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大漠孤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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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静静地躺在宽大的床上,在黑暗中睁着大眼睛。客厅里挂钟的滴答声在深夜里显得异常清晰。1、2、3她默默数着,想尽快入睡,可脑海中的那个身影仿佛总在眼前晃动。看来今晚又将无眠了。

    她起身走到阳台上。独自仰望夜空,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没有云彩,整个一黑锅,冷冷地倒扣着。那无边的沉寂,不知道有多深,它蕴藏些什么,酝酿些什么,找不到线索,理不出大答案,哪怕是下几滴雨、打一个闪电也行啊!可事实上,什么都没有。它只是冷冷地黑、冷冷地静,给人无限落寞,让人焦躁不安。

    飞是一家建材公司的企划部经理,他陪着公司的一个大客户来到这个风景度假胜地已经是第三天了。夜深了,他丝毫没有睡意,起身拉开了宽大的落地窗窗帘,然后点燃一枝烟。烟火一闪一闪的,照着他那张年轻帅气的面孔。窗外不时传来海水拍打海岸的声音,时而温柔,时而猛烈,偶尔夹杂着几声海鸟的鸣叫。此刻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的是一张聪慧美丽的面孔。他的思绪整理着和她相识的过程,他不禁笑出了声。那是多么有趣的一个下午啊!那段日子,由于工作不顺心,他的情绪有些低落。那天中午,他在一个电话亭打电话,这时走来一个打扮妖艳的年轻女子,轻轻问:“先生,你需要服务吗?”他的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了那女子一眼,好象在说“识相就滚”下午闲着无聊,就关上手机,一个人躲在寓所里上qq聊天。一个文学味十足且气势非凡的网名吸引了他。他忽然想起了中午电话亭的事,于是一个恶作剧的念头出现了。他加好友的理由是:“你需要服务吗?”对方毫无迟疑的拒绝了:“谢谢,应有尽有”不服气,再来。数次被拒绝后,他的倔脾气上来了,非加上你不可。又加,理由:“你难道不需要有人陪你聊天吗?”没成想,对方更倔:“等着和我聊天的人排着长队呢,如果有足够的耐心,请排在后面”今天真碰到对手了,他想。决不气馁:“只聊一句,如果你不满意,我立马滚蛋。”我都到这份上了,看你怎么拒绝。

    他们以这样的方式相识了。

    网名能反映出主人的修为、个性、爱好,这话一点都没错。这是个有才情又有诗情的女人,她聊天时表现出来的睿智与幽默以及如孩子般纯真的的语气,一下子就迷住了他。他把思绪拉了回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三天了,那个叫飞的家伙仿佛蒸发了一样,杳无音信。慧无聊的做着各种猜想。被他强行加为好友,然后又不知不觉被他吸引,到如今,只要一天不见就心乱如麻。他们的志趣、爱好都很广,非常谈得来。慧生完孩子后老公就没让她上班,在家做起了专职太太。在别人眼里,她仿佛就是幸福的代名词。可幸福是一种感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飞是她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他善解人意,言谈举止中显露出无尽的体贴。他才华横溢,谈吐非凡,常常是妙语连珠。他轻狂,甚至有些自负。她喜欢这样的类型,喜欢为他心动的感觉,这种感觉仿佛使她又回到了自己的18岁。

    她想起了自己的18岁。

    那年的秋天,她第一次离开宠她的父母和家人,来到这个城市上大学。她很快适应了崭新的生活,但毕竟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离开家,独处的时候还是很想家。很快,国庆节到了。她心急如焚地登上了南下的列车。车上人太多了,好不容易挤到自己的座位前,刚想脱掉鞋子把旅行包放在行李架上,对面一双大手伸了过来:“我来帮你吧。”一个身材高高大大的年轻人接过包,毫不费力到放在了行李架上。她感激的冲他笑笑,说了声“谢谢”

    “我见过你,你不是师大的学生吗?上礼拜你们学校召开迎新生联谊会,我正好去找朋友玩,看了你的表演。你拉的那首瑶族舞曲真是动听极了。”马上又自我介绍说:“我四年前政法大学毕业的,我叫姚远,在机关干了两年,没意思,现在下海了,和朋友一起注册了一家贸易公司,主要经营丝绸对外出口,这次是去进货。”

    姚远很热情,他们很快成了熟人,话十分投机,不只不觉几个小时过去了。后来他们成了好朋友。慧的家乡正好在南方的丝绸之乡,是姚远常光顾的地方。后来他们又成了情侣,尽管他比她长8岁。再后来他们成了夫妻。

    几声清脆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慧的思绪。拿起听筒,那头传来了没有标点符号的一串话:“姐我完蛋了我不能同大伟结婚我爱上了另一个人不可救药的爱上了另一个人快帮我想想办法我该怎么办”是表妹丽丽。她活泼开朗热情,说话从来就是一连串,走路好似一阵风。为这个没少哎舅舅和舅妈的骂:“你是个女孩子家,温柔一点好不好,以后能嫁的出吗?”“你这样子究竟象谁呀”她说:“我八成是你们拣来的吧山难改性难移已经这样了怎么办呢那么坦然接受吧。”

    “我的小姐,你慢点说行不?”慧笑着回答丽丽。听了半天,慧终于弄明白了。丽丽同大伟恋爱两年多了,就说准备结婚呢,可是丽丽前一阵认识了一个网友,她说他们一见钟情,甚至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见了几次面后竟发展到难舍难分的地步了。

    慧傻傻的笑了,心想:傻妹妹,我比你还要苦恼呢。

    其实慧已经几次下决心要忘了那个人,可是只要看见电脑,就盼望见到他。有人把网恋比喻成毒品,一旦染上很难摆脱。慧真实的感受到了这一点。飞好多次要求和她见面,说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也足可以缓解他对她的相思之苦。慧是个理智的女人,她不能答应,虽然想法和飞一样。

    这一次她是真的下决心要“戒毒”了。

    飞下了飞机,匆忙往家赶。他想尽快有慧的消息。这个女人警惕性实在高,不肯给我联系电话,甚至用公用电话和我通话。女人有时也是复杂的动物啊!到家的时间是5点半。飞先把电脑打开,登陆qq,看到了慧的留言:“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早知如此绊人心,莫若当初不相识。”看着她灰色的头像,飞隐隐有些不安。洗完澡,拿一瓶冰红茶,重新坐到了电脑前。

    姚远和他的情人之一在一起。这是个美貌的大学在校学生。他们在一起时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他要她的年轻美貌和激情,她要他的金钱。汗水与激情过后,他懒懒地躺在床上,情人为他点燃一枝烟,把头靠在他肩上:“今天别走了,陪我,好不好?”他有些不耐烦,一句话也没说,起身穿好衣服,拿起公文包甩门走了出去。他感到最近慧的情绪有些反常,心里觉得对不起她,但又难以抵制和情人在一起时的激情诱惑。他现在可以说事业有成。当初的贸易公司生意依然红火,去年又独自开了一家集餐饮娱乐为一体的一家夜总会。随着事业的蒸蒸日上,口袋里的钞票日益增多,交往的圈子也不断扩大,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现在的社会,如果男人没几个情人的话,就算有钱,也会被人看成老土冒,所以他也不能免俗,经常在外风花雪月。在家里呢,依然是个爱老婆的好丈夫,疼孩子的好父亲。他知道,自己心里其实还爱着慧,他也知道自己老婆是个聪明的女人,什么都明白,只是不愿打破这种宁静的生活而已。

    姚远拿出钥匙,自己打开门。奇怪,屋里黑漆漆的,人哪去了?打开灯,吓了一跳。只见慧一个人呆呆坐在沙发上。看到他进来,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他的心立刻疼了起来。什么也没问,走过去轻轻抱住了她。他不断地自责:不该让她如此寂寞啊!他想起了岳父当初对他说的话:“我把一生中最重要的宝贝交到你手上了,希望你能和我一样宝贝她。”他向两位老人承诺要宝贝她到白头,给她幸福和快乐,决不让她流泪,不让她寂寞。现在他食言了。他再次深深感受到了妻子的寂寞和对妻子的怜惜。

    慧脑子里一片空白。竟然在丈夫的怀里安然地睡着了。

    慧为自己制定了新的生活计划:恢复看书写书法的习惯,每周按时去健身房打球,牌友邀她打牌不再托词不去,周末陪儿子,当然包括告别网络。

    飞简直要疯狂了。没想到出门几天回来后,再也见不到朝思暮想的人了,原来还计划回来后一定想办法见她一面的,现在是杳无消息了。她真行啊!一开始他们关系的主动权就全被她掌控着,现在说断就一下子断的干干净净了。他感到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也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他疯狂的想她,白天拼命加班,每天累的精疲力竭;晚上却睡得迷迷糊糊。最近隔壁般来一对年轻夫妇,他们每天晚上好象都上演激情戏,而且男女都喜欢大声叫,动静特大,闹的飞心里很难受,心里幻想着和慧在一起的情景,人迅速瘦了一圈。他去找好朋友罗小辉,让他帮自己想想办法。他和慧的事,一开始小辉就全知道,而且鼓励他:“你们那么投缘,应该继续下去。”这次小辉也没辙了,说怪你自己啊,既没有人家地址,又没电话,现在人家就是不上qq,能怎么办?听天由命吧!再说,人家做的是对的,她有家庭有孩子,还比你大足足6岁,就算在一起,也不可能长久啊!长痛不如短痛,断了也好。

    慧常常看着天空发呆。

    正是盛夏时节,却见不到阳光,一连多日,天空灰暗而低沉。总觉得要下雨,雨却下不来。记忆中的夏雨,骤然而来,嘎然而止,一会功夫,雨过天晴,彩虹高挂。雨终于来了。淅淅沥沥的雨,缠缠绵绵地下了半宿,以为到了早晨就该停了。真到了早晨,不但没有停歇的意思,脚步儿倒更加地勤勉。雨在风中,风在雨里,不紧不慢地舒展,不慌不忙地铺排。打入窗口的凉风,很有些秋的韵味了。刚刚感觉到夏的热烈,正期待夏的飞扬,秋已经逼近眼前了。

    总觉得夏天还没有过完,而秋天,就这样来了吗?慧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强行把内心那个感觉压下去。

    下午丽丽终于把他的新男朋友带来了。

    罗小辉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大学毕业后来这个城市发展,现在一家不错的建材公司上班,见人很爱笑,嘴巴很甜,姐长姐短的叫着慧。慧请他们吃了饭,又一起去ktv唱了两个小时,然后开车去兜风,在一家乡村饭店吃了晚饭才回家。玩得很尽兴。

    时光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溜走。转眼间几个月过去了。丽丽要结婚了。尽管遭到了全家人的极力反对,丽丽还是和大伟友好的分手了。看到大伟落寞的表情,丽丽也很难过,但她说爱情来了挡不住,去了也不必强留,时间会冲淡一切,大伟那么优秀,会找到比我好的女孩子。然后高高兴兴地准备和小辉的婚礼。

    罗小辉的家在外地,所以几乎所有的事都要这边办。

    这天,慧很早就来到舅舅家。陪新娘化装,帮舅妈处理事情,慧忙的不亦乐乎。10点18分,婚礼终于开始了。伴着庄严的婚礼进行曲,新娘打扮的光彩照人,被父亲牵着手,缓缓走在红地毯上,满脸的灿烂。父亲把女儿的手郑重地放在了新郎的手里,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们几眼。新娘和新郎肩并着肩,脸上写满了幸福。

    突然,慧的眼光被新郎旁边的伴郎吸引住了。天哪,真的会那么巧吗?真的是那个人吗?她不由地站了起来,失神地盯着那个做伴郎的人。没错!是那个在视频里无数次见过的脸孔。她的头“嗡”的一下,一时间意识全无了。这时,飞也看到了无数次在梦里出现的那个女人。他的目光捉到了她的。她慌乱地扭过了头去,也不知道婚礼是怎么结束的。吃饭时,慧被安排和新娘新郎一桌,当然包括伴郎和伴娘。新郎向各位介绍,说请来伴郎是他的同事和最好的朋友。当介绍到慧的时候,飞站起身来说:“是小辉的表姐当然也算是我的表姐,来!我敬漂亮的表姐一杯。”说完冲慧狡黠地挤了挤眼,一饮而尽。小辉说:“你这家伙平时喝酒挺滑头的,今天表现不错啊。”飞说:“你结婚就是我结婚,心里高兴呗。”说话的时候只看着慧一个人,弄的慧很不自在。好容易吃完了酒席。在散场的时候,飞走到慧身边小声说:“我在前面的停车场等你,如果你不来我就去找小辉带我去找你。这次你逃不掉了。”说完转身走了。

    慧的心里复杂极了。当她第一眼看到飞时,她就知道自己从来没有一刻曾忘记过他。

    远远的,慧就看见站在停车场门口的飞。他靠在一棵树上,嘴里叼着一枝烟。看见慧朝他走来,他只是盯着看,一动也没动。

    慧已站在他的面前了。只见他吐掉烟卷,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走,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飞开着车子,和慧一起到了他的家。进了房门,他一把抱住了她:“真是最毒妇人心哪,你看你把我害成什么样了?为什么要对我这样?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白天想,晚上也想,吃饭时想,睡觉时更想。我快被你折磨死了。你是个坏丫头。”飞简直语无伦次。他抱的很紧很紧,仿佛是抱着一个失而复得、一松手就会溜掉的宝贝。

    慧顺从地伏在他的肩上,闭上了双眼,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他的唇找着了她的,紧紧压了上去,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的舌尖在她的唇齿间游走,她不由地迎合了他。

    他一边吻她一边嘴里不停地呢喃着:“你敢说你不想我吗?为什么要虐待我也虐待你自己?难道爱有罪吗?”

    慧不禁有些意乱情迷了。她觉得自己象站在云端一般,脚下无根,浑身软绵绵的。她感受着他的气息,享受着他的热烈。飞的呼吸越来越粗,他的手不停抚摩着她的身体。她回吻着他,抱紧了他。飞一把抱起了她,轻轻把她放在了床上。他的身体伏了上去,更加热烈的吻她的唇、她的眼、她的耳际、她的发端和她身体的每一部分。他湿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

    突然,慧感觉这气息是那样的陌生。

    她猛然间清醒了过来,一把推开他:“我们不能!”说着冲出了房门。

    推开熟悉的家门,依旧是冷冷清清的。今天不是周末,儿子也没回来。她迅速走进浴室,把淋浴器的水开到最大。浴室昏暗的灯光照着她水泪交加苍白的脸。

    穿好睡衣,躺在床上,她很快睡着了。

    睡梦中,她变成了一条快乐的小鱼,在蔚蓝宽阔的大海中,她快活的游啊游。忽然一张无形的大网,铺天盖地,罩住了她。她奋力地挣扎、挣扎着。终于,她精疲力竭了。

    太阳悄悄地升起了,斜斜的一方射进卧室,照着她眼角的两行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