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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清晨,在紫薇花园里,一幢幢高楼似出浴的壮年般鲜亮而散发着着湿漉漉的潮气,一块块草地有了酒足饭饱后的满足,随意的摇晃着纤细的身躯,显摆着最惹人炫目的柔嫩的绿,一颗颗树木在风的吹拂下,像是凯旋的士兵情不自禁的晃动着脑袋,不经意的发出尖锐而优美的哨音,一条条幽静的小区路,享受了泼洒大浴的平等,仿佛永远卸去了碾压踩踏的载荷,静谧轻松而安闲。
小区中心位置凉亭旁的水泥铺就的空地上聚了一群老年男女。
旁边的录音机里悠扬的飘出有节奏的舞曲,人们自然的排列整齐,作着伸腰、踢腿等一样的动作,这是小区的有闲一族,他们退休后有自己的退休金,有充足的时间,她们的任务是身心放松,好好锻炼身体,以求延年益寿,安度晚年。他们从不放弃这样的机会,连着几天的暴雨把他们囚禁在狭小的空间里,风停雨霁,难得出来,她们兴奋,她们欢快,手舞足蹈,所有能量的释放像有力的喷发,又像无意识的抛弃,几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从远处的一条甬道上过来夫妻俩,拉着一辆收集小区垃圾的小拉车。丈夫,细高挑儿,脸清瘦,穿着简单,背心,裤衩,皮肤黑黝黝的,是经常在日光下暴晒留下的痕迹。脖子上围条白毛巾。妻子,个子比丈夫稍矮,面容慈善,穿着素淡,步伐迟滞。两人看上去都是六十左右,仅就年龄论,也应该是进入健身行列的老人,然而,从他们的动作神态看,是属于为生计奔波的一族。丈夫吃力的拉着装满垃圾的车子。车子,是用铁管焊的,上面用铁板围起来,铁板围的很高,为的是能够多装一些。随着车子的行进,沉重的负载使车子单薄的两个胶轮有些瘪下去的样子,丈夫攥紧车把使劲的拉,妻子两手紧紧按住车子的后边的围挡,使劲的推。夫拉妻推,形成的合力驱使车子无奈的前行,他们的身子都是倾着的,丈夫的衣服被汗水浸透了,汗水将衣服粘在了后背上。
绕过了躁动的人群,拐过了一条弯路,停在了我眼前的那个垃圾箱旁,丈夫将铁锨伸进垃圾箱的出口,铲起一堆堆的污物,妻子将较远的一袋袋垃圾提起,放到了垃圾车上,经搅动,垃圾散发着一股恶臭,向四周散去。妻子非常细心,清净垃圾后,用笤帚将剩下的碎屑打扫干净。清的那样彻底,不漏过一点剩渣,好像要把所有味道都带走,给人们留下一片洁净。
就在他们起身要走的时候,丈夫忽然停下来。“怎的,还不走,装不了了”妻说。只见丈夫走到草坪里,将在草坪上飘动的废纸、塑料袋一一捡起,放到提前准备的袋子里。这属于他们份外的工作,但丈夫没有认为不应该,做的很自然,妻无怨言。丈夫只说了声“就手”把袋子轻轻地放到了小拉车上。
刚走了不远,丈夫拉着的车子忽然向相反方向拐了过来。“怎么回事?”妻再一次疑惑。前面正好对准小区出口,是出小区大门最近的路,在这路当间靠右一边的位置,就是小区中心位置的凉亭,凉亭旁的空地是小区男女集中跳舞、锻炼的人群。“有味,绕着点走”“呕”妻搭了一声。夫妻俩绕过了两栋楼,在与这条路并行的道路上向小区外面缓慢地走,尽管远点,但不让恶臭熏着人使他们心里释然。
已经很是沉重的车子变得愈加艰难,他们需把垃圾送到一里之外的垃圾集中倾倒点。在小区里收垃圾哪条路都要走到,小区里的路蜿蜒曲折,清晨,便道上满是悠闲遛弯的人群,挤占着吝啬的空间。如今私家车越来越多,车辆来来往往,频繁如梭,由于当时建设小区时,私家车还不多,没有设置专用停车场。谁知这几年私家车就像雨后路边的毛毛草,一片一片摇晃着钻到小区里,出现了占道停车的无奈,使本来狭窄的道路愈加拥挤。似乎没人在乎老夫妻的那辆垃圾车,也没人在乎夫妻俩的艰辛,他们的身份、职业在这个氛围完全属于弱势,他们也很自敛,认为在小区的来往人群中属于最下的一层,他们不是小区的人,只是来小区做活的。他们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绝不招惹别人,每遇前方车辆或人群过来,夫妻俩便主动停下来让汽车、行人先行,总是这样,这里没有人以为不该,也没人怜悯他们,平常的像是一汩平平静静毫无涟漪的湖水。
一拉一推,老夫妻俩那辆沉重的装满垃圾的车艰难的向小区外面的方向走去,飘过一股恶臭。恰遇一穿着时髦遛弯者掩鼻而过。后面一睿智老者轻声对其同伴说:“没办法,老两口子都没有退休金,不干不行啊”我很是为他们不平,他们应该过的好一些。
一阵清风刮来,为这对艰苦劳作的夫妻送去了清凉,清风也许能使他们的汗水少留些吧,紫薇花园的人们岂能逊于清风?为人劳作者完全应该受到人们的尊重,我们不应该鄙视他们,尽管是世俗遗留下来的下意识的惯性所为,不是故意的。毋庸置疑,我们现有体制上有尊卑高下之分,但尊重劳动应该成为人们的基本素质,况且,没有洁净环境的快乐是不完满的,小区离不开他们。我始终这样想。
夏日的风说来就来,又是一阵狂刮,刮的完全彻底,完全带走了人们不愿闻得那股恶臭味,小区变得格外的清凉气爽。小区的欢笑继续进行,跳舞的、遛弯的,还是老样子。老夫妻的身影随着他们的走远渐渐消失,但是,在我的头脑里却镌刻下了他们光鲜的影子,使我不能忘怀;绝对忘不了,每天他们都会准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