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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不归”指的是雁山城,距离湖州百多里的路程,骑马一天来回,但雁山城和湖州截然不同,它是大齐边境最大的边塞要地,如一把利箭一般直插进草原,保护着大齐的边疆,杜堇容的祖父杜绍言曾今在这个地方驻守十年,那段岁月让他认识了杜堇容的另一位祖父——姜氏遗族的现任族长,杜绍言娶妻也是在这里,至今雁山城中还流传着这一段佳话,只可惜英雄美人,美人没有熬到杜绍言回京城就“没”了。
去往湖州,是从栖霞镇往西,而往雁山城是从栖霞镇往北,快马加鞭的话一日就到。编了一段话辞别老七之后,赵恒煦一行人换车为马,带上必要的行礼,加紧赶路,剩下的东西会跟上路程不日后到达雁山城。三个孩子三个大人带着,长途的骑马赶路,赵甯章和赵甯裕咬着牙挺过来了,没有抱怨一声,从马上下来的时候,小脸白惨惨的,两个孩子的表现让赵恒煦和杜堇容很是为之自豪,也更加的为之心疼。而最小的赵甯信,有两位父亲的精心照料,除了寂寞无聊一点儿,并没有感觉到多少来自于旅程的颠簸。
雁山城近在眼前了,古朴厚重的城墙远远的就让人觉得肃穆,城的身后“树”着一片庞大的云,白色的,却不轻盈,仿佛铺天盖地而来,似随时都会张开血盆大口吞噬雁山城。雁山城之所以会有“雁不归”的别称,是因为大雁飞远,陷入了白云深处慢慢的不见踪影,就像是被云层吞没了一般,再也不会出现。在“雁不归”没有轻浮的流云,只有一直悬挂在天际不会散去的厚重云层,云对于他们来说,只有一个“重”字来形容。
“雁不归”下属还有许多堡,他们一路行来就经过了李家堡、王家堡、大槐树堡等,大齐沿袭了前朝旧例,男丁在战时为兵、不战时为农,此地民风剽悍,妇孺老者都可以上阵杀敌。
“雁不归”的城门看守看似松实则相当的紧,凡是生面孔都要经过查问才会放行,更何况是赵恒煦一行十七人,高头大马、气势不凡,带着奔波的风尘,经过一日的奔波没有人还能够一脸坦然,紧绷着一张脸,就跟过来寻仇一样。
城门守卫立刻举起兵刃将他们团团围住,守卫小队长厉声喝问:“来者何人?雁山城重地,不得随意乱闯。”其他出入城的百姓也警惕的看向一行人,丝毫没有其他地方平头百姓见到大场面的惊慌和怯弱,赵恒煦环视一周,赞赏的点点头,百姓眼中的光芒让他相信,如果真的是意图不轨之人擅闯城门,他们一定会群起而攻之,而不是任人宰割。
在赵恒煦看四周情况的时候,赵一策马向前了几步,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往守卫小队长掷去,大声的说道:“放行。”
小队长身手敏锐的接住,狐疑的看了一一眼来人后将目光放入到令牌上,令牌一面刻着一个虎头,栩栩如生,虎嘴两侧各写着一个“令”字,另一面写着持牌者的身份,寥寥二十来字,就将赵一的身份信息描述详尽,凡五品以上武将都有这么一块表明身份的令牌,杜堇容也有,但是杜堇容的令牌是用纯金打造,赵恒煦亲手设计的花纹,背面一只展翅的金凤栩栩如生,正面只写了四个字——大齐皇后,只可惜这块令牌还在赵恒煦的御书房里面躺着,杜堇容平时用的还是普通款式。
“属下不知大人前来,望大人恕罪。”小队长迅速的收起看到令牌的震惊,恭敬的向赵一行礼。
赵一握着缰绳的手不自在的动了动,虽然每一次和陛下出行,都是他表明身份,但每一次这么做他都感觉不自在,陛下就在身边啊,想要享受一下被人恭敬着的感觉也不自在。“不知者无罪,咳咳。”赵一一只手成拳在嘴边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我有要事要找你们大人,还不快散开。”
“这……”小队长迟疑的看着其他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赵一并不是这一队人的头,赵一表明了身份,那其他人呢?要是来个里通外合、狼狈为奸什么的,那他岂不是引狼入室。“望大人恕罪,凡进入雁山城的人都要查明身份,小人无法做主。”
赵一瞪眼睛,佯装威胁,“罗嗦什么,要是耽误了要事,你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小队长脸色白了白,但背脊挺得笔直,“非是小人作梗,而是规矩一来如此,请大人配合。”
赵一还待说些什么,赵恒煦一夹马腹,黑云悠闲的向前走了几步,硕大的马头差点儿就撞到小队长的鼻子,马鼻子上喷出的热气带着潮意直扑小队长的面颊,也不知道黑云之前吃了什么好料,嘴巴里带着淡淡的味道,总之不好闻,小队长僵硬的挺了挺脖子,想要退后几步远离马头,但在赵恒煦的眼下,他却一动都不敢动。好强势的男人,小队长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让梁伟廷来见我,还有,你做得不错。”赵恒煦心中满意的点点头,雁山城梁伟廷管理得很好,从城门首位的精神气就可以看得出来。
小队长眼睛微微的睁大了一下,敢直呼大人的名字,眼角余光注意到赵一,三品的京官都不能有这么大口气,本能的想要拒绝,但是身体却不听自己的使唤,口舌僵硬,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平平淡淡的眼睛就让人感觉到压力,在男人的目光下他不敢做出任何违逆的事情,僵硬的点点头,“是,属下这就去。”
梁伟廷来得很快,自从七年前一别,他已经驻守在雁山城七年了,气势更加的沉着稳重,却也显得更加内敛质朴,但内敛并不代表不起眼,恰恰相反,他身周带着冷漠血气,如同草原大漠上的风,如刀子一般刮得人脸疼。
梁伟廷远远的一看,城门口堵了这么多人像什么话,但走近了一看,马上的人不是……原先是用走的,那现在梁伟廷就是跑着,推开拥堵的人群,梁伟廷激动的眼眶发红,哆嗦着嘴,但声音梗在喉头怎么都发不出来,太激动了,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双膝一软就要跪下,赵恒煦手中的马鞭指着他,阻止他的动作。
“是,是,喏,喏。陛……”在赵恒煦的眼神下没有喊出来,梁伟廷身子一侧,立刻行动起来,“还不快散开,散开,里面请,里面请。”推开人群,给人、马让路。
人群纷纷散去,赵一朝着梁伟廷挤眼睛一笑,朝着他伸出手,梁伟廷擦了擦眼睛,看了一眼赵一的手,伸出手握住,也笑了起来,借力翻身到赵一的身后,一行人迅速往总督府而去。梁伟廷三年前晋升为为整个边疆要地的总督,坐镇于雁山城,负责统管区域内的军政要务,责权重大。领着赵恒煦一行人到了内堂之后,梁伟廷提起下摆跪下,长跪到底,“臣梁伟廷参加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参加忠勇侯,千岁千岁千千岁。”接得毫无为何。
赵恒煦莞尔一笑,不愧是从自己身边出来的,连拍马屁都切中要害,“平身,爱卿驻守边疆,多长时间了?”语调带着叹息,从叹息声中引出了无数的回忆。
梁伟廷站起身,眼眶一红,带着哽咽的说道:“陛下,七年了。”
“七年啊,从平定诸王之乱的之后你就跟在朕身边,保护朕的安全,居功至伟。现在更是保卫边疆安全,为朕守好边防,更是大功一件,朕感谢你啊!”
“陛下,这是臣应该做的。”梁伟廷感激涕零,身为封疆大吏,他并不以在边疆要地、日夜面对危险为苦,但陛下这么一说,还是勾起了心中的酸涩,但也越加的感激,要不是陛下的器重,他也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卫罢了。
叙旧完后,赵恒煦很快就进入了整体,开始和梁伟廷说起了匈奴之事,特别是昨日听到的固伦耶尔部和泰赤乌部的争斗,梁伟廷立刻说道:“陛下,此事臣已经探听到了,已经写了奏折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嗯。”赵恒煦点头,“详细说来。”
“喏。”梁伟廷说道:“此次的泰赤乌部是老首领长子的部落,虽然部落不大,但在草原上的威望仅次于哈丹巴特尔,其为人仁厚、大义,有大威望却谦恭内敛。”
“是额尔德木图?”草原上的动向,赵恒煦很是了解,梁伟廷一提,他就想到了一个人,但依然有着迟疑,额尔德木图算是草原上的老好人,和中原关系良好,如果说草原各部统一谁来做汗王,那么额尔德木图是首选。
“正是。”
“他不是远在清河草原,据朕所知事发地点在乌兰附近。”
“回陛下,诸王聚会后额尔德木图就带着妻子回娘家探望,其妻子的部族在那附近。他陪着妻子前去探望的,途径那儿休息,谁知惨遭祸事。额尔德木图与哈丹巴特尔本就不和,在诸部聚会的时候,额尔德木图的残暴,搅得草原不太平,哈丹巴特尔心中怀恨,恨额尔德木图处处与自己做对,竟然在额尔德木图带着妻子回娘家的时候痛下杀手,整个部落车轮高的男子都死了,据探子来报,额尔德木图的尸首就在其中,身中数刀,其怀有身孕的妻子死在其身旁,是殉情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