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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三月中旬了,忽然飞起漫天大雪。大雪纷飞中想起了“横浜桥”年代的往事。一次我和你就是冒着这样的大雪去近郊画雪景的。饿了,在一个摊上买黑大饼吃,卖饼的人总望着你,觉得奇怪,这样个漂亮学生姑娘还吃黑大饼。记得吧?那个年代和现在不同,是节约而不是“回归自然”现在,许多从前穷人吃的野菜粗粮成了餐桌上品,有人形容:“在和牲口抢食”
日子真快啊,那次写生离现在竟有五十多年了。一群不到20岁的青年,从不相识到如同兄弟姐妹般厮守了6年,近人生十分之一日子,多么难得。如今都个个古稀,时光如流!
年前偶然得知周的电话号码,和他通了话。他已79岁,身体很好。他是位好老大哥,虽然批评人时狠了点。那是特殊时期,身不由己、言不由衷呵。平日里他和蔼谦让,关心体贴别人,不是那种“翻脸不认人”的人。
他是插班的干部学生,现在我才知道,他竟比我大九岁。通话时间不长,可能是帮我省电话费吧。他过去就常为别人考虑,班上聚会他总要多出些钱。今年他80了,祝他健康长寿!
下雪天出不去,是写长信的好机会。平日很少给你写信,趁此机会补上。
天气好的时候家里呆不住,一天往外走好几次。无论严冬与酷暑,甚至不顾雨天或晴天。人家形容爱情“无冬无夏”“无晴无雨”我是散步无冬无夏、无晴无雨,过去,还曾打着雨伞散步。
本该是春暖花开季节却忽然飘起鹅毛大雪。好像全世界都风不调雨不顺,国不泰民不安呵。不知是为什么,是不是地球上的子民们争斗闹腾得太过份,大自然破坏得太狠,老天爷生气了,烦了,震怒了,惩罚报复,让这儿地震、那里海啸,这边厢干旱、那边厢风狂雨暴。
建立“和谐社会”的主意真是太好了,可称为大智大慧!如果全世界的政治家们都乐意这样想,这样做,那是地球村和人类的福份呵!只可惜有些政治家不乐意眼光短浅,不喜欢风平浪静,巴不得天天地动山摇、骇浪惊涛。人类的悲哀啊!
我还坚持每日晨跑,只是比前两年速度慢些,时间晚些,路程短些。但只要老天不捣乱,便日日坚持。再坚持两年就十年跑龄,想偷懒时便自己鼓励自己,给自己鼓劲:“别功亏一篑啊!”
我在班上最不爱体育锻炼,为此,没少挨你这位班长批评,记得吧?也许是因为那时没有生命末尾的急迫感。现在老了,腿又受过伤,于是有了急迫感。几年来又受益了,所以便能始终不渝、坚持不懈。
除晨跑外我还上街散步,一天要外出几次。人家问我去哪儿,我只能回答说:“走走”!真的,就是走走。常常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儿。
同事笑问我:“街上是不是有钱捡?”街上自然是没钱捡的,即使有,也轮不上我。
记得从学校到宿舍之间常有这样的尴尬:我看见迎面来的人对我笑时,我也赶紧对着笑。可到近前才发现,人家是在和我背后的人打招呼呢。还有更糟的,我看定对面的人不是和我打招呼却恰恰是个熟人。待到近前,人家把脸转开了。十分尴尬。
古人有个说法“耳聋之人但多笑”;我的体会却是“近视之人笑更多”我常常对着陌生人笑,不知道有没有人以为我有神经病,或者是居心不良。
我和妻子一块上街便常常先交待她,对面来了熟人先告诉我。现在老了,不在乎,人家了不起会想:“这人已经老糊涂了!”
在家里,我的主业是一天三顿饭。50年代宣传共产主义说,到共产主义时劳动会成为人们的自觉劳动、天然需要。不知道共产主义还需多少时日“自觉劳动”的滋味我倒是体验到了;无论走到哪里,我都算好时间“打道回府”按时做饭,完全是自觉劳动。
几乎是惯性的围着锅台转,一不怕累,二不嫌烦;夏日炉火面前战高温,冬日冷水盆中抗严寒,有时还颇觉是一番滋味;如此境界,岂不已经是“天然需要”?也不容易呵,一朋友在锅台边转烦了,便把菜刀砧板往地下抛。
非常佩服赵,前几年从广播中听到他开“个展”的报道。我写信去问,果然是他。我也佩服陈,腿受伤打了钢钉,还离家任职并兼课。你退休后好象也画了一阵子,当然也佩服你的。我不务正业,只识油盐柴米酱醋糖,仅操锅碗瓢盆刀铲勺。
那些年写了些专业性的东西,可常常白辛苦,人家看不清。不过编辑部的人比你委婉温情,只说看不清,没有如你,说我写的信是“天书”
现在风气变了,不是你为别人写东西,而是别人为你出东西,已经罢写了。再说脱离专业多年,年纪老,脑子也不灵光了。
退休后不看书,尽看小报,挑小故事、小笑话、小幽默看,笑一笑乐一乐,虽然不能如人们所说“笑一笑十年少”调剂精神的作用还是有。
小人物只能看小东西,大本的看不进去。反正刚看过就忘个一干二净,干脆敬而远之。现在的记忆力非常糟,调头即忘。例外了一次。别人借给我一本往事并不如烟,可能是因为从前的情绪记忆,搅动了我平静的心。于是竟如中学时代看侦探小说,一口气看完了。
书里的体验我当年有过,虽然具体事情印象依稀,但惊弓之鸟的精神状态却是烟不消云不散的:
中秋节那个晚上的印象最深,一顿饱餐之后,20多个少男少女,一声不响地回到各自的位子上默默等待。有人准时进来了:
“今天过个革命的中秋节!”一声凌厉如钢板猝裂,震碎撕破了死气沉沉的空气。我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中秋之夜,究竟有没有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