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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清早,贝莱睁开眼睛,发现晨光照亮了整个卧室。他感到宽慰。暴风雨已经过去,这又是一个明朗的早晨。
然后,他发现丹尼尔站在床边,吉斯卡特立在稍后边。
“见到你们两位真高兴。我昨晚还以为会永远见不到你俩呢!”贝莱兴高采烈地高声招呼。“你睡得好吗,伊利亚朋友,”丹尼尔问。
“很好,丹尼尔!今天早上,我得会见法斯托尔弗博士、阿曼蒂罗博士和议长,是吗?除了他们3人、还会有其他人吗?”
“是的,伊利亚朋友,我知道此事。我想就他们3人,再也没有别人了。”
“那很好,”贝莱说。“请告诉我有关议长的情况。就我所知,他没有多少实际权力,只是个荣誉职位而已。”
丹尼尔说“伊利亚朋友,对此恐怕我——”
吉斯卡特插话了:“先生,对奥罗拉的政治情况,我比丹尼尔更了解。因为我比他存在的时间要长得多。如果你允许的话,我愿意回答你的问题。”
“噢,当然喽!讲吧,吉斯卡特。”
“奥罗拉政府成立之初,先生,”吉斯卡特开始有条不紊地解释了,好像储存在他脑子里的磁带开始放出来似的。“就规定执政宫只执行礼仪性的职务。他会见其他星球来的重要客人,召开并主持议会。在两派投票相同的情况下,议长可以投票以打破僵局。后来,议长可以在一些危及星球安全的重大问题上,通过议会以外的私下途径解决争端。议员正式投票,只是在达成默契的基础上履行的一种形式而已。
“解决争端的关键人物正是议长本人。他不介入争端,他的权力尽管在理论上几乎等于零,但实际上是相当大的。所以作为议长,他力图保持中立。只要他能成功地保持中立,他就有权解决争端。”
贝莱说:“你的意思是说,议长将倾听我、法斯托尔弗博士和阿曼蒂罗博士的意见,然后再作出决定,是吗?”
“完全可能是这样。但也可能他一时不能作出裁决,需要进一步召开听证会,反复仔细斟酌。”
“那么,如果议长一旦作出决定,阿曼蒂罗博士或法斯托尔弗博士是否必须服从呢?”
“不必绝对服从。往往有些人不接受议长的决定。如你所知,法斯托尔弗博士和阿曼蒂罗博士都是倔强顽固的人。但大部分议员将会支持议长的决定。这时,不管议长作出什么决定,对不利的一方将会处于少数的局面。”
“肯定是这样吗,吉斯卡特?”
“肯定是这样的。议长任期30年,并可连任一次。如果表决结果否决了议长的决定,那议长就必须辞职。这就会使政府出现危机,而议会必须在意见分歧的情况下选举新的议长。因此,很少议员愿冒这样大的风险。议会否决议长的决定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这么说,”贝莱郁郁不乐他说“一切都取决于今天上午的会议了。”
“完全可能是这样。”
“谢谢你,吉斯卡特!”
贝莱被带到一间小小的餐室去。桌上早餐已摆好了。不一会嘉迪娅进来了,看上去精神很愉快。
他们边吃边轻松地谈话。嘉迪娅说:“你昨天晚上太累了。你还在说梦话呢?”
“你怎么知道的,嘉迪娅?”贝莱惊奇地问。
“因为我不放心你,晚上你睡着时,来看过你几次。有一次我听到你嘴里咕咕哝哝地说梦话呢!”
贝莱记起了什么。在半睡半醒时,他总是感到他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关键,但模模糊糊的,一瞬即逝。昨天晚上,又想到了什么,可以后又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我说了些什么,嘉迪娅,你还记得吗?”贝莱急切地问。
“我记不起来了,伊利亚。这难道很重要吗?”嘉迪娅不解地问。
“这很重要,嘉迪娅,十分重要!”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噢,我只听清楚一句话,你好像说‘他先到那儿’。是的,你说,‘他先到那儿’。”
“‘他先到那儿。’我是这么说的吗?”
“是的,这我记得。我想,你是说,吉斯卡特先到那儿找到了你。”
“‘他先到那儿。’‘他先到那儿。’——我现在不会忘记了。嘉迪娅,谢谢你了!”贝莱匆匆吃完早饭,就对嘉迪娅说:
“我得先走了,我得为今天上午的会议作些准备。”
贝莱在丹尼尔和吉斯卡特的陪同下,向法斯托尔弗住宅走去。早晨的奥罗拉阳光灿烂,空气清新!
贝莱问:“议长的名字叫什么,丹尼尔?”
“我不知道,伊利亚朋友。我听到过有几次提到他,但都只称他‘议长’,从不直呼其名。”
吉斯卡特说:“他叫卢蒂兰霍德,先生。但从不叫他名字,只用他的头衔称呼他。”
“他多大岁数了?”
“年纪很大了,先生。331岁了。”吉斯卡特说。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身体很好吗?”
“就我所知,他身体很好,先生。”
“有什么性格特征?”
吉斯卡特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好。“这我很难回答,先生。他已经是第二任了。大家都认为他工作卓有成效,是一位出色的议长。
贝莱发现法斯托尔弗正在自己住宅的门口等他。
“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法斯托尔弗博士。”贝莱说。
“我也非常高兴能见到你,贝莱先生。对你昨晚的遭遇,我深为震惊。昨晚的暴风雨确实很大!”
“那你已经知道昨晚发生的事喽?”
“丹尼尔和吉斯卡特随时向我通报情况。”法斯托尔弗边说边把贝莱引进门。
贝莱一坐下,就开门见山他说:“法斯托尔弗博士,我时间有限,得先提几个问题。”
“请吧,”法斯托尔弗博士总是很有礼貌的。
“听说,你把研究人类大脑功能的工作放在首位,而且——”
“我来说吧,贝莱先生。——而且,说我为了研究人脑功能,可以不顾一切;说我十分冷酷,不顾法律与道德;说我为了工作,可以不择手段。”
“是的。”
“谁对你这么说的,贝莱先生?”法斯托尔弗问。
“这有什么关系吗?”
“也许没什么关系。但这不难猜测是谁。对你这么说的人是我的女儿瓦西丽亚。我可以完全肯定是她!”
贝莱说:“也许是的。我想知道的是,你认为她的这种说法对不对?”
法斯托尔弗惨然一笑。“你希望我说实话吗?在某种程度上,对我的这种指责是正确的。我确实认为自己的工作是至高无上的。为了完成我的工作,我有时确实可以不择手段。我将不顾通常的行为准则和道德观念,如果有什么事妨碍我工作的话——但事实是,我不能那么做,我自己也不允许自己那么做。大家控告我‘杀死’了扬德尔,是因为我以此可以进一步揭示人脑的功能。我当然否认这种指控!事实并非如此。我没有‘杀害’扬德尔。”
贝莱说:“你曾建议在我身上使用心理探测器,以测知我睡梦中出现的念头。但你却不愿使用在自己身上,是吗?”
法斯托尔弗点点头说:“是的,使用心理探测器确实对人脑有危险,但能发现事实。至于我自己不愿使用,还不仅仅是因为危险。他们企图使用心理探测器发现我脑子中制造类人机器人的秘密。这一点我是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的!”
“太好了,法斯托尔弗博士,谢谢你了,”贝莱说。
法斯托尔弗说:“没关系。”
“议长快来了吗?”贝莱问。
“马上就来。阿曼蒂罗博士也马上就到。”
贝莱问:“就我们4个人?”
法斯托尔弗说:“实际上只是3个人:议长、阿曼蒂罗博士和我。我们是争执的双方,议长是调解人。你作为第4方,贝莱先生,只是勉强允许在场。议长可以随时命令你离开。所以,我希望尔不要触犯议长。”
“我尽力而为,法斯托尔弗博士。”
“要尽量客气些,讲究礼节,不要出言伤人,说话要有理有据,不请你说话就不要说。”
“你怎不早对我讲这些事?”贝莱有些不悦。
“对不起,我感到这一切对我们奥罗拉人来说是日常行为的准则,大自然了,所以反而没引起我重视。”法斯托尔弗歉意他说。
贝莱喃喃地说:“你说的也有道理。”
法斯托尔弗猛然一抬头说:“外面有地面交通车的声音,我想议长和阿曼蒂罗都来了。”
“他俩一起来?”贝莱问。
“那当然喽!阿曼蒂罗建议在我住宅会面,因此,他可以去陪议长一起来。这样他事先可与议长谈几句。”
“这不公平,”贝莱说。“难道你不能阻止他这么做吗?”
“我不想阻止他。实际上阿曼蒂罗也担着一定的风险。他的话也许会使议长恼怒!”
“为什么?议长很容易恼怒吗?”
“不,不,议长是50多年来最好的一位议长。但他必须遵循法律程序,不允许有任何先人之见。阿曼蒂罗有时并非太聪明。好了,我得去迎接他们了,贝莱先生。你坐着不必动。”
贝莱只好坐等他们的到来。
议长身材特别矮小,阿曼蒂罗高出他30厘米左右。
但他主要是腿短。一坐下来后,高度和大家就差不多了。他看上去身材魁梧结实,肩膀宽厚,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严。
他的头也特别大,但脸上满是皱纹,看来年纪确实很大了。他头发灰白,头顶已有点秃了。
他的嗓音深沉、坚定,符合他的身份。
法斯托尔弗欢迎他们的礼仪十分周全。他们互相问候,并拿出饮料和点心招待他们。他们一起寒暄时,根本不看贝莱一眼。
寒喧结束,3人就坐时,法斯托尔弗才把贝莱介绍给议长。贝莱坐在一角,离他们3人稍远些。
贝莱说:“议长先生,您好!”他又点了一下头说:“阿曼蒂罗博士,我们已见过面了。”
议长对贝莱的问候没有反应。他手掌一摊放在膝盖上,接着就说:“我们开始吧。会议越简短越好。
“首先,我必须强调指出的是,我们暂且不必谈这位地球人的不当行为——或可能有过的不当行为,而直接处理关键问题。在直接处理关键问题时,我们也暂且不谈扬德尔事件。扬德尔一案应由民事法庭来处理。这是一个财产权和赔偿损失的问题,而不是什么犯罪问题。再说,扬德尔是法斯托尔弗的财产,也就不存在赔偿不赔偿的问题,因为他有权处置自己的财产。
“问题的关键是,银河系的开拓和殖民问题。是应该由奥罗拉单独去开拓和殖民呢,还是奥罗拉联合其他宇宙世界一起干,还是让地球人去开拓和殖民。阿曼蒂罗博士和‘星球派’认为应该由奥罗拉单独去干,而法斯托尔弗博土认为应该让地球人去干。
“如果我们能解决这一问题,那么,扬德尔案件就可让民事法庭去解决。至于地球人的行为,也就无关紧要了,我们让他回地球就是了。
“因此,我首先要问间阿曼蒂罗博士,你能否接受法斯托尔弗博士的观点,以求得妥协;我也要问问法斯托尔弗博士,你能否接受阿曼蒂罗博士的观点,以求得一致。”
他说完,就等待他们的回答。
阿曼蒂罗博士说:“很抱歉,议长先生。我坚持我的观点:地球人不能离开地球。银河系的开拓和殖民应由奥罗拉单独完成。我愿意作出一点妥协,那就是我们可以联合其他宇宙世界一起开拓和殖民,如果这样做可以缩小我们双方分歧的话。”
“我明白了,”议长说。“法斯托尔弗博士,在这个问题上,你愿意放弃自己的观点吗?”
法斯托尔弗博士说:“阿曼蒂罗博士的妥协没有多大的实质性意义,议长先生。我愿意作出更大的妥协。为什么不可以让宇宙人和地球人共同开拓和殖民银河系呢?银河系广漠无垠,完全可让双方共同开发。我很愿意接受这种安排。”
“这算不上是什么妥协,”阿曼蒂罗马上说。“这是毫无疑问的。地球人口80亿,比整个宇宙世界的人口总和的一半还多。地球人生命短暂,很快就能补充他们在开拓过程中损失的人员。他们不像我们那样重视个人生命。他们将会不惜牺牲,很快蜂拥而至,像昆虫一样拥塞整个银河系,而我们可能刚刚起步。给地球人公平竞争的机会,实际是给了他们整个银河系——这本身就并不公平。地球人必须被限制在地球上!”
“你有何高见,法斯托尔弗博士?”议长问。
法斯托尔弗博士叹了口气说:“我的观点已记录在案,我想我不必重复了。阿曼蒂罗博士准备用类人机器人去开拓新世界,随后再让奥罗拉人殖民。但他至今还没有类人机器人。他制造不出类人机器人。即使他能成功地制造出类人机器人,他的计划也是无法实现的。除非阿曼蒂罗博士同意地球人也参与开拓和殖民银河系的事业,否则就不可能有任何妥协的余地。”
“这么说来,是不可能妥协了,”阿曼蒂罗说。
议长满脸不悦。“你们其中一方必得让步。我不希望奥罗拉在这样重大问题上有分歧。”
他漠然地注视着阿曼蒂罗,看不出他是赞同还是反对。“你是想用扬德尔事件作为你反对法斯托尔弗博士的理由,是吗?”
“是的,”阿曼蒂罗说。
“这完全是一个感情问题。你说,法斯托尔弗博士毁坏扬德尔,是为了说明类人机器人不完善,因而可以证明你计划用类人机器人开拓银河系的计划是不现实的,是吗?”
“完全是这样!这正是他的目的——”
“这是诽谤!”法斯托尔弗博士反驳说。
“如果我不能证实我的看法,这才是诽谤。但是,我可以证实我的观点,”阿曼蒂罗说。“这可能是一个感情问题,但也是事实。你明白吗,议长先生?我的观点一定会胜利。但如果不加说明,也许人们不易理解。我建议你劝说法斯托尔弗博士放弃自己的观点,以拯救奥罗拉不致陷入分裂的危机,不致动摇奥罗拉在宇宙世界的领导地位。”
“你怎么证实法斯托尔弗博士毁坏了扬德尔呢?”
“他自己承认,他是唯一能够使扬德尔进入永久性呆滞状态的人。这一点你也是知道的。”
“这我知道,”议长说。“但我要听你这么说,要你私下对我说。现在你说了。”
议长转向法斯托尔弗。“你怎么看,法斯托尔弗博士?你是否是唯一可以使扬德尔进入永久性呆滞状态的人?”
“是的,如果不用武力打击的话,就我所知,阿曼蒂罗博士没有这种能力。尽管阿曼蒂罗博士建立了机器人学研究院,集合了一批机器人学家的精英。”他对阿曼蒂罗笑了笑,当然笑中含有蔑视。
议长叹了口气。“别玩文字游戏了,法斯托尔弗博士。你怎么为自己辩护?”
“我只能说,我没有毁坏扬德尔。我也没有指控任何人。这只时偶然事件——由于某种原因,正电r子线路出现短路。这种事是完全可能发生的。阿曼蒂罗博士应该承认,这种可能性是完全存在的。如果没有证据,没有任何人应该受到指控。这样,我们可以就开拓和殖民银河系的观点作进一步研讨。”
“不,”阿曼蒂罗说。“发生事故的可能性是非常小的,根本可以不予考虑。而法斯托尔弗博士亲自毁坏扬德尔的可能性却要大得多。因此,排除法斯托尔弗的犯罪行为是不负责任的做法。我不能支持法斯托尔弗的观点。我的观点是对的。议长先生,我认为唯一合乎情理的做法是迫使法斯托尔弗承认自己的失败,这样做是为了维护我们星球的统一!”
法斯托尔弗马上说:“这就涉及到我请地球人贝莱先生调查的问题了。”
阿曼蒂罗也马上说:“这个建议我一开始就反对。地球人也许擅长于调查工作,但他不熟悉奥罗拉,因此不可能有任何结果。他除了制造谎言,使奥罗拉成为宇宙世界的笑柄,还能干出什么事来呢?各宇宙世界的超波电视新闻中,有关此事已有好多报道了。有关录象已送到你的办公室去了。”
“我也注意到了,”议长说。
“在奥罗拉,现在流言蜚语已到处沸沸扬扬了,”阿曼蒂罗步步紧逼。“如果我允许调查继续下去的话,那我是完全出于自私的目的了。这会使法斯托尔弗博士越来越失去民心,也会使他在议会失去越来越多的选票。调查继续越久,我越有胜利的把握,但这将有损奥罗拉的形象。我不愿为了自己的胜利而危害我们的星球。我慎重地提议,你立即命令停止调查,议长先生,并劝说法斯托尔弗博士以君子的风度接受裁决。否则会对他自己造成更大的损失!”
议长说:“看来,当时我同意法斯托尔弗博士进行调查的建议也许是不明智的。我是说‘也许’。我也想结束这次调查。但是,那个地球人”——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贝莱就在房间里似的——“已经在奥罗拉好几天了——”
他停了下来,看了看法斯托尔弗。法斯托尔弗马上接过话头“这是调查进行的第3天了,议长先生。”
“这么说,”议长说“在我下令结束调查之前,先听听调查进展的情况,这样才是公正的做法。”
贝莱开始说话了,他声音不高,但很有节制和礼貌。“议长先生,如果没问到我,我当然不想妄加评论。现在,你是否想要我谈谈调查进展的情况呢?”
议长皱了皱眉头。他看也不看贝莱就说:“现在,我要求地球人贝莱先生谈谈调查进展情况。”
“议长先生,”贝莱开始说。“昨天下午,我调查了阿曼蒂罗博士。他给予我充分的合作,使我收获良多。当我和我的助手离开时——”
“你的助手?”议长问。
“在整个调查过程中,我都由两名机器人陪同,议长先生,”贝莱说。
“是法斯托尔弗的机器人?”阿曼蒂罗问。“我问这个问题是为了记录备案。”
“可以记录备案,”贝莱说。“一个是丹尼尔奥利沃,类人机器人;另一个是吉斯卡特里凡特洛夫,一个旧式的非类人机器人。”
“谢谢,”议长说。“请继续说下去吧!”
“当我们离开机器人学研究院不久,发现地面交通车被破坏了。”
“被破坏了?”议长惊讶地问。“谁破坏的?”
“我们不知道,但这发生在机器人学研究院内。我们是应邀前往研究院的,因此,研究院里的人应该知道我们的到来。由此可以想见,一定是研究院里的人破坏了我们的交通车。同样道理,如果没有阿曼蒂罗博士的指示的话,也不可能有谁敢破坏交通车。”
阿曼蒂罗说:“看来,你对不可能发生的事,赋予了极大的可能性。有没有合格的技师检查过地面交通车,证明是有人破坏呢?有没有可能是自然损坏呢?”
“不,先生,”贝莱说“吉斯卡特是一位合格的驾驶员,而且他一直驾驶这辆车子。他坚持认为,是有人故意破坏。”
“他是法斯托尔弗的机器人,输入了法斯托尔弗设计的程序,每天接受法斯托尔弗的命令,”阿曼蒂罗说。
“你是否认为——”法斯托尔弗开始说。
“我什么也不认为。”阿曼蒂罗举起一只手,表现出一副宽厚的姿态。“我只是指出事实,以备记录在案。”
议长在坐位上欠了欠身说:“请地球人贝莱继续说下去。”
贝莱说:“当车子驶了一段路之后,我们发现有人跟踪我们。”
“有人跟踪?”议长问。
“是其他机器人。他们到达时,我的两个机器人先走了。”
“等一下,”阿曼蒂罗说。“当时你身体情况如何?”
“很不好。”
“很不好?你是地球人,你不习惯于户外自然环境下生活,只适合于在地下城人为的环境中生活。我说得对吗?”阿曼蒂罗问。
“很对,先生。”
“那时,正当暴风雨袭来,外面狂风暴雨。我想,议长先生也一定记得昨晚的暴风雨。因此,你一定感到非常难受,甚至可以说有点迷迷糊糊,几乎失去知觉,是吗?”
“我确实非常难受,”贝莱不得不承认。
“那你的机器人怎么会离开你呢?”议长突然厉声问。“你身体不好,他们怎么能离开你呢?”
“是我命令他们离开的,议长先生。”
“为什么?”
“我认为这是上策,”贝莱说。“你如果允许的话,我将作出解释。”
“请继续说吧。”
“我们确实被跟踪了。我的机器人离开不久后,跟踪我们的机器人就到了。那些机器人问我,你的两个机器人到哪儿去了。我告诉他们,我把他们打发走了。这之后,他们才问我身体好不好。我说我身体很好。这时他们才离开我去搜寻我的两个机器人。”
“搜寻丹尼尔和吉斯卡特?”议长问。
“是的,议长先生。我看得很清楚,他们接受了强烈的命令:搜寻我的机器人。”
“何以见得?”
“尽管当时我明显地身体不适,但他们先问我的机器人到哪儿去了,后来才问我身体好不好。最后,又不顾我身体明显的不适,离我而去,径自去搜寻机器人了。由此可见,他们受到搜寻机器人的命令十分强烈,以至他们可以不顾有人身体明显不适而不予照料。事实上,我已预计到他们是冲着我的机器人而来的。所以我先把丹尼尔和吉斯卡特支走。我认为,不能让他们落人陌生人之手。”
阿曼蒂罗说“议长先生,我想就贝莱先生提到的有关事件提几个问题,以证明其叙述完全荒谬,不堪一击。”
“请吧。”
阿曼蒂罗说:“贝莱先生,你的两个机器人走后,就只有你一个人留下来了,是吗?”
“是的,先生。”
“那你不可能把整个事件用录音录下来,对吗?因为你没有录音设备。”
“没有,先生。”
“而且你身体不适,是吗?”
“是的,先生。”
“你心神错乱,也许记不清楚所发生的一切了,是吗?”
“不,先生,我记得很清楚。”
“这是你自己的想法。但你完全可能昏昏沉沉,产生幻觉。在这种情况下,你所说的那些机器人的话,甚至到底有没有出现过机器人,都是值得怀疑的。这还不清楚吗?”
议长沉思了一下说:“我同意。地球人贝莱先生,你认为你记得很清楚,那么你对你叙述的事件有何解释呢7”
“我有顾虑,议长先生,”贝莱说。“我怕有人认为我诽谤尊敬的阿曼蒂罗博士。”
“是我要求你说的,而且,在场就我们这几个人”——议长扫视了整个房间,连机器人也没有一个在房内——“所以不存在诽谤不诽谤的问题,除非你有意恶毒攻击。”
“既然如此,议长先生,”贝莱说“我认为,阿曼蒂罗博士一再拖延我在机器人学研究院逗留的时间,可能是故意的,这样他可以有时间让人破坏我的交通车,并故意使我在暴风雨来临后离开研究院。这样,他可以想象,我在途中肯定会感觉不适。他自己对我说过好几次,他研究过地球的社会状况。所以,他完全知道暴风雨将对我产生的影响。在我看来,派机器人来追踪我们,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这样当我们的交通车抛锚后,他可把我们一起带回研究院。表面上他可以照料我,实际上他可以获得法斯托尔弗博士的机器人。”
阿曼蒂罗轻轻地笑了。“我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议长先生,你看,他的话都建立在假设的基础之上。这在奥罗拉任何法院都可判为诽谤罪!”
议长严厉地问:“地球人贝莱先生,对你的假设你可以提供任何证据吗?”
“只是一系列的推理,议长先生。”
议长站起来说:“让我出去散散步,我好仔细考虑一下你们每一个人的意见。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法斯托尔弗正好与贝莱面对面。(阿曼蒂罗博士心不在焉地看着他俩,好像面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法斯托尔弗小声说“你难道没有其他更有力的证据吗?”
贝莱说:“我想还是有的,只要给我说话的机会。但议长似乎不太喜欢我多讲话。”
“不,但到目前为止,你把事情搞糟了。如果他一回来就宣布结束这次会议,我决不会感到吃惊的。”
贝莱低垂眼睛,注视着自己的鞋子。这时,议长进来了。他坐下后,严峻地看了地球人一眼。
他说:“地球人贝莱先生?”
“在,议长先生。”
“我想,你是在浪费我的时间。但我不想人们认为我会偏袒任何一方。所以我给每一个人都有发言的机会。你能不能谈谈阿曼蒂罗博士的动机?他为什么要作出你所指责的近乎疯狂的行动?”
“议长先生,”贝莱接着道。“动机确实是有的——而且是一个十分合理的动机。他的动机基于这样的一个事实:如果阿曼蒂罗博士和他的机器人学研究院无法研制出类人机器人,他就不可能实现宇宙人开拓和殖民银河系的计划。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成功地研制出类人机器人,也不可能成功。请问问他,他是否同意立法委员会视察他的研究院,看看他是否成功地研制出类人机器人。如果他坚持认为他们已经在装配线上成功地生产出类人机器人,甚至,如果他只要说,他们已经设计出了制造类人机器人的图纸——或者只要拿到证据,说他们至少解决了制造类人机器人的理论问题,并且同意把这一切向委员会公布,我就不必再多说什么了。我只得承认,我的调查毫无结果。”他说完屏息等待着议长的反应。
议长看了看阿曼蒂罗。这时机器人学大师的笑容消失了。
阿曼蒂罗说:“我承认,目前我们还没有能力制造出类人机器人。”
“那我就继续说下去了,”贝莱深深地透了一口气。“如果阿曼蒂罗博士向法斯托尔弗求教,那他就能获得一切有关的资料。但法斯托尔弗博士在这方面不愿提供任何合作。”
“不,我决不会在这方面与阿曼蒂罗博士合作。”法斯托尔弗应声说。
“但是,议长先生,”贝莱接着说“并非只有法斯托尔弗博士一个人知道设计和制造类人机器人的秘密。”
“不止他一个人?”议长问。“那还有谁?连法斯托尔弗本人对你的话也深感吃惊呢,贝莱先生。”(议长第一次没有用“地球人”一词称呼贝莱。)
“我真的深感吃惊,”法斯托尔弗说。“就我所知,我是唯一能设计和制造类人机器人的人。我不懂贝莱先生的意思。”
阿曼蒂罗噘了噘嘴说“我怀疑贝莱先生自己也未必懂得他自己的话。”
贝莱感到自己似乎陷入了围困之中。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知道,没有一个人站在他一边。
他说“事实是,任何类人机器人都知道,他自己不可能提供设计和制造的方法——但他本身又包含着有关设计和制造的全部资料。这一点难道还不明显吗?如果有人对一个类人机器人提出恰如其分的询问,他就会提供全部资料。根据这些资料,就完全可以设计和制造新的类人机器人——简言之,任何机械结构只要经过仔细研究,就没有什么设计秘密可言了。”
法斯托尔弗似乎开窍了,不禁大为震惊。“我理解你的意思了,贝莱先生,你说得很对。我自己从未想到这一点。”
“尊敬的法斯托尔弗博士,”贝莱说“我必须直率地告诉你,你与所有的奥罗拉人一样,有一种特殊的个人自豪感。你认为自己是最杰出的机器人学家,是唯一能制造类人机器人的机器人学家,并为此而自我陶醉。这样,对最明显的事实,你也会视而不见。”
议长宽慰地笑了。“他可抓住了你的弱点了,法斯托尔弗博士。你一直坚持唯有你本人才有能力毁坏扬德尔。对此我一直感到迷惑不解。看来你宁愿在政治上受损,也不愿使自己的名誉受损。”
法斯托尔弗明显地有点恼怒了。
这时,阿曼蒂罗皱着眉头说:“这与我们讨论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贝莱说,信心显然大增。“你不可能迫使法斯托尔弗博士说出任何秘密。你的机器人也不可能伤害他,折磨他,迫害他,以使他交出秘密。你自己本人也无法伤害他,因为他有自己的机器人保护着。但你可以使一个机器人孤立起来,让其他机器人把他抓起来。这时,尽管旁边有人,但这个人因身体不适,无法采取适当的行动来阻止你的行动计划。昨天事件的全部实质是,你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抓获丹尼尔的计划。当我坚持要来研究院看你时,你感到机会来了。要是我没有坚持让我的两个机器人先走,他们也许早已落入你的手中了。最终你将获得设计和制造类人机器人的秘密。只要你仔细分析一下丹尼尔的机械结构和反应就可以了。”
阿曼蒂罗说:“议长先生,我抗议,这种恶毒的诽谤真是闻所未闻,这完全是痴人说梦话。我们不知道——也许根本不可能知道,他们的地面交通车是否真的被破坏了?如果真的被破坏了,那又是谁破坏的呢?我们也不可能知道,是否有机器人追踪贝莱先生,并对他说过话。他只是层层推理。他所说的事件,只有他一个人是见证人。而且,那时他已吓得半死,神经错乱。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在法庭上都无法成立。”
“这儿不是法庭,阿曼蒂罗博士,”议长说。“我的责任是听取有关问题的一切意见。”
“这些与我们讨论的问题毫无关系,议长先生。这是毫无根据的推论。”
“但这推论听起来有点道理,我不认为贝莱先生的逻辑是毫无根据的。如果贝莱先生确实有过如他所说的遭遇,那他的结论是有一定的道理的。阿曼蒂罗博士,你是否否认他所有的指控——破坏交通车,追踪贝莱先生,企图抓获类人机器人等?”
“我否认,我断然否认!他没有一句话是有根据的。”此时,他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完全消失了。“地球人可以放我们整个谈话的录音,并会毫不犹豫地指出,说我谈话冗长,说我邀请他参观研究院,说我请他留下来吃晚饭。而所有这一切,他可以指责我是为了故意拖延时间。但是,所有这一切也可以解释为我的好客和好意。也许,我太同情地球人了,因此,好心反而不得好报,真是可悲之至!我否认他的推理,他的话没有一句经得起推敲的!我的声誉可以证明,地球人的这些无端的指责是不可能成立的。我决不像他所兑那样是个恶毒的阴谋家!”
议长摸了摸下巴,沉思着说:“当然,我不会仅仅依据这个地球人的话来指控你的——贝莱先生,如果你要说的话就是这些,那倒挺有意思的,但根据不足。你还有什么实质性的话要说吗?你如果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话要说,我就不想再浪费我的时间了!”
贝莱说:“还有一个问题我想谈谈,议长先生。你也许听说过嘉迪娅德尔马拉——或叫嘉迪娅索拉里亚。但她只喜欢称自己嘉迪娅。”
“是的,贝莱先生,”议长说。“我听说过她。我也看过超波太空剧。你们俩是剧中的主角呢!”
“她与类人机器人扬德尔有关;他们生活在一起至少好几个月了。事实上,到后来,扬德尔成了她的丈夫。”
议长开始是不悦地看着贝莱。听到这里,眼光突然变得严厉起来,他瞪着贝莱问:“你说扬德尔是她的什么?”
“她的丈夫,议长先生。”
法斯托尔弗站起身来,又坐了下去,显出一副迷茫的样子。
议长严厉他说:“那是非法的。更糟的是,这太荒唐了。机器人不可能使她怀孕。他们不可能生孩子。只有允许生孩子,男人和女人才可结为夫妻关系。这一点我想地球人也是知道的。”
贝莱说:“我知道,议长先生。而且,我相信,嘉迪娅也知道。但她说的‘丈夫’,并非就法律意义而言的,她只是就情感而言。她把扬德尔当作丈夫看待。她对他的感情就像对丈夫的感情一样。”
议长转身问法斯托尔弗:“你知道这事吗,法斯托尔弗博士?扬德尔是你的机器人啊!”法斯托尔弗博士显然大为尴尬。他说:”我只知道嘉迪娅很喜欢扬德尔。我不怀疑她会利用杨德尔满足她的性欲。至于这种不合法的事,我以前一无所知。刚刚贝莱先生提到了我才知道。”
贝莱说:“她是索拉里亚人,她脑子里‘丈夫’的概念,不同于奥罗拉人的概念。”
“那当然不一样。”议长说。
“但她对别人从未提起过此事,议长先生。她从未跟任何奥罗拉人提起过此事。她只是在前天才告诉我,因为她希望我能把事情调查清楚。如果她不知道我是地球人的话,她也决不会用‘丈夫’一词,因为,她知道,只有地球人才能理解她‘丈夫’一词的含意。奥罗拉人是绝对不会理解的。”
“很好,”议长说。“算她是这么回事吧。你要谈的就是这件事吗?”
“是的,议长先生。”
“那样的话,此事与我们讨论的问题毫无关系,我们根本不必考虑!”
“议长先生,有一个问题我必须问一下。只有一个问题。没几句话,先生。问完我就结束我的谈话。”贝莱急切之情溢于言表,因为这是最后的一次赌注了!
议长犹豫了一下说:“同意你提最后一个问题。”
“好的,议长先生。”贝莱真想高声叫喊,但他克制住了自己。他既没有提高嗓音,也没有用手指点阿曼蒂罗,只是平静地问:“阿曼蒂罗博士,你怎么知道扬德尔是嘉迪娅的丈夫?”
“什么?”议长扬起白眉,大为震惊。“谁说他知道此事?”
既然议长问了问题,贝莱当然可以继续讲话了。“问他自己吧,议长先生。”
贝莱又一次低声说:“问他自己吧,议长先生。他似乎有点坐立不安了。”
议长说:“这是怎么回事,阿曼蒂罗博士?你知道机器人杨德尔是嘉迪娅丈夫这件事吗?”
阿曼蒂罗张口结舌,动了动嘴唇,可又说不出话来。他始而脸色煞白,继而又涨得通红。他说:“他这种毫无意义的指控,真令我大吃一惊,议长先生。我对此事一无所知。”
“我可以解释一下吗,议长先生?非常简单扼要地解释一下,行吗?”贝莱问。
“你最好解释清楚。”议长严肃他说。“如果你能解释,我乐意听听。”
“议长先生,”贝莱说。“昨天下午,我与阿曼蒂罗博士谈过话。因为他想让我等到暴风雨来临之后再走,他就显得特别健谈,因而谈话也就更加随便。在谈到嘉迪娅时,他顺便提到了扬德尔,并说他是嘉迪娅的丈夫。我感到奇怪,他怎么会知道呢?”
“是这样吗,阿曼蒂罗博士?”议长问。
阿曼蒂罗仍站在那儿,好像罪犯站在法官面前一样。他说:“不管是否是事实,此事与我们争论的问题无关。”
“也许没什么关系,”议长说。“但我看到你对这个问题反应如此强烈,不禁令我吃惊。这不能不使我怀疑,贝莱先生提的问题也许有点道理。看来,你们两个都心照不宣,而我却仍蒙在鼓里呢!所以,我也希望了解一下事实真相。你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扬德尔与这个索拉里亚女人之间的不正常关系?”
阿曼蒂罗喉头有点哽噎了,他说:“我不可能知道此事。”
“这不能算是对问题的回答,”议长说。“这只能算是遁辞。”
“在他回答之前,”贝莱说,这时,他看到议长因这一道德问题而大为恼怒,更感到有把握了。“我想,我应该提醒阿曼蒂罗博士,我们的谈话都有录音,因为谈话时吉斯卡特在场。如果需要,我们可以让他一字一句地重复我们的谈话,并用我们自己的声音和语气。一句话,谈话都已录音了。当然,我如果不提醒他这一事实,那就显得我太不公正了。”
阿曼蒂罗立即大发雷霆。“议长先生,机器人吉斯卡特是由法斯托尔弗博士设计、制造并编制程序的,他自诩为当今最杰出的机器人学家。并且是我的死敌。难道我们能相信他的机器人的录音吗?”
贝莱说:“也许你亲自听一下录音再作出判断为好,议长先生。”
“也许我应该听一下。”议长说。“阿曼蒂罗博士,我到这儿来,不是让别人来摆布我的。但是,我们暂且可以把听录音的问题搁一搁。不管录音里怎么说,阿曼蒂罗博士,你是否想声明,你不知道那个索拉里亚女人把扬德尔看作自己的丈夫的事,或者说,你根本没有提起过此事。你的话将录下来,请记住——因为你们两人都是议会议员,所以没有机器人在场。但是,我们整个谈话都已录下来了,我有自己的录音设备。”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的口袋。“明确回答吧,阿曼蒂罗博士。知道,还是不知道?”
阿曼蒂罗几乎绝望了“议长先生,坦率地说,我已记不起我的话了,因为,昨天的谈话有时是比较随便的。如果我真的提到此事——或不承认我提到过此事——那可能是别人在闲聊时和我说起,嘉迪娅非常爱她的机器人,把他看作自己的丈夫一样。”
议长说:“你和谁闲聊过此事?是谁告诉你的?”
“暂时我不能说。”
贝莱说:“议长先生,如果阿曼蒂罗博士说出谈过此事的任何人,我们就可以追问这个人,看看到底是谁说的。”
阿曼蒂罗说:“议长先生,我希望你能考虑到对我们机器人学研究院的社会影响,如果有人真的提到过此事的话。”
议长说:“我希望你也能考虑这个问题,阿曼蒂罗博士。请赶快回答我们的问题,免得我们采取极端措施。”
“请等一下,议长先生。”贝莱以尽可能缓和的口气说。“还有一个问题。”
“怎么?还有问题?”议长看着贝莱,明显表现出不悦的样子。“什么问题?”
“为什么阿曼蒂罗博士力图否认他知道扬德尔与嘉迪娅之间的关系呢?他说,此事与我们争论的问题无关。既然如此,他就完全可以承认嘛!我想指出,此事与我们正在讨论的问题完全有关。阿曼蒂罗博士也知道,如果他承认他知道此事,这等于承认他有犯罪行为!”
阿曼蒂罗大吼道:“我对此提出抗议!我要求向我道歉!”
法斯托尔弗博士不露声色地笑了,贝莱则严肃地紧闭嘴巴。他已把阿曼蒂罗逼向了极端。
议长的脸涨得绯红,感情冲动。他说:“你要求?你要求?你对谁要求?我是议长。在作出决定之前,我一定得听取各方面的意见。我要听听这个地球人对你的行为所作出的解释。如果他诽谤了你,他将受到惩罚。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但是你,阿曼蒂罗,无权对我提出要求。继续说下去,地球人。有什么说什么,但你说话要自己小心。”
贝莱说:“谢谢,议长先生。事实上,嘉迪娅确实把她与扬德尔的秘密告诉了一个奥罗拉人。”
议长打断了贝莱的话:“噢,是谁?别给我玩太空剧的把戏了。”
贝莱说:“我不想玩什么把戏。我将直言不讳,议长先生。我说的那个奥罗拉人就是扬德尔自己。他是个机器人,但他是奥罗拉的居民,因此可以看作奥罗拉人。嘉迪娅在感情冲动时必然会这样称呼他:‘噢,我的丈夫。’刚才阿曼蒂罗博士承认,关于嘉迪娅与扬德尔的夫妻关系是听别人说的。因此,符合逻辑的推理是,他是从扬德尔那儿听说的。现在,阿曼蒂罗博士愿不愿意作出声明,在扬德尔作为嘉迪娅的机器人这段时间里,他从未与扬德尔谈过话。此话将录音备考。”
有两次阿曼蒂罗张了张嘴巴,可两次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啊,”议长说“在此期间你有没有与扬德尔谈过话,阿曼蒂罗博士?”
没有回答。
贝莱低声说:“如果他与扬德尔谈过话,那就可以说,此事与我们争论的问题完全有关。”
“我已经明白了,贝莱先生,此事一定与我们争论的问题有关。好吧,阿曼蒂罗博士,我再次问你——谈过,还是没有谈过。”
阿曼蒂罗又冒火了。“这个地球人这样说有何根据?他能不能放一下我与扬德尔谈话的录音?他有没有证人看到过我和扬德尔在一起?他所说的一切除了自己的推论外,还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呢?”
议长转身看看贝莱。贝莱说:“议长先生,如果我手头没有证据,那阿曼蒂罗博士就没有必要犹豫否认他曾与扬德尔有过接触,即使录音也无所谓。但他不敢否认。事实是,在我调查过程中,我曾与瓦西丽亚艾琳娜博士谈过话。她是法斯托尔弗博士的女儿。我也曾与一位奥罗拉青年谈过,他叫桑蒂里克斯格里米恩尼斯。在与这两个人的谈话中,都很明显地可以看出,瓦西丽亚博士怂恿格里米恩尼斯向嘉迪娅求爱。但在格里米恩尼斯与嘉迪娅的相处中,他从未见到过扬德尔。谈话有录音可查,议长先生。”
议长干巴巴他说:“这我会做的。但即使如你所言,这又说明什么问题呢?”
贝莱说:“我刚才曾提到过,如果不能从法斯托尔弗博士那儿获得制造类人机器人的秘密,那么就只能从丹尼尔身上获取。同样,在扬德尔被毁之前,也可从扬德尔身上获取。丹尼尔一直呆在法斯托尔弗博士身边,阿曼蒂罗博士当然难以接近他。但扬德尔在嘉迪娅身边,她不可能懂得要保护扬德尔秘密的重要性。
“那么,有没有这种可能,即在嘉迪娅外出散步时——正如嘉迪娅和格里米恩尼斯两人都谈到的,他们经常一起散步,但从不带扬德尔,因而格里米恩尼斯也从未见过扬德尔,这一点上面已提到过了——在嘉迪娅与格里米恩尼斯一起外出散步时,阿曼蒂罗博士趁机接近扬德尔,当然可能是通过立体电视会见的。他这样做是为了研究类人机器人反应,对他进行各种试验,然后再把会见从扬德尔的记忆库中抹去,这样就不会留下他会见扬德尔的证据了,扬德尔也无法把阿曼蒂罗会见他的事报告嘉迪娅。很可能他已获得了他所需要的资料。然后,他把注意力又集中到丹尼尔身上。他相信,只要再作几次观察和试验,他就能成功地制造出类人机器人。因此,他想抓住丹尼尔。这就是我刚才告诉尔们的我们昨晚遭遇的真相。”
议长说话了,声音几乎像耳语一样低:“看来,这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我几乎不得不相信了。”
“还有最后一点,说完后我就再也没有什么别的好说了,”贝莱说。“在阿曼蒂罗博士对扬德尔进行盘问和试验期间,他不小心——可能完全不是故意的——使扬德尔进入了永久性呆滞状态,以至‘杀害’了扬德尔。这种可能性是完全难以排除的。”
阿曼蒂罗发疯似地叫喊起来:“不,不,绝对不可能!我对扬德尔所做的一切决不可能使他进入永久性呆滞状态!”
法斯托尔弗说话了。“我同意阿曼蒂罗博士的看法,议长先生。我也认为,阿曼蒂罗博士不可能使扬德尔进入永久性呆滞状态。但是,议长先生,他刚才的话等于承认他自己曾与扬德尔接触过,并对他进行了盘问和试验。因此,贝莱先生的分析基本上是正确的。”
议长点了点头。“我不得不同意你的看法,法斯托尔弗博士——阿曼蒂罗博士,你可以坚持否认你所做的一切,这就迫使我进行彻底全面的调查,不管其结果如何对你都可能是大为不利的。因此,我建议,你最好不要逼迫我们这么做,否则将有损于你在议会的地位,也可能有损于奥罗拉统一局面。
“就我所知,在扬德尔事件之前,法斯托尔弗博士在议会里获得大多数议员的支持——尽管在关于开拓和殖民银河系的问题上,他并没有获得绝大多数议员的支持。你把毁坏扬德尔的责任归咎于法斯托尔弗,就完全有可能把大多数议员争取到你一边来,然后你可以获得大多数议员的支持。但现在,法斯托尔弗博士完全可以把局面改变过来。如果他愿意,他就可以把毁坏扬德尔的责任归咎于你,并可以控告你诬告了他——这样做你就全完了。
“如果我不进行干预,阿曼蒂罗博士和法斯托尔弗博士会互相指责,永无休止。这样,我们的议会和公众舆论就会陷入分裂和混乱的局面——这将对我们奥罗拉造成无可估量的损失!
“那样的话,即使最后法斯托尔弗博士胜利了,但胜利的代价也是十分惨重的!因此,作为议长,我要进行干预,使议员们支持法斯托尔弗博士,并对你,阿曼蒂罗博士和你的‘星球派’施加压力,要你尽可能以君子的风度承认法斯托尔弗博士的胜利——这也是为了整个奥罗拉的利益!”
法斯托尔弗说:“我并不需要什么压倒一切的胜利,议长先生。我再一次表示妥协,让奥罗拉、其他宇宙世界和地球,都享有开拓和殖民银河系的自由。同时,我乐意参加机器人学研究院,并且我有关设计和制造类人机器人的秘密贡献出来,以感谢阿曼蒂罗博士所作出的下列妥协:即永远放弃对地球进行报复的一切思想,并把这点写入条约中去,条约由我方与地球政府共同签署。”
议长点点头说:“这才是政治家的风度。阿曼蒂罗博士,你是否同意?”
阿曼蒂罗这时才坐了下来,沮丧失败之情已在脸上表露无遗。他说:“我并不是追求个人的权力,也并非要获得胜利的满足。我追求的是奥罗拉的最高利益。我深信,法斯托尔弗博士的计划将意味着奥罗拉的灭亡。然而,在目前情况下,我无法推翻这个地球人的论点。”——他很快而又狠毒地瞥了贝莱一眼——“因此,我不得不接受法斯托尔弗博士的建议——但我仍然要求在议会上发言,并重申我对法斯托尔弗博士的计划的看法。”
“我们当然会同意你在议会上发言,”议长说。“法斯托尔弗博士,请同意我的要求,尽快让这个地球人离开奥罗拉。如果让地球人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奥罗拉人一般是不会太高兴的。”
“你说得完全正确,议长先生。贝莱先生将尽快回地球——我感谢他,而且,我相信,议长先生,你也一定感谢他。”
“是的,”议长不得不同意。“他使我们奥罗拉免于分裂,就这一点,我也要感谢他。——谢谢你,贝莱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