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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念本以为这样敏锐的观察力是宋宇真这样的情场老手才有的独特直觉,没有放在心上。而等到回了剧组,白桦见了他,先沉默了半晌,随后说:“这几天就先把开始那几幕拍了。”
大多剧组实际摄制时都不会按照剧本顺序拍摄,他们就是先完成了后续的大半内容,再补拍前半部分。李津不明所以,问:“为什么呀?”
白桦没说话,倒是宋宇真笑着答了:“他现在这个样子,不就是男主角刚开始的状态么?”
在剧本初始,男主角尚未见过象牙塔外的龌龊,仍是无忧无虑、开朗阳光的大学生,每逢出场脸上几乎都带着笑。周念听懂了他的意思,不禁摸了摸脸——真有这么明显么?
他心里泛上些甜意,想笑,勉强忍住了。到了晚上,到底忍不住想和裴洵说些什么,捧着手机想了半晌,仍没想到发什么作为开场白合适。一连磨蹭到了平日里睡觉的钟点,才发了句“晚安”过去。
过了片刻,裴洵的回复到了,一字不多——“晚安”。
不过只是两个字而已,已足够周念看着屏幕,不自觉地微笑了。
这在日后似乎成了惯例。他每日早晚都向裴洵发去两条消息,平日里间或看着什么有趣的东西,也总要随手拍下发过去。裴洵大多时候只当没看见,偶尔才会复制粘贴地回上一两字。
那人像是藏在石砾里的玉,要人耐心地一点点地切磋琢磨,才能透出那么一点光润;也像风筝,一松手就要飞远了。周念做好了长期的准备,也有长期的耐心:总有一天,是能等到金石为开的。
——因此,他从未想到,最后送上门来的,竟是裴洵自己。
第19章
那是一个燠热的午后。不知是演员们发挥的不错,还是白桦心情好,当天的戏份推进得格外顺利——进度表中安排的最后一场戏结束时还不到黄昏。其后的摄制中没有需要在落日时拍摄的镜头,剧本安排的下一场戏又是在清晨发生的。白桦对光影要求苛刻,坚持等待自然光线,演员们便难得地落了闲,得以提前返回旅店。
来到这座边陲山城已有两月,剧组众人却一直没时间到处走走。白桦一宣布“今天就到这”,宋宇真和李津便兴致勃勃地计划起要去周边逛逛,问了周念要不要一起。南方水汽饱满,山中更是湿热,一天的摄制之后,周念身上的轻薄戏装已汗湿大半。他生性好洁,受不了这样的黏腻,急着回去换衣服,连声谢绝了。
何况这两人间的气场,哪是容得下第三个人加入的……先前周念没往这方面想,晚宴之后再看,莫名其妙地就看出了点别的意思。自己体会过了这样的心情,就像开了窍,类似的事就再不难察觉了。
晚宴上李津称裴洵“裴少”,显然是个生疏客气的称呼;宋宇真能与她这样亲密,又侧面证明了裴洵与她之间没什么特别的关系。误会也好,炒作也好,知道了裴洵在这段时间内没别人,已足够让他霎时有了好心情。
他拿出手机,给裴洵发消息:
-李津和宋宇真出去玩了。
-你什么时候有空?
他当然是想说“我也想跟你一起出去”,把这句话在心里掂量了片刻,还是觉得委婉一些好,勉为其难地换成了试探。反正以裴洵的段数,怎能看不出他是在旁敲侧击。
他和裴洵当了这十来天的网友,自觉把裴洵的态度摸清了几分,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裴洵明知他的心意,若是真想拒绝他,就该立刻摆明立场,最好一刀两断,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他当然是有这个能耐的。既然这么久了都没把话说死,还会回复他的消息,就是给他留了余地的。像是站在迷宫门口,尽管或许要绕过曲折长路,但总有一条道路通向他。
就算是要温水煮青蛙,软磨硬泡了这么久,也该换成中火了……就从先约他一次开始。周念这么想着,心像放在了秋千上,越荡越高,让人简直想哼歌。
——然后他就在旅馆的房间门前,捡到了一个裴洵。
离开最后一级台阶、走上平台后,周念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天气太热,可能中暑了……或者是最近想他太多——就连刚刚还在谋划怎么才能见他一面,自然就产生了幻觉。他站在原地不动了,眨了眨眼。
裴洵怎么会在这里?往常出现在酒会晚宴上的人,与这座简陋的小旅馆太不相符了。即使他看上去不如往日衣冠楚楚,显得有些累。
他半靠在门边,领带松着,随意垂在衬衫两边,指间夹了一支快烧尽了的烟。慵懒平静的等待姿态,依稀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裴洵笑起来:“还要看多久?”
他开口的那一刻,像中止了一段倒放的时光。周念恍然回神,迅速收拾了神情,三两步跑过去,紧紧搂住他。
他把脸埋在裴洵肩上,许久,才仿佛充足了电一般,哑声说:“等了多久?”
“刚到。”裴洵说。
“我就不问你为什么来了。”——就当是专程来看我的。
“来旅游的。”裴洵笑着说。他抚摸着周念的头发,像在给兴奋过度的小动物顺毛:“有人说,我该找个地方放松一下……”
周念低声笑起来。
他没有放开裴洵,裴洵也没挣开他,任他静静抱了一会。半晌,周念才想起自己还满身是汗,连忙松开他:“我……先去洗澡。”
“一起。”裴洵跟着他走进房间,闻言解起了扣子。
“……”周念脚步一顿,回身看着他。
明明什么都做过了,听到“一起洗澡”,竟然还会脸红。裴洵想笑,推着他走进浴室:“这样快。”
水流从莲蓬头中倾泻而下。起初还是单纯的洗澡,两人往身上抹了沐浴液,裴洵闭着眼站在水下,密织的水滴像雨幕那样裹着他。片刻后,有人从身后靠近,头低下来,抵在他后颈,吐息灼热。
不必回头看,就知道有什么东西顶在了他臀上。
“安分点。”他说,“累。“
这是实话。他这次来,没有告诉助理秘书,自然也没带随行司机。从最近的机场到这小山城,绕过了无数崎岖山路,颠簸得很。方才倚在门边,若不是靠着烟草提神,可能早就睡过去了。
“不进去,”周念说,“就蹭蹭。”
“……这套路太老了。”
“什么套路?”周念眼里写着无辜。
裴洵叹了口气。周念倒是难得地听话了一回,真没做什么逾距的动作,按着裴洵的肩,在他腿间出入,直到最后射了他满身白浊。裴洵是真累了,最后也没生起什么兴致,几乎要倒在他身上睡着了。
他来时两手空空,只带着颗堆满烦心事的心,和没来由的一腔冲动。周念给他找了件自己的居家衬衫,棉布材质,是很透的白色,贴在裴洵脊背上时,能一览无余地窥见他流畅的身体线条。裴洵迷迷糊糊地换了衣服,钻进被褥里不动了。
他的眉眼间蕴着丝迷人的倦怠,大约真是累的狠了。周念这下确定了,裴洵那句“刚到”,一定只是哄他而已。
他跟着钻进被子,怕惊醒了裴洵,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他腰上。裴洵睡眠浅,轻轻向后缩了一下,正好靠进他怀里。
像是找到了什么舒服的位置,他在睡梦中很满足似的“嗯”了一声,带出一丝软糯的鼻音。周念跟着这一声颤了下,随即收紧手臂。
天渐渐暗下来,漫上深浅不一的青灰色,像将枯未枯的荷叶。旅店在门外悬了盏诱蚊灯,不时有飞蛾误扑进光里,传来轻微的噼啪声。他就在这样的静谧里闭上眼,很快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