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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火防盗,戴好避孕套”
“防火防盗,戴好避孕套!”从前年代,晚上的大街小巷常常有这样的喊声。那是居委会的婆婆妈妈们,她们顶着寒风,有时还冒着雨雪,一手拎面锣,一手攥个槌,走几步敲几下,敲几下又喊几句。
尤其隆冬季节,气候干燥易生火情时刻;又尤其年关之前“娄阿鼠”们加紧探头探脑的时刻;又又尤其,久别“劳燕”大团圆时刻。这样的时候,居委会的婆婆妈妈们可真是辛苦呵,满街满巷的敲着喊着,格外卖劲地喊着,格外使劲地敲着。
她们走街串巷,一边敲着喊着,有些像从前的更夫。夫者男人,这里敲锣的却完完全全是女人们。婆婆妈妈们很热心,婆婆妈妈们做婆婆妈妈的事,她们可是得心应手、轻车熟路。
哐哐锣声让粗心人对火烛多上些心,少生火情;哐哐锣声让“娄阿鼠”们心惊肉跳,不得不少打孬主意,少出来为非作歹;哐哐锣声让对对久别鸳鸯会心地笑过后,不得不互相提醒道:“粗心不得,马虎不得,小心又添了位公子或增了个千金!”
婆婆妈妈们走街串巷敲敲打打喊喊叫叫,可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防火防盗、计划生育,都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大的事呵。
她们不只晚上走街串巷敲几下、喊几声。白日里,她们一样的忙前忙后、忙上忙下、忙里忙外,比如那个年代要发粮票、油票、盐票、糖票、布票、蛋票、肉票、饼干票、肥皂票数也数不清的票。
又比如,哪家阳台上藏养着鸡,哪家阁楼里关养着鸭,她们准能摸个一清二楚。婆婆妈妈们的忧患意识和警惕性,比禽流感流行时期,也还多了好几分呢。
小青年们向往“农村广阔天地”那阵子,婆婆妈妈们的锣鼓声震天响,响彻条条街、道道巷。家家户户的大门口,尤其有上山下乡指标那家的大门口,她们一天接一天的来,天天咚咚锵、咚咚锵的敲。敲得小青年们思想通了,戴上大红花了,和父母兄弟姐妹们难舍难分地告别了,热情洋溢的踏上扎着采绸的解放牌大汽车了,才会鸣金收兵的。
她们非常有耐心,不会发燥,不会发脾气,不会骂人,永远都是笑呵呵,就像是小青年们自己的亲奶奶和亲妈妈,既亲切又耐心,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把他们送上彩旗飘扬的汽车上。
当然,她们还牢牢记住政治挂帅和狠抓阶级斗争,时刻不忘学习“无产阶级专政后继续革命”的理论。
当有人乱传谣言和小道消息,有损国家形象或有碍安定团结,破坏大好形势时,她们会把大爷、大娘、大姨、大姑们全组织在一起学习,念报纸读文件,帮着他们把思想认识搞清楚。
比如“九一三”之后,有人传言“林彪穿走了马克思的大衣,还抓去了三只鸡,还什么摘了葱,逃跑了”居委会的婆婆妈妈们便赶紧把大爷、大娘、大姨、大姑们召来,让他们知道不是那码子事,是说的副统帅林彪乘坐三叉机窜逃,在温都尔汗坠毁,倒栽葱了。没有抓鸡,也没有摘葱,更没有穿去马克思的大衣的事;她们解释说,是披着马克思主义的外衣,可是一码子事。
居委会的婆婆妈妈们确实不容易呵,年纪大,文化不高,为了带领大爷大叔大娘大姨们学习,自己得先挑灯夜学,这个字那个词,得先自己把念音弄对,把意思弄懂,把精神吃透。
比如一次居委会组织大爷大娘们学习,有个“形而上学”的词,大家都不懂,一老艺人自告奋勇地说:“形而上学就是讲究形式,也就是形式主义,摆谱摆架子。比如过去有钱人家的少爷上学,带着眼镜,西装革履,摆着谱儿端着架子去学校。又像我们京剧演员在台上,出场时锵、锵、锵,先来个“亮相”就那么回子事嘛!
大爷大妈们也闹不清楚是不是那么回事。后来,婆婆妈妈们去上级汇报请示,才知道不是那挡子事。
当年还不是市场经济,没有工资,靠的是一颗闪亮的红心。可不容易哪。
社会主义建设成绩来之不易,其中也有居委会的婆婆妈妈们的辛苦,有她们立下的汗马功劳。
可不要忘记婆婆妈妈们的锣声、喊声、脚步声,要继续提高警惕,要牢牢记住那每天响着的锣声,不要忘记那每天日日夜夜飘荡在街巷里的“防火防盗,戴好避孕套”的喊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