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子成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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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给你洗澡,看用了八年多的澡盆略有些局促了,你在里面拍水兴致盎然,湿淋淋的稚气让我觉得自己的目光肯定柔和得慈祥。

    给你拍上爽身粉,一身的短打扮了。过水的孩子总是快乐得恣肆,虽然时间不早,可眼睛还是晶亮,毫无睡意。晚了不该让你兴奋,我于是只随你心愿玩个最简单的游戏,你说我们说成语吧,你一句,我一句,你一言,我一语。

    首尾接龙有点难,我们就以带动物为规则,从如鱼得水开始。

    你说出来的成语真不少,黔驴技穷、打草惊蛇、指鹿为马、猫鼠同眠这样对你应该生僻的成语也说出了许多,我觉得有些意外,你就有点得意,说看过我买的成语三百首,还翻过家里的成语辞典呢。

    你接着说调虎离山,我说龙争虎斗,你说望子成龙。我说:嗯呐,好宝贝儿,望子成龙。

    你小些的时候,我没打算你多么聪明,虽然我希望我的孩子生成个神童,可我知道这个梦想如此不近情理,所以幻灭也就理所当然。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在你成长的过程中,有六个月的时间,你被大夫说成病儿,并且我也曾经惶恐的信以为真,所以一度我把泯然众人当成对你的一个奢求。不过还好,而今我满可以欣慰了,因为很多人经常对我说起聪明那样的字眼,那当然是形容你的。

    基本上,我对于任何事总是疏于打算,所以当你一天天长大,要怎样培养你总令我心存疑惑。在我看过的传记里,天赋总是按捺不住地被偶然又必然地不断发掘,然后风生水起般超凡独秀,直至海阔天空。可是我眼拙,在你身上看不出艺术的灵性,因为你小时候没有因为音乐而舞蹈。

    你二姨是不错的钢琴教师,我多少次想搬回一架钢琴,希望黑白琴键在你嫩嫩的指间流淌音乐不断,可是我又听说,学琴的孩子没有童年,所以反复犹豫之后放下了钢琴的梦想,尽管可惜得犹如失手打碎了将来。

    不过后来,听人说到,这类精英学的东东还是不要勉强孩子,学也学不成精英,我就觉得这话蛮有道理,这才释然了。

    可是我要怎样为你负责呢?你这么小,不能自己选择,父母为你做出的决定在责任的名义下,显得多么粗暴,可是,不为你做些什么,我又怎么能安心呢?

    于是我就去发现,发现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了比同龄的孩子多得多的字,你在学校里显得那么小,周围的环境显得生疏的时候,你就独自安静地呆在读书角。你的记忆真是不错,看过了百科全书,看过了故事童话寓言,许多知识就流利地被印在脑海,比如说,每次看幸运52的时候,那些闯关的题目你总是答得比家里任何人都快速准确,比如说,在学校里,老师和同学会鼓励善意地称你是小博士。

    我还发现,你初一拿笔,字就写得入眼,端正大方,后来把你送去学书法的时候,老师总是夸你的字洒脱得很男孩儿。

    我又发现,你画的画色彩也很漂亮,虽然创意大多是老师的,但看起来总是活泼爽俐,也许是我一厢情愿吧。

    你对电脑简直爱若至宝,因怕眼睛受损,你每周对电脑的接触被限制在2个半小时,可是这么短的时间里,你自己看游戏说明,就可以把我一直弄不清规则的那些游戏玩得熟络欢快,只要电脑里有,你总会玩个大概,甚至我手机里的那几个小游戏,你也钻研得乐此不疲,动不动就会打出新的最高分。虽是贪玩儿的天性使然,但我更愿意相信你精于此道源于悟性。

    你不是很喜欢学外语,我在听过一些英语学习班里任课老师的中国式英语后,也真的不情愿把你送过去。但是天知道,熟练掌握一门外语在将来多么必要。所以我让你自己听磁带,像听故事一样,不用专心致至,但求耳濡目染,每天每天都这样做。我现在也搞不清这样做是不是管用,但是,我总觉得,你掌握的词汇和说话的语感还好,已不生硬了。

    对于你的将来,我的念头转了几弯子之后有了些眉目,所以我经常对你说,我说对你的要求就只这些:一是保证自己的学习成绩,以此来顺利升学;二是能够写一手好字,写字的过程有时也培养安静和耐性;三是早晚要懂一门外语,这是将来必需的技能,晚学不如早学;四是多多的尽早的读大量的书,这样有助于你写得一手好文章;五是玩电脑不只要玩游戏,要尽量学习电脑的相关技术,如果你在十三四岁的时候可以熟练相关的硬件软件并且制作主页,那才是学到了门道;六是懂一些绘画,将来如果从事些越来越宽泛的设计工作,会有帮助的。

    我现在想到的,大致就是这么多,我认为够了,再放些压力给你,我就要心疼了,而这些想法经过和你商量,也处于与你的合作之中,如果可以做到,那么对你的将来我就会觉得放心了。有了这些技能,我想,将来或者能变得轻松从容一点,不敢做更高的要求,但你至少有了一个尚可的起点,至于到底可以走到多远,那还要看造化。

    小的时候没有定下一个目标,在我一直是个憾事,我认为那导致了我在该学习的时候荒废了很多时间,该做事的时候荒废了很多机会,并且一直积习难改。所以我要让你早早的就有一个目标,我天天向你灌输:你将来要考入顶尖的学府才行,你以后要凭头脑吃饭才行,千万不要靠体力生活。我知道你的理解尚幼,你并不知道我口中说出的北大清华、妙手文章、精通技术意味着多少努力,可能只简单的理解成不去扫大街、蹬三轮,但是我还是要这样灌输成目标,为的是,即使将来需要在前行的路上退一步,也不会退得太远,以至看不清方向。

    我说了这么多,却一直没有提到如何去做人。说实话,对于做人的好坏,我近来也有些混淆了,我有时候搞不清,一个好人的标准是什么,做个好人的意义又在哪里。但是,我知道,你的成长环境注定使你善良宽厚,就像现在,你听说班级为生病的小朋友捐款,别人都捐十块钱,可你一定要拿出一百,每次路过天桥,你都早早地要出来钱来,给那里的乞丐,而在你信燃香持斋的祖辈熏陶下,你已不忍吃鱼虾,并且怕失足踩死地上的蚂蚁。所以我反而在想,将来你会不会因善良而在处事的时候不得要领,于这善变的社会?但我又不能蓄意违备我习惯了三十多年的处世方式,把功利是非弄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所以,对你,就只顺其自然吧。

    说起了望子成龙,让我一下联想起这么多的希望,关于你。其实,将来是不是成龙也不那么重要,成固欣然,不成也可喜,我最大的希望不过是你能健康、从容、快乐的生活。

    2003/8/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