拉封锁线了。”

    “我知道,但她视力不好,下这种雨,水又淹上来,我怕她看不清路。不好意思,你们忙,我去找她。”

    “不是啦先生,都跟你说拉封锁线了,你不能在这里啦,不然大家都跟你一样要进来找人的话,我们怎么工作啊,万一出事了也不好嘛,我们等等上去帮你看一下,你配合一下,赶快离开,到那边高一点的地方去。”

    “可是我——”

    “喂,那个先生!你是不是要找她?白头发的女生对不对?”

    落雨声间,依稀听见什么白头发,苏钰唐循声看过去,只见一男子站在封锁线外,朝他挥着手。

    “先生、先生!喂!先生你有没有听到?你是不是要找她?”那男子抬手指着他左侧。

    苏钰唐眯眸看了看。雨幕下有一粉色格子身影,手里抱了一个绿色袋子,他抹抹脸,瞧见雨帽下的白皙脸蛋时,悬浮的心缓缓归位。

    “玥心!”他大喊,脖子青筋明显。

    站在封锁线前,童玥心只是傻怔怔看着那个不知在和橡皮艇旁的人员说什么的男人。

    便利商店也淹水了,水深到她小腿肚,她一走进就看见店员忙着把架上货品移动,她匆匆挑了几包泡面、饼干和两瓶牛奶,结完帐一出便利商店门,有点傻眼眼前的状况。

    那些黄黄的水究竟从哪冒出来的?就算雨大到像用倒的,也不该淹得这么快呀,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大水。

    脚下水流力量强大,她缓慢走着,怕袋里的饼干湿了,还把袋子抱在胸口,她看着水面,不敢走太大步,就怕水面下有什么障碍物。

    耳边都是雨声,还有乱哄哄的说话声,她看了眼一旁民宅,有几户居民都是靠在二楼阳台说话,大概也是被家门前的景象吓到了吧?雨水从额际不断淌下,她眨眨眼,继续涉水前进。

    “不要过去了啦,那边封起来了。”有人拍了拍她,她微微侧首,只听那男子又说:“我刚从里边出来,现在消防队的都不让人进去。”

    “那边?”童玥心看了看他手指的方向,说:“可是我家在那里。”

    “在那里也不能进去啊,我刚刚也是要进去找我住在那边的家人,他们就说了在屋里的往楼上走,不要出来,在外面的就要等水退一些才能进去,如果真的不行,他们要把里面的人都撤离”突然止声,男子瞧了瞧她,问:“小姐,你是不是白头发?”雨帽下隐约可见她白色发丝湿湿地黏在她耳下。

    她愣了下,点了下头。“对。”心底苦笑这人这时候还有心情研究她啊。

    男子上前几步,扯嗓高吼:“喂!那个先生!你是不是要找她?白头发的女生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