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唯二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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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儿真是我的幸运符!”

    她揽着他肩颈,娇俏地晕红了双颊。“快放我下来,让人看笑话了。”

    “哈哈,你当日在王府门口、在大草原上亲我,怎么就不怕笑话?”

    “那不一样。”前者没什么人,后者都是外人。她也是会看场合的。

    永霖噙笑,弯身放她下地,略有迟疑。

    “找一天请相爷来吃粥,你瞧怎样?”

    “那可得早起了。我听祖父说,相爷喜欢翡翠粥,要新鲜的菠菜跟猪大骨下去熬,还得划开骨髓,滚上一个时辰才会香。”

    永霖认真点头。“青砚记下了吗?”

    “记下了,小的回头就吩咐厨房试做,相爷来那天一定准备好。”

    天,请相爷过府,主子的死对头!他还在震惊啊,写得多抖!

    “嗯。”永霖温温应声,脑袋转出几个待商议的问题,很快有底。他柔情地腻着她,眸底全是喜爱,牵着她温馨往回走。“咱们回家。”

    “好。”她应声,知道他已不需要散心。

    回府后,永霖忙起来,召令传见京兆尹,府里不时有人进进出出,起更时,她没等他,自己用了简单餐饭,直到梆子再响第二回,永霖才踏进寝楼。

    邵庭抬起头,手指贴着桌上摊开的卓豫与邻国地图,已用朱笔画出一条沧浪到北郡草原的路线来。

    “有头绪了吗?”她问。

    永霖雍然惬意,不答反笑,到她身后,越过她香肩俯瞰地图。

    “你怎么得出这条路线的?”

    “依现在局势,只有沧浪南方下平定,与海贼交战。此处难民较多,据说有不少沧浪难民涌入卓豫南方避难,郡城守只要一个大意疏忽,没有严查,很容易让人混在难民里面,国宝要盗卖出去,也就不是不可能。卓豫与沧浪相接壤这一带,郡城守是谁?操行如何?”

    “不愧是大将军!”永霖下颚倚在她肩头,爱极她的聪慧。“郡城守叫陆威奇,为人浮夸、好大喜功,当初二哥觉得他办事不仔细,才将他眨到南郡,谁知这会儿又捅楼子了,他官帽别想再戴了。”

    “嗯。”她轻轻淡淡。“换个严谨点的人好,守城是大事。虽然南方向来平静,但由此次事件看,也大意不得。”

    “你说得对。”他笑,俯头咬着她的发,两手揽着她腰身,在她腹下交握。“要那些兆尹、军司做什么,还不及你一想便通。”

    “我只是粗使一着,细的还要去查,这功夫可难如大海捞针。”

    “放心,暗底下的交易路子少,找对接头的人就行,我已经让人去办。”

    “嗯。”她拍拍他手背。“用过饭了没?”

    “没,想你陪我一起吃。”他撒赖道。

    她皱眉,却没叨念,只吩咐青砚去准备饮食,还交代了菜色。

    三刻后,热腾腾的饭菜送来,一碗稀饭,青菜、豆腐、清蒸鲜鱼。

    永霖轩了轩眉,拿碗就食。

    她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吃饭,永霖肠胃不好,少年时候常闹胃疼,饮食以粥代替白米饭,虽然十六岁后身子稳健起来,太医说可正常用膳,但还是清淡为主。现下过了正常时辰,胃早空坏了。

    “你没吃,那其它人呢?”

    “你想?”他微笑,筷子挑开鱼皮,只夹白肉——没鱼刺的地方。

    “嗯,往后再这样,你让小砚来叫我,我到前头与你们一起吃。”她看着他白皙脸庞,只怕他瘦下一分。

    “青砚听见了?”永霖严声问。

    “是。”青砚垂头,没敢让邵庭瞧出异色。今晚厨房有送饭来,是主子说拿走,那票大人也傻了眼。谁不知安王爷从前多病,极重养生,每回还要等他用完膳才轮得到与他们议论。傍晚压根儿是故意的。

    永霖满意地全部食完让青砚收走,没忘多瞪一眼,让他少多嘴。

    邵庭拿着细部地图,研究北郡草原情势,没发现他主仆奇怪。

    他拿帕巾抹过嘴,佣懒舒泰地窝到她身边。

    “月都升了,你还不想我,光顾念别的?”

    “唔。”她心抖了抖,燥热得好似有几万只蚂蚁爬过脊背,永霖貌俊,唇红齿白,卸下皇族威风后,就是个年轻任意的男子。她早知道,也没当回事,毕竟应付得了一营两千个男人,一个永霖又如何?孰料成婚后,他风情益发俊逸,肉麻话练得能融化人。唉,好个遗帕公子。她留着自用,就要自己受了。

    邵庭合起地图册子,转头看他,那神色似笑非笑,眼角弯得非常坏。

    永霖细长的眸子瞟瞟她,再垂低移回自己这方,噙着顽劣的笑。

    她蹙眉,不确定地伸手,指头探入他的腰东,轻轻扯动。见他高兴,这才揽下他颈子凑上红唇,他伟岸的胸膛在她掌下心振传来,怦怦急跳。

    她想起子从前养过的一条小白狗,两颗黑亮的眼珠,总水汪汪地,盯着她直瞧、直摇尾巴,却动也不动。

    永霖便是如此,张扬地等着她疼怜,她回应,他便开心。

    她扯松他的腰带,沿着坚实的颈肩一路抚褪锦袍,掌心下的肌理紧致贲张,她微微倾身,细吻落在他胸前,听见他瞬地抽气,全身绷紧。

    “永霖放轻松些,咱们慢一点。”她轻轻地往他耳壳吹气。他说要她宠的那天,教了她许多方法,足够耗上许久。

    她摩挲着他,用他喜欢的方式温暖着他,习惯宠他。

    她环住他偎来的身子,永霖在她怀里打了个激灵,颤抖不已。

    卓豫当今的七王爷——安王,端木永霖。

    此刻一表人才、人模人样地站在王府门口,天未亮,就开始敦亲睦邻。

    “唷,安王爷今天起早了?”丞相跨出门,一脸稀奇。

    “咳,相爷早。”永霖掩嘴,干干咳两声,放下袍袖,和善一笑。

    “今儿天阴,相爷一样走路上朝?”

    丞相见他古怪,但不惊不动,粗哑着苍老声音道:“是哪,体察天意,就是体近民意啊,老天下雨,小老儿撑伞淋雨,跟百姓一块儿!安王爷等会儿才出门吧?朝堂上见。”拱袖一揖,挺直身子。“暂别啦!”

    “相爷且慢。”永霖蹙眉。“相爷年纪大,万一路上跌倒,岂禁受得起?不如与本王共乘,一同上朝。”

    丞相眉头忍不住地高扬,老来成精,安之泰若。

    “安王爷府里今日多煮了一碗粥?”

    “是啊,我夫人心血来潮,让厨子煮了翡翠蔬菜粥。”永霖扬臂一请。“相爷若不嫌弃,还请入内品尝。”

    丞相瞇目,淡哂。“哈,谅你一个小子还没敢对小老儿的饭下毒。”

    话落,大大方方走进安王府,丞相府的小厮倒是大惊失色,急冲进府里回报。

    饭厅里,邵庭一身白梅织锦直裾,简单清雅,盈盈温婉等候两人。

    “相爷。”她低垂螓首,膝微曲。“好久没见到相爷了。”

    “唷,邵家的女娃娃!来,坐坐坐,都出落得这么漂亮了?你出嫁那天,邵老的哭声可是传到隔壁来呀!不知道的听了还当你嫁到贼窝里,老人家才会哭得那么凄惨。”

    “祖父嗓门洪亮,吵到相爷了。”

    “嘿嘿,就是,不过你可别告诉他。”

    永霖面上无波,舀了三碗粥,一碗先搁到丞相面前,再给邵庭,最后是自己,撩袍坐下了,大方磊落。

    “要委屈相爷用无良米了。”话落,手里却是拿汤匙舀着邵庭碗里的,一匙匙舀凉,过了片刻用掌心试过碗温,才道:“吃吧。”

    “嗯。”她点头,食用起来,抬眼望了望丞相。

    丞相赶紧收起惊讶嘴脸。

    “哈哈,年轻夫妻感情好呀,不错!不错!”

    “今天请相爷来,是本王有一事要与相爷商量,要借相爷之力。”

    “安王爷没事请早点,小老儿心里有数,除了留邸不能留,除此之外都好说。”笑吟吟挖粥夹酱菜。

    永霖温善笑意僵住,暗暗磨牙,缓过情绪持平道:“若是本王找出了贩卖四国宝物的人了呢?原本以为这事在留邸外发生,但是却抓住了留邸里的两名沧浪国留学生与官员,差点连卓豫的墓宝都要被盗卖出去了。”

    顿了一顿。“相爷多次在朝堂上反对,本王至今才知其要害,实在愚昧,望相爷海涵。”

    丞相一惊,原本只是知道留邸有窃贼,没料整条挖出来了。这事还在查,找出底以前先压着,就是打算在朝堂上一举公布,好让安王一派失利,让皇上彻底废除留邸制度。“安王爷好快的动作,小老儿是哪漏风,王爷可否提点一下?”

    永霖粲朗一笑。“相爷没漏风,只是这回老天站本王这边。”

    “喔?”丞相也不再追。“依安王爷意思,留邸出了这事,也还是要留守。”

    “留,但是怎么留、留得好,才是本王要与相爷商讨的。与其相争,您不觉得,皇上更乐见本王与相爷相亲友爱?”

    丞相捻捻胡须,笑呵呵。“有安王爷在,小老儿就放心了,那么小老儿往后每日乘您的顺风车,您不介意吧?”

    永霖愣了一愣。他不喜人介入,但是在早朝前就先跟这老狐狸套好招,倒也不错。他悬思,缓缓点头。“那么就请相爷多指教了。”

    邵庭淡笑,给永霖夹了梅腌白肉。“太好了,你总算和相爷好好处了。”

    “我与相爷就事论事,各有据理,没啥处不好,跟姓李的和穹剜蛮子头儿才是真的势不两立。”哼了一哼。

    “到时候去城门口迎凯旋军,你多笑笑,库洛什难得远道而来。”

    丞相恍然大悟。原来是女娃娃功劳,桀骛难驯的七王爷安王,总算安定下来了。“穹剜蛮子头儿,指的是宪王爷回书里提到,会和凯旋大军一同入京畿停留的嗤人族使节?”

    “是,此人英勇无匹,但与永霖多有摩擦,还请相爷在朝堂上缓和缓和他们。”

    “当然,这个问题不大”丞相眼睛一亮,竞瞧见安王爷不依地捏着她的手,要她不准说蛮子好话,压根儿是个情痴傻子!“咳咳咳”噗!天啊,太惊人了。

    “相爷!”邵庭急唤。“相爷被粥呛到了,您别急,喝几口水。”

    丞相让她扶着缓缓饮下清水,嘴边激动地呢喃:“好个卓豫之福呀,早知道就不挡安王爷的婚事,唉”

    “什么?”邵庭不明白。

    “是你?”永霖跳起来,气势俨然。“这两年是你鼓吹皇上跟皇兄们阻止本王出关,还让大臣们频频送女儿、侄女、外甥女的画像来?”

    “呃,咳咳,依卓豫礼法,皇子娶妻当娶贤良,娃娃毕竟是个女将,手染杀腥,不洁啊,小老儿也是为了皇族绵延打算”

    永霖磨牙,扬手一挥。“给本王滚出去!”

    “呃”丞相想想,不大确定外头天快亮了,滚出去再用老迈步伐能不能赶得上点卯。“安王爷还真是性情中人啊,哈哈哈”永霖脸色僵冷,彷如修罗,阴森诡谲,嗓音已半嘶哑:“本王选的妻子贤良与否、为将与否,手里持刀还是拿针黹,均与相爷无关,相爷管太多了!”

    “永霖,别这么对相爷说话。”她轻声道,搭上他握成拳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