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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园小区内,有座凉亭,凉亭在空地的一边,空地四周有几把座椅,人走累了,在座椅上休息,喘口气,歇歇脚。人们可沿中间空地边沿遛弯,有的人偶尔在空地比划拳脚。空地一边,有条鹅卵石铺的人行小径。小径侧面是绿地,人行小径进出口,用间隔水泥桩隔着,只许人行,禁止车辆通过。
有位老人,常在早上、傍晚时分,到空地锻炼。老人身体佝偻,穿着色彩黯淡,走路迟缓,一步两摇,手持把一米多长明晃晃利剑,朝晚霞红彤彤,烧满天际,随着老人舞剑动作延续,富于弹性的剑震颤起来,紫色霞光搀和到白光之中,利剑寒光闪烁,仿佛有残血由剑上往下滴落。人们仿佛进入战场肉搏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情景。路人见之,不寒而栗。原来走这条小径的人很多,此路,离小区出口最近,自从这位老人在此舞剑,大多人避而远之。老人舞剑动作虽缓,并不激烈,但,那剑的犀利、冰冷,足让人恐惧难耐。尤其是恰巧有人走到这里,正好老人练习的动作是剑向着你,狠狠一刺,虽隔段距离,一定也会做闪身躲避,尔后,由心底穿透脊背,卷起几缕冰冷的阴风。老人沿自己健身轨迹,不妨碍旁人,练剑,有固定区域,他仅占空地上很小一隅,每天于这固定区域,像人为划定,绝不越雷池,好几个月,此地,一切平静。
一天,忽然,一位老妪在鹅卵石铺就的路上跌倒,人们忙走上前将老人搀扶起来,好在老人并无大耐,这位舞剑老人也停止了舞动,走上前来,想帮助,只是此时老人已被人搀扶着离开了,佝偻老人一样如常舞剑。老人忽然跌倒的原因,悄悄地和搀扶他的邻居说了。知道这里有人舞剑,平时都躲得远远的,绕另一条路。因为女儿头天车钥匙拉在家里,等着上班,于是,就自告奋勇地说,在小区门口等着吧,我给你送过去。她忘记有人舞剑。此时,正遇老人舞剑,当走到路中间,剌剌响,一阵阴风伴着怪响惊住老妪,丢魂似的。回头看,只见佝偻老人似魔兽,舞动着的那把剑颤巍巍抖动,紫色在抖动的剑上闪烁,像滴下血来,平时,心率过速,担不起惊吓,顷刻之间,瘫在地上。
惊慌老妪说破原因,摸摸身上女儿的车钥匙还在,情绪稳定下来,也没耽误给女儿送过去。
老妪嘱咐邻居,千万不要把此事说与佝偻老人,他是自己亲戚,也有心率加速的毛病,也是经不得惊吓。这样,佝偻老人就没有了察觉的机会,他自认为没有什么错误,觉得一切正常,自己行为是严谨的。以后,小区里,未发生类似的事,一切又正常起来。
就在那件事以后的某天,去湖北博物馆参观,此馆的镇馆之宝,是距今有两千多年历史的越王勾践剑,因上面有鸟篆铭文“越王勾践自作用剑”弥足珍贵。鸟篆铭文是郭沫若破译的。据称,此剑锋利,削铁如泥,试剑锋芒,一下可划破二十多层复印纸。剑是碰到硬东西时才显示其锋利和残酷吗?我想。脆弱的心,别说是越王勾践剑,就是小区里佝偻老人手持的那把当代最普通的健身用剑,朝着敏感的心一晃,人就受不了,心灵几乎没有厚度,最脆弱的莫如那些风烛残年的老人。他们需要优雅安然、毫无刺激的环境。改善环境,种花种草,美丽容颜固然好,也要找好安置心灵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