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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阁一眼就看到了林信脖子上的红痕,涨红了脸不敢说话。
帐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林信吃鸡喝酒的声音,半晌才听林信重新开口:“这一仗必须打,且要打到乌洛兰贺若的王帐里去。至于因由,你们也瞧见了,我师父救老国公用了多长时间?”
“施针三日,且一直看护着……”东涉川说到一半,幡然醒悟。
压制噬灵并不容易,一旦爆发,根本不是朱星离一人能救得过来的。沈楼那番话,不过是为了稳定军心。世间只有一个朱星离,蛮人却有无数噬灵。不除根,早晚会毁了大庸。
林信拢了拢衣袍,缓缓喝了口酒,实在困乏得紧,懒得多言。将一整只烧鸡吃了个精光,咂咂嘴,转身又去舆图后面睡了。
“报——蛮人伏兵众多,先锋军被困,元帅令中路军前去支援!”
“末将领命!”
帐子外面响起紧张的通报声,大军出动,浩浩荡荡前去营救。林信趴在枕头上,深深吸了口气。
沈楼被困在恶阳岭中,巨木、滚石不停地自山上下落。修士兵走在两侧,用灵力劈开巨木、炸掉滚石,护着中间的凡人兵。
原本惊恐不已的凡人兵安定下来,随着沈楼的命令变换阵型,以冲轭阵交错前行,减少伤亡。沈楼用兵,从不会将凡人当填炉的柴火。修士兵固然好用,然数量太少,最后还是要靠凡人兵来决胜负。
情况尚算不得糟糕,只是鹿璃的消耗又加快了几分。
中路军的驰援很快到位,与蛮人战成一团。沈楼策马立在高处,蹙眉看着蜂拥而至的蛮人,却不见温石兰的踪迹。
大营外,众人皆看不到的土坡背面。林信穿着一身宝蓝色广袖长袍,腰间挂着一刀一剑,眸色平静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温石兰。
“可汗命我带你去见他。”温石兰面色阴沉,湛蓝的眸子像是被泥水洗过,透着浑浊的复杂。
“那便有劳了。”林信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温石兰扔给他一根布条,示意他将眼睛蒙上。王帐的位置,不能被大庸的人知晓。
北漠有个说法,“乌洛兰的金帐子,天神的眼珠子”,轻易是找不到的。上次沈楼出使北域见乌洛兰贺若,是在阴山以南的行宫,并不是真正的王帐所在。
林信听话地将眼睛蒙住,任由温石兰抓住他,跃上斩狼刀拔地而起。风在耳边呼啸不止,林信垂目,从鼻梁架起的缝隙里看着地面。温石兰带着他远远绕开战场,一直往东去,再折向北。
这蒙眼睛的手法是小时候跟师父玩摸瞎学的。每次轮到朱星离蒙眼睛,他总能很快抓到徒弟,靠的就是这不讲究的绑法。
“温石兰,你上回说不想看见我,是为何?”林信丝毫没有即将步入龙潭虎穴的紧张,还兴致勃勃地跟温石兰聊天。
“你自己找死。”温石兰的回答,驴唇不对马嘴。
林信煞有介事地点头,仿佛是听懂了,又借着问:“可汗是更信你,还是更信那个大巫?”
温石兰周身的肌肉,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突然捏住了林信的喉咙:“小崽子,别打歪主意!”
林信出手如电,迅速弹向温石兰的脉腕,以灵力击之,轻松将温石兰的手拨开:“再动我一下,剁了你的爪子!”
两人一路较劲,磕磕绊绊地终于到了王帐。
林信扯开眼前的布条,被阳光刺得眯了眯眼。北漠人习惯住在帐子里,乃是便于放马牧羊随时搬家。作为大漠的可汗,乌洛兰贺若完全不必要住帐子,但他偏就还住在帐子里。
金丝织就的帐篷,搭在汉白玉石砌成的圆台上,守卫森严。侍卫拦住林信,要求他卸下身上所有的鹿璃。
温石兰拔出斩狼刀,将七颗鹿璃尽数卸下,侍卫双手捧住,躬身行礼。
竟然连温石兰也要卸下鹿璃?林信心下疑惑。乌洛兰贺若乃是一代枭雄,凭一己之力统一了北漠所有的部落,竟还会小心眼到防备自己的大将军吗?
顺从地卸下旸谷上的鹿璃,腰间装鹿璃的锦囊也一并取下,林信嗤笑:“听闻可汗战无不胜,灵力堪比上古神,竟会怕我一个未及冠的少年人。”
蛮人侍卫闻言,齐刷刷拔出刀来。
林信拔剑出鞘,抢走一颗鹿璃装回剑柄,顺势挡开了侍卫向他索要灵剑的手:“本侯是来做客的,可不是你们的俘虏,莫要得寸进尺!”
手中拿着灵剑,随时可以离开,那些侍卫有些不知所措。
帐中传来清朗有力的声音:“请林信进来,莫要多事。”
林信哼笑一声,合剑入鞘,大摇大摆地走进王帐。外面艳阳高照,帐子里却是一片昏暗,林信掀帘入内,适应了片刻才看清东西。
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毯,毯子上织了繁复瑰丽的花纹。木头起的高台上,放着宽大的宝座,满脸络腮胡的乌洛兰贺若,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面。
背后是一块漆黑的屏风,莹莹闪着光点。宝座左侧立着一盏半人高的金灯台,玲珑的灯罩子里忽明忽暗,也不知点的什么怪灯油。穿着黑色兜帽长袍的大巫,站在右侧,帽兜遮眼,只露出艳若沾血的红唇与一节苍白的下巴。
这情形,丝毫不像一名可汗的王帐,更像是什么魔教的总坛。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酌鹿朋友圈日常二》
实习亲卫:值了一晚上夜班,流鼻血了QAQ
----天真无邪小信信:啧啧,年轻人就是火力旺
----沈清阙:今晚找东先生领一副耳塞
----楹楹:上火了吗?
----英王帅虫虫:回复@楹楹:你的智商已欠费
----楹楹:回复@英王帅虫虫:滚!
第85章无衣(七)
“大汗。”温石兰单膝跪下行礼。
贺若身边的大巫没有丝毫避讳,依旧站在原地,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
林信立在帐子中央,单手搭在旸谷剑柄上,两脚分开,下巴微抬,并没有行礼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