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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别说这个了。”申冬还是那样淡淡的,道:“你这几天高强度的集中注意力,身体肯定受不了的,你们这群狂热分子,我劝你肯定也是白搭,不过回到家了,就要听我的,先好好休息一下,我还有事需要你帮忙呢。”
“我知道。”梅乐点头,道:“我回来就是帮你的,我已经联系了关系,你什么时候需要就可以用。”
“嗯。”
“冬冬,你爸他怎么说的?”
“已经开始狗咬狗了。”申冬吸了口气,道:“他把莫云芬交了出去,莫云芬肯定会咬死他知道这件事情,但是你知道,他有很多人脉,想要逃过制裁很容易,我希望你可以帮我,把他一起送进去。”
梅乐愣了好一会儿:“他……他是你爸爸……”
申冬看了他一眼,嘴角弯了弯:“他包庇害死了你姐姐的女人十三年。”
梅乐的眼神微微的闪了闪,沉默了下来。
他望着面前的外甥,他跟上回见面又有些不同了,气质不再那么张扬,反而沉淀了许多。而这一切的转变都是从昨天开始的。
梅乐的心中突然被内疚和后悔填满,心中满是难过与心疼。他不知道如果当年选择回来一趟,浪费上几天或者几个月的时间把一切的怀疑都查清楚或者处理掉会不会比现在好一些,他想不出来那种场面和可能导致的结果,他的脑子里面唯一清晰的只有各种各样错综复杂的线路和常人看不懂的专业术语。
即使是亲情的场面也少之又少。
他被带走的时候申冬刚刚出生没多久,舅甥之间其实并没有太多的交集,直到梅音去世之后,申冬才开始经常跟他联系,跟他说自己和弟弟的关系多么好,跟继母的关系多么好,虽然没有了妈妈,但是莫姨对他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
申冬透露给他的信息,让他最后准备调查的最后一丝想法也彻底消失了。
他最大的希望就是这个孩子可以快乐,幸福。
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申冬不再开始讲家里的事情了,他开始告诉他,自己今天有多么出色,又有谁在追他了,跟他说那个讨人厌的盛丘是怎么跟他针锋相对的……各种各样的事情,后来他出了国,当知道盛丘要跟自己一起出国的时候,申冬像只炸毛的猫一样对着梅乐吐槽了很久。
申冬的电话成为了他在面对冰冷的机器时最愉悦的事情。
从电话里面,他知道很多事情,他感到这个孩子在慢慢的长大,感受着他的快乐和烦恼,仿佛自己也重新活过了一遍——但申冬也对他隐瞒了很多事情。
比如他的继母曾经想害死他。
廉迹曾经提醒过他,申冬是个懂事的孩子,为什么明知道他那么忙,还那么频繁的跟他联系。
梅乐以为他们舅甥之间神奇的血缘关系。
但就在他下飞机的时候,廉迹如发般细密的情商分析出了答案。
一开始的时候,申冬是因为母亲去世,所以希望从舅舅这里得到更多关于母亲的信息,后来,则是因为他的父亲越来越忽视他,这促使他开始依赖舅舅,从这里汲取安全感。
“他可能把你当爸了。”
廉迹的一句玩笑话,梅乐突然觉得有些锥心。
梅乐转过了脸,轻轻的叹了口气。
到了家,提前点好的外卖刚好送来,申冬道:“先吃点吧,吃好了赶紧休息一下。”
申冬把筷子放在他的面前,起身又去倒了一杯水端过来,问道:“你要不要先洗个澡?”
“嗯。”
他看着申冬走进浴室,又重新低下了头。
他有时候会希望自己跟廉迹互换一下,他肯定会比自己处理的更好,因为他是一个情商和智商都很高的男人,而自己却仿佛天生有情感障碍一般。
梅乐沉沉睡去,申冬轻轻关上了门。
申冬曾经以为自己见到梅乐之后心中一定会有怨恨,但事实上却没有,当他看到梅乐憔悴的面容时,心中平静的超乎想象,申冬不知道该怎么具体的评价自己的感情,但至少,他自己是满意的。
他想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轻而易举的让他像昨天一样痛哭失声了,这是好事。
梅乐一直陪着申冬把事情全部解决掉了才离开。
梅音的律师拿出了当年梅音亲自拟得遗嘱的照片,这份真正的遗嘱终于在十三年之后再次重见天日。
莫云芬与申秉在法庭之上互相咬对方,申冬的律师出面控诉申秉为了谋财包庇凶手的事实,申秉在其间多次寻找关系周转,但无人再肯受他贿赂。
当判决公布出来,一直旁听的莫云芬的母亲突然冲了上去,狠狠的抽在了她的脸上,破口大骂:“你这个下贱货!你怎么能做出来这种事情!你怎么能杀人?!你让我跟你爸以后怎么活?你让你弟弟你儿子以后怎么见人?!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他们仿佛忘记了这么多年来莫云芬给他们的赡养费,给他们买的房子车子还有给他们的亲戚带来的好处。
但如今,莫云芬倒了,曾经给他们的一切,都要重新回到申冬手上了。
他们再也不能风光的回去给亲戚们炫耀自己生了个好女儿,还要受人诟病。
莫云芬的眼睛通红着,下颌绷的发抖,老母亲还在拼命的朝她身上扑,口中吐露着污言秽语。
苏丽景和安大志也统统被抓了回来,一个都没跑掉。
所以他们的家人也一样在一旁骂莫云芬,他们说是莫云芬逼他们的孩子做下这种事情的,一切都是这个恶毒的女人的锅,她应该去下十八层地狱,而他们的儿子女儿都是被恶魔蛊惑的天使,才会犯下这种事情……
莫云芬不是第一次感到心寒,但这是第一次,她体会到被落井下石的痛苦。
耳边盘旋着的声音仿佛是腾飞的乌鸦在哇哇乱叫,它们飞到她的身上咬着她的肉,饮着她的血,还要说她的肉是酸的,血是臭的……
她猛地抬起了戴着手铐的手,狠狠的砸向了自己的母亲。
殷红的鲜血飞溅出来,一阵混乱的尖叫。
乌鸦哇哇乱叫着飞散。
天空是灰色的,树干是黑色的,视线里面除了灰便是黑,再无一丝干净的颜色。
申冬的手指被盛丘握住,廉迹上前两步,仿佛不经意一般挡住了梅乐的视线。
法官也阻止不了那个疯狂的女人。
一切仿佛安静了下来,莫连飞跑下来喊:“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