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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草屋顶上
是自然生长的稻秧
青石板上
是幽幽的苔藓
木柴扉常常不关
因为家里贫穷得
一个月也找不到五分钱的硬币
唯有屋旁的那棵香椿
是春天里炫目的风景
是我记忆中最大的财富
香椿不是移植过来的
人们渴望移植的事物都有显赫的家世
香椿不是出自名门
它只在黑暗沉寂的土壤里
经历苦难
拼命挣扎
尔后悄然问世
瞻仰久违的阳光
它长得很快
就像那时的我填充肚子的愿望
你看
那紫紫的嫩茎
多象婴儿小手的纹路
那柔软的叶子
一如顽皮的舌头
在春风中抖擞
它的语言绿了整个江南
香椿是我生命的旗帜
我举着它越过饥饿与寂寞
沿着它的身躯缓缓而上
追寻与蓝天对话的梦想
当然最实际的是摘一把嫩芽
弥补饥肠辘辘的空虚
它是否也有钻心的疼痛
它为什么默不作声
就像一片特殊的土地
哺育我人性的幼苗
就像一个无私的母亲
让我任意攫取
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
有一天父亲很严肃地对我说
要做新房子了
把香椿砍了做檩子吧
是啊茅草屋早该隐居了
但为什么一定要砍掉香椿呢
难道因为它有牺牲精神
就叫它彻底牺牲
难道这就是社会法则的真谛
它可是我多年来血液的组成部分
走过河流
桥梁断了
鸟飞到了天际
弓弦落寞了
兔子死了
狗也殉葬了
朱元璋坐江山了
刘基逃遁了
我度过饥饿的岁月
眼睁睁看着香椿面对铡刀的惨痛一吻
然后訇然倒下
它喊过什么口号呢
也许仅仅是默默的悲壮牺牲
如今我坐在城市的心脏里
感受不到温馨的跳动
枯燥地阅读钢筋和水泥
苦恼地解密邻居和朋友陌生的表情
我翻阅一个个化妆的身影
总嗅不出香椿的味道
谁还愿意作出牺牲
哪怕一个微笑
一个善良的手势
自然谁也没有给我一片忘却香椿的
钥
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