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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的右肋当场中了一刀,伤口不深,同时也不浅。多亏了他下意识的一下闪躲让这一刀没有命中要害,同时也多亏了柳湘莲及时赶到将那名刺客制服,没有让他刺出第二刀。
总之运气还不错,薛蟠还没死,但是也仅限如此了。中了这一刀后,薛蟠流了不少血,而且当场便昏迷了过去,在场的薛母和香菱都不知所措,好在有薛蝌在,连忙招呼着人,赶忙将薛蟠抬回了薛家。
薛蟠被抬到薛家时,已经到了黄昏时分了,本应管事的薛母此时已经神经恍惚,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在宝钗在此,宝钗一边安排将薛蟠抬回房间,一边让丫鬟们拿来列酒为薛蟠清理一下伤口,同时一边赶快派人找来太医。
太医很快就到了,这位太医曾在军旅中呆过一段时间,对于外伤感染也小有几分心得。他帮薛蟠清洗了伤口,敷上了金疮药,然后包扎好伤口,方才走出房间。
薛蟠此时依旧昏迷不醒,香菱默默的在他身边,照顾着他。
太医刚刚走出房间,便被薛母等人团团围住,一个劲的询问着薛蟠到底是什么情况。
“薛公子受伤不重,过个半天一天的应该会醒来,外伤痊愈应该是很轻松的。不过这内伤能否痊愈,全凭天命,老夫只能说是尽力而为了!”这名一向自信的太医,只是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听得薛母有些心慌。一边说着,太医又给薛蟠开了几个养补得方子,薛母连忙派人去抓药。
刀伤不重,但是有些东西在这个年代是无解的,比如说伤口的细菌感染,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根本没有稳妥的治疗方法,全凭自身的意志力撑着了。那种靠一根银针,一剂中药悬壶济世、造化众生的情景,只可能出现在架空位面。
整个薛家都开始静静守候着,等待着薛蟠的苏醒。
至于那名刺客,当时当场就被柳湘莲制服了,不过现在不在薛家,他被连夜提往官府审讯去了,关于他的来历,薛母等人现在也只能等待着官府传来消息。
薛府有些混乱,戏台子已经撤了,这时候已经无人再有心思看戏了。薛母在大堂里哭哭啼啼,一个劲的说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害得孩儿吃了真么多苦,多亏有宝琴在她身边照看着她。香菱缩在薛蟠床边,已经大半天没吃东西了,宝钗让莺儿从厨房里弄点食物过去。
柳湘莲持剑立于薛蟠所在的房门侧,今日之事,他颇为自责,自认为是自己之过失才使得薛蟠受害。所以现在薛蟠昏迷之中,他便守于薛蟠门前,以防万一。
宝钗脸色平静的安排着府里一切,尤其在这混乱之中家里的种种事宜,多亏此时有个薛蝌在一旁照应着,否则仅以她一个女流之辈还真忙不过来。不过这种平静仅仅是暂时的,因为马上她就会吃到各种各样的苦头了。
戌时已到,天色已暗,薛家在官府打听事情的小厮传回了一个消息,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刺杀薛蟠的那名年轻男子一口咬定他原名叫冯三,乃是先前应天府乡绅冯家的家仆。数月前薛蟠当街打死他主子冯渊,并将罪责推卸给家奴,自己大摇大摆的离开。一向忠心的他故怀恨在心,虽远走他乡,但却一直伺机报仇。这次伙同难民一起来到金陵城外,正巧看见薛家的济民堂,他便趁此混入其中,找寻机会,在薛蟠亲自前来施粥之后,暗地给了薛蟠一刀。证据确凿,路引、铭牌之类的都显示此人似乎言为其实……
宝钗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因为不论这冯三是真是假,对于薛家来说都很不利。她仔细想了想,嘱咐几名家仆,一去找应天府的贾雨村贾大人,向他阐述此事,同时请他帮扶一下;二则去给狱中打点一番,无论是真是假,务必都要照看好这位冯三,不能让他有个三长两短;三便是去通知林府的林大人,向其求助,宝钗知道这位大人和自己的哥哥关系甚好!
三路人都出发了,但是一刻钟后,狱中便传来噩耗,那位名为冯三的刺客不明不白死于狱中,似乎为中毒而死,官府已经在调查了!
听了这个消息时,宝钗的嘴村抿的紧紧的,脸色非常难看。
薛蝌叹了口气,对着宝钗说道:“宝姐姐,此事一旦传出,恐怕我们薛家将会处于风口浪尖了!”冯三的死亡,恐怕会将所有舆论都会有所指向,他们都会认为此事为薛家心虚所为了,薛蟠本来作为受害者,恐怕一夜之后会变成施暴者了,而且还有是口难辩。
“有人在对付我们薛家!”宝钗面带苦涩,轻声说道,她知道是谁。
回过头去,宝钗走到了薛蟠的房间:“香菱姐姐,哥哥他怎么样了?”
香菱忧心忡忡的说道:“相公一直没有醒,而且似乎在发着高烧!”一边说着,香菱用着热毛巾,敷在了薛蟠的额头上。
“唉!”宝钗轻轻叹了口气。
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
纸是包不住火的,第二天一早,冯三的事情便传遍了金陵城,薛家也因此被送上了风口浪尖。
尤其是得知了冯三惨死狱中之后,更是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众人纷纷指着薛家也太过残忍了,害死人家主子不说,还要害死人家忠仆,如此舆论之下,就连薛蟠遇刺一事也就且带过。
薛家活生生吃了个哑巴亏,但是还远远没有完结。
玄武门一侧的一家薛家的粮铺,这家粮铺名头颇响,在周边口碑不错,所以生意一向挺好!
不过今日一早,粮铺门口密密麻麻的挤满了许多难民打扮的人!
“诸位这是为何而来!”薛家这家粮铺的掌柜姓舒,为人温文尔雅,颇有几分书卷气,见此故而站了出来,向面前的“难民”们和气的问道。
如今那些穷苦的难民大都已经出城,留在城内的要么有几分家财要么有点一技之长,所以如果能和他们做做交易,说不定也能赚点。
舒老板很是和气,对面则不一样了。
“舒掌柜,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卖给我们的白米,底下放的居然都是石块!”众多“难民”中为首的一人高声喝道。
“这怎么可能!”舒掌柜连声分辩道。白米中夹杂石块这种涸泽而渔的事情,他身为薛家老辈的掌柜,怎么可能做的出来。何况买米的人又不是傻子,买好米后肯定会检查一下,里面夹杂石块难道搜寻不出来么!
“人证物证俱在,舒老板你莫非还想抵赖不成?”为首的那位“难民”怒斥道,同时将手中米袋往下一倒,果真除了上层薄薄一层米,底下的全都是细小的石块。
“你这分明是做过手脚!”纵然是温文尔雅的舒老板,此事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
“分明是你们薛家为富不仁!”那位“难民”的首领高声说道,底下的“难民”们也开始情绪激动起来。
“干脆把这家粮铺砸了!”
“没错,叫薛家这□□商为富不仁!”
“走,让我们动手!”
经历过一番议论纷纷,这群“难民”突然像是有组织有纪律般,开始在这家粮铺里打砸起来。
“你们!”舒掌柜气急败坏,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没道理的事情,对着身后的伙计们高声怒喝道:“来啊,你们将这群流氓给我赶出去!”
“打人啦!薛家打人啦!”只听见玄武门这边传来了鬼哭狼嚎的求救声。
……
“不好了,小姐,又出事了!”宝钗才刚刚起床,便听见园内的小厮们叫喊着,如今薛蟠昏迷,薛母伤心过度,这个家只能由她来做主了。
“怎么了?”宝钗连忙走了出去。
“玄武门的舒掌柜……舒掌柜他……他被带进衙门里了!”小厮气喘吁吁的说道。
宝钗神色顿时一变:“到底是怎么了?”
我们也不太清楚,外面谣传的是因为舒掌柜太过心黑,在白米中夹杂大量的石子来欺骗难民,引发难民的众怒,难民怒火之下找上门来,他非但不承认,还派伙计们殴打难民,现在玄武门的那家粮铺已经被封了,舒掌柜也被关了起来!
宝钗皱了皱眉头:“怎么会这样……舒掌柜不是这样的人啊!”这位舒掌柜宝钗微微有点印象,很温和的一个人,不像是会干出这种事情。
小厮苦笑道:“这我也不太清楚了……不过听伙计们说,舒掌柜是被人陷害的!那群人根本不是什么难民,而是故意来找茬,引得舒老板发怒后,再倒打一耙!”
“陷害……又是他们……”宝钗紧紧的咬紧牙关,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做是好。
“宝姐姐,得好好想点办法了,如今我们薛家的名声已经差的一塌糊涂了!”一旁的薛蝌叹了口气,说道,他是万万没想到回金陵一趟居然遇到这种事情。
听了薛蝌的话,宝钗皱紧了眉头,她回到房中,开始独自思考起来,从哥哥遇刺、到冯三之死、再到如今的舒掌柜入狱,一环接着一环,到底自己该怎么做呢……
突然,宝钗的严重闪过一丝恐惧,不是自己该怎么做,而是他们下一步该做些什么,他们该不会……
宝钗连忙跑出房门。
“薛蝌,薛蝌!”
不想与正往这边赶来的薛蝌迎面撞上!
“薛蝌!”宝钗喘着气,有些断续的说道:“赶紧派人去南直隶总督府,打听一下,那边该不会要出什么事情吧……”宝钗的身体从来不是很好,平日里甚至需要经常吃冷香丸这种药物,这么剧烈的运动,一下子有些吃不消。
“宝姐姐,其实不必了!”薛蝌苦笑道:“南直隶总督府那边刚刚传信过来,东平郡王以及金陵城的其他几大皇商,联手上书,称我们薛家最近几件事太过孟浪,太过短视,根本不配这皇商之身,要求取缔我们薛家的皇商之位,换作别人!”
宝钗瞬间只感觉有些头晕目眩!果然,和自己猜想的一样啊……
皇商啊,要知道对于现在的薛家来说,这皇商的位置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根基了。如果换作是当年薛父在世的时候,交游广泛,人脉颇深,纵然没有这皇商之位,经营起薛家恐怕也不成问题。可是如今时代变了,薛父故去这么多年,哥哥前几年又一直是游手好闲,父亲生前的那些交游、人脉早已消耗殆尽,如今的薛家除了支使户部钱粮、为皇家买办外,其他的产业已经没有多少了……
若是一旦失去这皇商之位,宝钗不由打了个冷战……一夜之间失去了绝大多数收入来源的薛家,到时候该如何支撑这个大家庭!
眼泪开始润湿宝钗的眼框,难道薛家真的要这样毁在自己的手里么……
不对,还有办法:“薛蝌,前往林家的人现在还没回来了!”
薛蝌想了想,答道:“好像回来了,现在正在门房那边休息呢!”
宝钗连忙赶了过去。
果然,前往林府的薛家家仆已经回来了,他们说是昨夜林家人已经入睡,他在门口等了一夜方才见到林家的素姨娘,然而那位素姨娘说林大人早已不在金陵,现在应该在苏州管理盐政。
“林大人何时可以回来?”宝钗关切的问道。
“素姨娘说至少得半月之后!”家仆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半月之后,恐怕等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吧!宝钗的心底瞬间凉了半截,最后的希望就这样破灭了!难道薛家真的要这样败亡了么……
真的没有办法了么?如果哥哥在的话,他会不会有什么办法?
这时,宝钗看见莺儿欢天喜地的跑了过来,高声叫唤道:
“小姐,快过来啊,大爷他总算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