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秋梨膏下

高楼望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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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是考试,罗莎丽亚反而彻底冷静了。

    孙思邈是药王,魏征以前当道士时,也把给人看病当成二职业,在这两个行家面前,不小心可是要惹人笑的。

    冷静下来,罗莎丽亚不急于回答,先问道:“咳嗽的病因很多,大人能否再说的具体点?”对症下药,把食物当药用,也得对症才行。

    魏征目光透过一丝赞赏“是肺热咳嗽,没有别的病症,只是每到冬季便犯,干燥时尤甚。”他果然说得很详细。

    罗莎丽亚心里有底了:“那就用梨子。梨子性味甘凉,能润肺清热。普通肺热咳嗽,可以用生梨加冰糖炖服,如果是每年冬季就犯的久咳不愈,可以再加贝母。若是嫌麻烦,可将梨绞出汁,配蜂蜜熬制,用瓶收好,服用时用温水或冷水调服。”

    她这方法说得也详细,看魏征和孙思邈的表情,罗莎丽亚知道自己这次考试是过关了。

    魏征也不瞒她:“罗姑娘,实不相瞒,在你没来之前,我也就这个病症请教过孙真人,如果病人不愿吃药,那是不是有什么食物能代替药材。结果,你们的答案一样。”

    魏征和孙思邈相视而笑,杜诚看着罗莎丽亚,只觉与有荣焉。

    罗莎丽亚微笑,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回是取巧了,秋梨膏的由来本就与魏征有关。肺热咳嗽偏偏又嫌药苦的人,正是魏征的母亲,魏老夫人又偏爱吃梨,魏征奉母至孝,才有了秋梨膏流传后世。

    魏征过来可是有正事的:“杜郎中,罗姑娘,如今并州的疫情已经结束,我也准备回京禀明圣上,对你们的义举,我和并州的李大总管都十分感激,你们想要什么奖赏,尽管提出。”这些民间郎中一直由他负责,魏征走之前想把事办好,奖励这些人的付出。

    罗莎丽亚知道,魏征口中的李大总管就是徐茂公,因有功,被李渊赐予“李”姓,不过此刻,她已经不在乎见徐茂公了,能见到孙思邈,她就很满足了。

    杜诚也不在乎什么奖励,他抱拳说道:“治踩人,乃是医者本分,无须奖励。”

    魏征再问罗莎丽亚:“那罗姑娘呢?”不管他们要不要,奖励都是必须给的,但魏征对他们印象很好,才想旧能满足他们真正的愿望。

    罗莎丽亚心中一动:“如果可以,我想回长安。”

    “你不能回去吗?”魏征听出她话里另有隐情。

    罗莎丽亚看向杜诚,他没提过吗?

    杜诚确实没说过,在他看来,到并州是为了救人,而不是告状,如果事先就说了两人在长安的遭遇,到显得动机不纯了。

    这时,杜诚才一五一十说出他们是如何被赶出长安的。

    魏征皱起眉头,这个唐医监,应该是太子建成那一派的,不过当年身为太子府洗马的自己,对这个人并不熟悉,可见这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偏偏就是这样的小人物,却在民间仗势欺人,耀武扬威。

    武德七年,正是太子和秦王斗争白热化的时候,秦王府的人,为了李世民,可以违抗当时皇帝李渊的命令,而太子府的人,却还在为自己谋划,人心如此,难怪李世民敢拼着谋反的罪名发动玄武门之变。

    “这样的人也能行医?”听到同行的丑事,孙思邈摇头“不知食宜者,不足以存生也。”

    罗莎丽亚连连点头,偶像啊,原来写在营养师书籍序言中的话,她居然能听孙思邈亲口说出来。

    孙思邈继续说道:“为医者当须先洞晓病源,知其所犯,以食治之;食疗不愈,然后命药。药性刚烈,犹若御兵;兵之猛暴,岂容妄发。发用乖宜,损伤处众;药之投疾,殃滥亦然。”身为医者,怎么能只顾赚钱而挑剔开药,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孙思邈是修道之人,平心静气以养生,但他最看不惯轻视人命的行为,不然也不会以出家人的身份还入世行医。

    这可又是千金食治中的原话啊,机不可失,罗莎丽亚从随身带着的提篮里拿出笔墨纸砚:“请真人赐教。”这古代写字就是不方便。

    孙思邈一怔,这话还用写出来?但看罗莎丽亚眼巴巴的渴望表情,他又不忍拒绝。

    罗莎丽亚终于得到梦寐以求的手稿,幸福得整个人晕乎乎的,这可是千金方的真迹啊,要是拿到现代去,得多少人为它疯狂。

    孙思邈微笑,只觉这小姑娘挺有趣,再看旁边的杜诚,这次到并州,倒是碰上不少有意思的人和事。

    看罗莎丽亚抱着几张纸,如获至宝的样子,魏征也不去打搅她,转问杜诚:“我听说你们已经在清河打下基业,是确定再回长安发展吗?如果只是讨个公道,我可以让太医署给你证明。”

    回长安,一切就得重来,而其实,他只要能证明自己行医并无偏差便可,杜诚看向罗莎丽亚,等她的意见。

    一提到长安,罗莎丽亚就清醒了“我是一定要回长安的,”她解释“因为我与家人约好,如果不幸失散了,就到长安找我。”她还等着局里接她回去呢。

    “那我也回长安。”杜诚马上答道,比起罗莎丽亚义无反顾跟着他来并州,清河的那点基础又算什么。

    看众人视线都聚于己身,杜诚意识到自己答得太快了,脸有点发红,欲盖弥彰地解释:“杜某本是京兆长安人氏,自然也应该回家乡。”

    魏征心中了然,微微一笑,也不说破。

    孙思邈却若有所思:“你说你是京兆人氏,姓杜,医术是祖传的?”听杜诚的口音,可真听不出来他是长安本地人。

    杜诚点头,他自幼便随父母东奔西走,口音南腔北调也是正常的,至于姓氏,到是行不改姓坐不改名。

    “那你可认识京兆杜修远?”孙思邈是想起了一位故人。

    杜诚怔忡:“杜公修远正是先祖父。”孙真人认识爷爷?

    “先祖父?”孙思邈感叹“杜师弟已经过世了吗?”

    杜师弟?!这下众人的视线都聚中在孙思邈身上了。

    孙思邈解释:“杜修远曾是我同门师弟,不过他是火居道士,可以娶妻生子。”(注1)

    爷爷是火居道士?杜诚好像确实听父亲说过,但爷爷过世时,他还没有出生,印象自然不深。不过现在杜诚可是福至心灵,忙跪下见礼:“杜诚见过祖师伯。”

    出家人看淡生死,但今日见了故人之孙,孙思邈也是感慨万端,他忙扶起杜诚:“好孩子,你仁心仁术,真是杜师弟的好传人。”

    偶像见面会变成了认亲会,罗莎丽亚傻了眼。

    “我问你,”退场之后,罗莎丽亚追问杜诚“你爷爷要活着,现在得多少岁?”

    “六十五岁。”杜诚叹息,爷爷是死于兵乱,而非寿终正寝啊!

    罗莎丽亚可没空叹息:“孙真人是你爷爷的师兄,那他今年有多少岁?”

    “应该快七十了吧?”杜诚计算。

    “可你看他那张脸啊?!”这才是关键“像七十岁的人吗?”

    “是不像。”杜诚摇头,老实说,孙思邈看上去还不到四十岁。

    “祖师伯仙风道骨,当然不是凡夫俗子可比。”杜诚觉得理所当然,修仙如果没有用,谁还出家?

    这可是个大问题呀!罗莎丽亚鼓动杜诚:“他是你祖师伯,你去问问他,他今年究竟有多少岁?”孙思邈的寿命一直是个谜,在现代一共有六种说法:最小的101岁,二种说法是120岁,三种说法是131岁,四种说法是141岁,五种说法是165岁,甚至还有168岁的说法。

    不过历史上记载蛛丝马迹的,多是公元541年和公元581年这两种说法,到底是哪种呢?

    现在是公元626年,按孙思邈快四十岁的外表,正好符合他生于公元581年的推测,罗莎丽亚初见孙思邈时,也没怀疑什么,但他居然是60多岁人的师兄,难道他今年真的八十了?!

    要是能解开这个谜,飞船毁了也没有关系,保证有一堆人抢着给她买单。

    对着罗莎丽亚的兴奋,杜诚却给她泼冷水,他居然一本正经地摇头:“我不能去问。”

    “为什么?”罗莎丽亚奇怪,这事又不难啊?

    杜诚解释:“出家人有出家人的规律,这道门就有三不问,一不问寿,二不言俗事,三不拉家常籍贯。”他不能犯忌。

    “这样”罗莎丽亚发愁,那还真不能由自己去问,不过“你可以装不知道的。”她还是鼓励杜诚,好歹这两人沾亲带故,孙思邈应该不会生气。

    “可我明明知道。”杜诚很认真。

    这人脑筋不转弯!“让你装不知道。”

    杜诚想想,还是拒绝:“我装不出来。”

    “哼。”罗莎丽亚转身就走,不再理他。

    注1:火居道士就是指居家修行的道士,火在此意指凡俗生活之意。火居道士可以娶亲蓄子,但是也要持戒奉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