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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恬吃了大半碗,感觉肚子撑得差不多了,准备把剩下的端到厨房去。她知道粮食珍贵,即便剩下的不便留给别人吃,喂猪也是不错的。
她一手端碗一手开门,从门缝往外张望了一下,她不想被院子里那些村民们瞧见,想偷偷溜到厨房,没想到瞧见她姐香娘蹲在院子一角和韦小妹在忙着切青菜和剪辣椒。
“姐,姐!”金恬捏着嗓子叫着。
香娘回头,赶紧将手在身上擦了擦跑过来了。韦小妹本也想过来凑热闹,可是宴桌上的菜快吃光了,许多客人还在喝酒也不知要喝到什么时候。菜眼见着不够吃,她得赶紧切青菜和剪辣椒,灶上还等着炒呢。
香娘跑过来将金恬拉进屋里,一惊一乍地说:“你呀,新嫁娘头天晚上是不能出房门的,待明日早上才能出,否则不吉利,你咋把规矩忘得一干二净。”
金恬把碗递给她,“哦,那你帮着送厨房去吧。”
香娘见碗里还剩一小半,她正饿着呢,道:“送啥送呀,我吃不就得了,我都里外忙了一个多时辰了,还没吃一口东西呢。”
她说着就拉把凳子坐下来吃饭,金恬坐在旁边笑眯眯地瞧她,“姐,你和姐夫咋样了,你几日没回家他没怪你吧。”
香娘边吃边摇头,“他倒没怪我什么,我一回家就带着和小溪耍也没理他,就是公婆都黑着个脸,要不是怕我一气之下又跑回娘家,他们还不知道要怎么作践我哩。幸好你也嫁到韦家来了,咱俩既是亲姐妹又是堂妯娌,以后有什么事一起商量着来,你主意又多,我公婆应该不敢乱来的。”
金恬见姐姐不再像最初那样惧怕公婆了,她心里很欢喜的,点头道:“嗯,以后咱俩可是同一战线上的,绝不能让人欺负了。”
香娘笑了笑,吃得很满足,然后扫一眼屋里,“不错嘛,大红喜字贴得到处都是,还添了不少新家什,你这一进门就比我过的日子好许多,你果然是富贵之命,无论是跟殷尚还是跟仲勤都不必担心吃不饱肚子。”
她说话时还扫向了床/上,“瞧见没,百子大喜铺盖都铺上了,你之前还跟我说什么假成亲?”
香娘这话倒是提醒了金恬,金恬赶紧走过去将百子喜被套往下拆。香娘愕道:“咋的,你别闹,我跟你说笑哩,新婚夫妇哪能不睡喜铺盖?”
金恬红着脸说:“今日才买回来的都没洗,铺上怎么睡?何况……我今夜不想与他同床睡。我和他才……”本想说自己与仲勤才认识几日,怎么能做到同床共枕眠。可一想到韦仲勤与金恬两年前就相识了,她便咽下了后半句话。
“你啥意思,不管真也好假也好,仲勤是个好男人,你别惹得他伤心。”香娘吃饭快,碗里的饭菜已经被她吃完了。
她走过来帮着铺上旧铺盖,“人家成亲都是睡崭新的,没几个人讲究洗没洗。既然你爱干净那就睡旧铺盖吧,但你今夜绝不能和仲勤分开睡,新婚之夜就让他不悦,接下来这日子还怎么过?”
“你怎么知道仲勤会不悦的,或许他也觉得这门亲事过于着急,一时也无法接受呢。你放心好了,他不是你想象的那种男人,怎会急着这档子事。若是两人想长久相处,啥事都得随心意不是么,不情不愿的只会产生隔阂。”
香娘越来越觉得眼前的妹妹变了许多,金恬的这番话她听得怪怪的,新婚夫妇入洞房喜度良宵可是成亲的最重要之事,她怎么扯什么隔阂不隔阂的。她知道自己管不了妹妹的事,也不懂妹妹的心思,只道:“姐该劝的都劝了,咱们女人想在婆家过顺当日子不容易,你别有太多的心思,只要孝敬公婆,好生待着自己的男人,就是女人该守的本分。”
“姐,我知道啦。”金恬怕姐姐唠叨个没完,就乖巧地应下。
香娘惦记着外面还有活要干,帮着金恬匆匆换好铺盖就出去了。
金恬坐在床边,看着这屋里的摆设,暗暗寻思,难道自己以后真的要一直在这里生活么,这真的是自己的家?
这个屋子还算宽敞,一张大梁床,床的对面是一张厚实的老木桌子,桌的四周摆放着四把凳子。桌面上摆了一盆花生、一盘枣,还有一对大喜烛,闪着明亮的光芒,将这间屋里照得十分喜庆。
她的左手边,也就是东面摆放着洗脸木架,上面镶了块铜镜,架上有个小小的新木盆,架上的横杠上面还搭着巾子,架子的底下放着洗脚盆,旁边也放了块巾子,这块应该是用来擦脚的。
瞧了这些,金恬不免尴尬,难道自己要与韦仲勤共同洗脸盆不说,还得共用巾子和洗脚盆?她平时但凡不洗澡的情况下可都要洗屁屁的。
她还瞧见旁边立着一个特大木桶,这个应该是用来泡澡的。金恬走过来摸了摸,在金家洗澡都是用木盆,水不能完全浸着身子。现在有了个特大号木桶,坐进去泡澡肯定很舒服,若是放些花瓣在里面,肯定能熏得香香的,想着都舒服。
想到洗澡她才想到自己啥都没带,连换洗的几身衣裳都没有。幸好今日穿了一身像样的衣裳,可是明后日洗了澡就没衣裳可换的了,看来只能穿这身衣裳穿到后日回娘家去拿衣裳了。
屋子的西面还有一个老木衣橱呢,她走过去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就放了几身韦仲勤的衣裳,还有一些破布头。她将韦仲勤衣裳拿出来瞧了瞧,虽然都穿旧了但极少有补丁的,看来他家果然算是有些家底的,一家子人都很少穿有补丁的衣裳,不像大多数人家穿得破衣烂裳的。
韦仲勤有着这样还算不错的家境,他想娶门亲应该不难的,可是他却非要娶她这么一个弃妇,金恬相信,韦仲勤对原身金甜的感情是十分深厚与坚固的。
想到原身金甜的悲惨结局,她不禁又是一番感慨与痛惜。可是自己就这样占有韦仲勤对原身金甜的感情,真的好么?她没法跟韦仲勤说出自己的来历呀,以韦仲勤的性子他是不会相信的,只当是她以此借口拒绝他呢。
想着这些事情,脑子里混沌一片,不知今夜该如何度过,与韦仲勤如何相处。这时她听见门轻轻地“咯吱”一声,韦仲勤提着一桶热水进来了。
他满脸潮红的,朝金恬笑了笑,然后将热水倒一小半在洗脸盆里,再倒一大半在洗脚盆里,“甜娘,你洗洗吧,这水已经不烫了,正好洗呢。”
“哦。”金恬走到洗脸架前,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再侧脸瞧着韦仲勤,那种尴尬与羞涩害得她满脸通红,结巴地说,“你……你吃了饭么,还要不要陪酒?”
“酒都敬过了,客人们都要吃着饭菜,我刚才已经扒了一大碗。”韦仲勤手足无措,站在旁边像傻大个一样。
金恬正愁该怎么说,当着他的面她不好意思洗脸洗脚的。没想到韦仲勤瞬间领会她的意思,“你洗吧,我去灶房里洗。”
看见韦仲勤出去的背影,金恬心里颇感动,韦仲勤真的很懂她的心思。她默默地洗完,打算出门倒水,一开门便见韦仲勤站立在门口,他洗得够快,早就在门口候着呢。
韦仲勤替她倒了水,且进门把盆都摆放好了,然后坐在了凳子上,金恬坐在床边,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尴尬地坐着。有时候两人对了一下眼神,有时候各自低着头,听着彼此轻轻的呼吸声,很是局促。
良久,韦仲勤突然想起什么,跑到衣橱的小抽屉里小心翼翼地翻出一个小木匣。他走到金恬面前喜滋滋地打开木匣,一脸的真诚,说道:“甜娘,今日给你买的头饰寒碜了些,因为我没敢问爹娘开口要很多钱,花的钱都是大哥做主拿的。但那日卖芝麻我大哥为我私自留下了一些,前些日子我以为自己要从军了就买了这对银耳坠,打算给你留个念想。我猜着你可能会喜欢这样的,也不知猜对没,要是不喜欢我明日重新买去。”
金恬瞧着木匣里那对银耳坠,做工十分精巧,而且打制成小鱼儿模样,可爱极了。金恬伸手拿着摸了摸,“好精巧呀,一对小鱼儿打制得像活的一样,游呀游,真可爱,你咋能猜到我会喜欢这样的?”
韦仲勤见金恬喜欢,顿时得意起来,“因为我懂你的心思呀,我日日……想着你,所以……”最终还是过于羞涩没将话说完。
金恬抿嘴微笑,正准备把耳坠戴上呢,可想到过会儿就要睡觉了,戴这些不舒服。韦仲勤立马会意,接过来说:“明早我为你戴吧。”
金恬心想,他粗手粗脚地会戴么。
韦仲勤收好木匣后便出了门,一会儿他又进来了,而且是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还扛了块破木门进来了。
金恬好奇,“你这是?”
韦仲勤将木门放在地上,再去衣橱里拿一床破旧些的被子铺上,“甜娘,我知道咱俩这亲事结得急,你一时还接受不了我,同床共枕难免别扭,但为了瞒住我家人,所以我只能……在这屋里凑合了,你不会赶我出去吧?”
他这话说得金恬心里软软的,过来为他好好铺被子,“我怎会赶你出去,你我同处一室也好有个伴说说话,否则夜里太静我还睡不着呢。可如今已是深秋,就怕夜里凉得很。”金恬忙去衣橱翻了件大棉袄拿过来铺在被子上。
“不碍事的,我皮糙肉厚,有时候还在地里睡过呢,怕野猪把粮食拱了。”韦仲勤笑呵呵地说,金恬同意与他同处一室他就十分满足了,别的可没敢想。
突然,韦仲勤飞快起身,将门闩了起来。他见金恬一脸的迷糊,忙解释道:“我家人都随便进屋惯了的,我不能让他们瞧见咱俩……”
话还未说完,果然有动静了。有人用力推门,推了几把推不动,便喊了起来,“仲勤,你不会就睡了吧,娘有话想跟你们小两口说哩。”
韦仲勤赶紧跑过来收拾铺盖,金恬也慌了,迅速卷起来铺盖往衣橱里塞。韦仲勤一边把破木门往床底下塞一边应着外面道:“娘,我……我来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