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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快淋漓哭过一场后,高静媛发现天也蓝了,水也清澈了,眼睛也亮了,唯独不好的是跟父母的关系尴尬了。好在她现在是一个*萝莉,可以光明正大的善忘赖皮,照样“爹妈”叫得顺口流利。
可高祈恩和房氏,就有点承受不了。
夜晚无人时分,房氏一脸愁容的说“高郎,难道就任由静媛她她实在太受宠了,婆婆护得厉害,现在连我都不能教导了。她又是那样得理不饶人、肆意妄为的脾性,将来可怎么办?”
高祈恩皱眉,要说他对这个从没谋面的女儿没有一点感情,那是假的——两个女儿长得那么想象!可在他回家之前,先见了长房的长孙高守礼!
刘氏在嫂子房氏面前谗言毁谤,是跟小元元有过节,心里巴不得她倒霉;高守礼则不然。他想通了某些事情,不再纠缠小堂妹个人的品行道德,而是上升到整个高家的荣誉耻辱。
在叔父面前,高守礼也没多说,就是闲聊一般提起二房这两个月闹出的事故,刘氏砸了小元元的镜子,然后差点被休;二叔祖父上门借钱千两,身边唯独带着小元元,来时脸上耷拉着,走时却是脚步轻松。
和聪明人不用多说,他自己会有判断认定。再加上高静媛在长房居住的那段日子,说过什么做了什么,稍微一打探就出来了。两句话弄哭堂姐堂妹,偷听祖父说话,和堂弟打架,更别提庄嬷嬷送出的五十两银子了!
怎么看,高静媛都是一鬼灵鬼精的小女孩,心眼儿多得数不过来。看来没有父母在身边,她不但没有收到欺负。反而过得比谁都好!
“哎,且忍耐两日。等为夫的吏部公文下来,带上她一道上任吧。”
“高郎,你不是说,朝堂上最近不太平,吏部天官乞骸骨,许多人虎视眈眈。现在选官,除非有门路的,否则一时半会儿选不上?”
“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为夫跟母亲自跟母亲谈一谈。让她不要插手你教养女儿。”
有丈夫这一句话,房氏就放心了。果真第二日中午,高老太就把小元元洗涮一遍。送到儿媳妇手中。
“乖乖的,是你亲娘,不是后娘,能害你吗?你也不小了,学学妹妹的仪态规矩。将来要嫁人的。你不是喜欢大鱼大肉吗?只能嫁到好人家才能吃好吃的!”
房氏听到这么露骨不遮掩的话,手指头都在颤抖,用十分的气力忍耐着,才能不当场发作——难道说她教养女儿,是为了把女儿嫁到好人家去的?为人,不该自尊自重?身为女子。更应该懂得三从四德的道理!这世间对女儿原就比男子苛刻,换做她以前在娘家,一句话说错尚且要挨罚。倘若有忤逆父母、不敬长辈的行为言辞,打死都算轻的!
好不容易送走了念念叨叨“一定要听话,将来天天有鸡腿吃”的婆婆,房氏再看一脸大无畏的女儿,没了谆谆善诱的心情。
“认字吗?”
古代是繁体字。能看不能写,算了。保险起见高静媛就摇摇头“没有人教。”
就知道!房氏的无奈已经没有办法更深一层了,这会子让她一个一个字的教也没耐心,就从女儿家必须掌握的女红开始吧。
“喏,照着样子绣个小花给娘看看。”
终于遇到传说中的“女红”了!据说古代的女人都会这个,个别手艺好的还成为大家,做出的织品流传下来,比古董字画还值钱!高静媛很有好奇心,认真的用小手拈着比头发丝还细的针,开始绣花。
半天后,绣好了!
高静媛自觉绣得不错——她一点基础也没有欸,全凭着爱好自学的。看,绣出来的梅花倒也有模有样的!至少不会误认是迎春花呢!
本以为会得到房氏的指点,哪里晓得房氏看过了,点点头,又给了一块布料“继续绣!”
那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呢?
高静媛猜不透。不过她想的是,房氏好歹是大家闺秀,女红的技巧不用多说,想学人家的本事,得,先听话吧!
继续老老实实的绣花。
日落时分,高祈恩回来,看见大女儿的绣花成果,足足三块技巧生嫩的梅花,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他带了些食物——集市上有名的“许老卤面筋”分给四个孩子,也让静媛给高小宝带去。
关上房门,高祈恩跟妻子说私房话。
“今日跟大哥谈了。”
“怎么样,他答应了?”房氏教导女儿都心神不安,一直在想这件事呢!
“大哥不同意。他还念着大伯父临终前的不甘,不肯认祖归宗。”
“啊,那怎么办?不回到本家,高郎你什么时候才能选官上任?难不成继续在老家呆着么?我们又没什么产业要不,我把那些没用的嫁妆变卖了,省得总是亏钱。”
“不可,那些林地都是在官府备案了,一旦变卖,岂不是让你娘家人知道了?你的金银头面这些年偷偷化了不少,以后回京城都不知道怎么见人。哎,说来说去,都是为夫的不是!”“这和高郎什么相干?若没有娶我,高郎也不会被拖累。”
夫妻互相把艰难的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一个觉得自己家道贫穷无法给妻子提供更好的生活,一个觉得丈夫两袖清风为官清廉就是自己最大的骄傲。可问题没有解决,眼前的难关还是要渡。
“我明天再去长房,想办法说服他。”
“可,大伯能同意吗?”
“这一回不同,我们全家差点丧命,大哥不能不想着一家老小!”高祈恩拧着眉道。
次日,高家长房。
高祈瑞满脸失望“恩弟,当年你金榜题名,本家是如何说的,保你一年七品,三年五品!混上五六年,就是四品的官宦了。可你咬牙不同意,宁肯做了千里之外的江于县令。我写信问你可后悔,你说不。你知道为兄心里有多少歉意?甚至觉得若为你的前程也不是不能转圜。可你在江于当了六年县令,如今回来了,却全变了那这些年吃的苦,算什么?你告诉为兄,你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高祈恩面色不变“大哥,若我一个人,生死早就置之度外。本家的决心你也看到了。这一次我没事,下一次呢?我们高家有多少子孙?你的亲弟弟我的好哥哥阿兆,是怎么没命的?你觉得大伯临终前真的没有一丝悔意?求助本家比亲眼看着亲人死去还难吗?
还有三叔家的阿福。他那么老实本分,守着女人孩子过日子,碍到谁了,怎么会死在他乡!你就不想替他报仇雪恨?”
高祈瑞哑口无言。
高祈恩说完后,深深的躬身行了一礼,泣声道“兄长问小弟在江于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弟可以摸着胸口答一声,失去的是自以为是、妄自尊大,得到的是四个儿女。兄长也是有儿有女的人,可想而知大伯亲眼看着阿兆死去的痛苦”
胞弟死得悲惨,高祈瑞心中大恸,闭眼转身,身躯都在微微发颤。
点到为止,高祈恩也不敢逼得太紧。准备离去时,忽然又转身道“本家的族长已经换了,那一支得势时欺压族人,早被圣上发落了。现在的族长一家,应该是眼巴巴望着大哥认祖归宗,毕竟”
高祈恩回到二房的时候,心情既轻松又沉重。
轻松的是,说服了兄长回到本家有了一线光明,沉重的是,坚守多少年的执着终于破灭了。回想前尘,那些豪情壮志,似乎都不翼而飞了。那样青春、那样热血、那样无所畏惧都定格永恒的记忆,只在偶尔需要的时候出现。
满心思绪到了家,却看见比他年轻时候还意气飞扬、胆大包天的大女儿,蹦到桌子上砸东西。妻子的两个贴身侍女林泉林溪,脸上头发都是碎糕点屑,狼狈不堪。
“怎么了!”
所有人定住了!
房氏的脸上的怒容未退,林泉林溪脸上的愤慨惊慌也来不及卸掉,只有高静媛哼哼的一摆手“我不跟你们玩了!我要去找太婆,让她给我做主!”
从跟她人一样高的桌子上往下跳,危险!高祈恩连忙三步并作两步接住了,抱着大女儿,脸色一沉“到底怎么了!”
高静媛有点惊奇,压抑了两天的心情终于得到缓解,不过该告状的时候必须告状,指着林泉林溪,大声道“她们骗我!”
“奴婢们怎敢!冤枉啊!”“是夫人让大小姐绣完十朵花才可以离开的。”
林泉怯生生的辩解,被林溪拉了一下衣摆,不敢多言。
高祈恩看了一眼今天的成果,绣了九朵半,就差半朵了“为什么不绣完它?”
“因为绣完了也没用!明天过来,还是继续绣小花!不告诉我技巧和方法,我怎么提高呢!这么练习下去,只是白白浪费时间!”
房氏气的不轻“还提高?你一点基础也没有,教了也没用。娘是让你多练习练习,将来自然会了。”
“你不教,怎么知道教了我也没用!”高静媛大声辩解着,一面又不忘冲高祈恩露出委屈“元元真的很用心的学啦,可惜有人不用心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