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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愚蠢的大人永远无法读懂孩子的丰富,因为他们被名缰利锁缠拌,陷入功利实用的田地,早已经丧失了自己曾经拥有过的孩提时代天真和纯净的本性。
我在六岁的时候画了一幅“巨蟒吞象”的线条画,可是当我把它给大人们看的时候,并没有吓坏他们,因为所有的大人都认为那是一顶帽子,我费力地解释,可大人们却要我把这些扔到一边儿,好好读读历史、地理、算术和语文什么的才算正事;因此我在六岁便放弃了成为画家的远大抱负。
我另选了行当,驾着飞机去世界上的许多地方,也接触到了一些重要人物。如果对方稍有鉴赏力,我就拿出那幅画,可是看过后人们还总是说那是一顶帽子。我已没有了沮丧和失望,就去说有关桥牌、高尔夫球、政治甚至领带什么的话题,这时他们会因为遇到一个投机的谈话对手而兴奋不已。
但我还是觉得孤零零的,直到有一天,飞机发动机出现了故障,把我一个人留在了撒哈拉沙漠。第二天,晨光熹微中一个小小的人儿请求我帮他画一只绵羊,我就默画一张“巨蟒吞象”图给他,他说不要可怕的蟒蛇和笨重的大象——他懂得!——而要一只绵羊。于是我画了,可是他总是认为不合适,我因为要修理发动机,所以便不耐烦地画了一只带孔的箱子,告诉他绵羊就在里面,他笑了。
就这样我认识了小王子。
他来自另一个星球。
那个星球也许未必比一幢房子大,或者比他本人大不了多少。
猴面包树在幼小的时候必须被除掉,尽管这很乏味,但否则就会把那个星球搞得不好收拾。
悲伤的小王子好久以来唯一愿意享受的就是,观赏落日那种宁静的乐趣——这种乐趣大人们懂得吗?有一天他看了四十四次落日。
小王子认为最要紧的事:绵羊会不会吃掉身上有刺儿的花儿?要是会,那花儿长着这些刺儿还有什么用?钟爱这朵花儿的人又会多么伤心!
可是小王子和他的那朵花儿之间有一点问题,于是他告别了自己的星球,先拜访了相邻的六颗小小的星球。
第一颗星球住着一个权力欲望强烈的国王——他当然是一个大人。他以“司法部长”的权力诱使来到他星球的唯一子民,可我们的小王子对此毫不感兴趣,在他转身离开时,国王急忙大声宣布“我派你当我的大使”就像太阳到了落山的一刻,国王会立即宣布“我命令夕阳现在落去”一样。
大人们真的好怪呀!每个王者的心目中,都会把任何人看作是自己的子民——大人们是多么执着于权力啊!
第二颗星球上住着一个自大狂——他当然是一个大人。他认为自己是这个星球上最英俊、最体面、最有钱、最聪明的人,尽管这个星球只有他一个人,他认为小王子很崇拜他。
这些大人确实很怪!自负的人总以为别人都把自己当偶像——怎么有那么多大人都是自大狂!
第三颗星球上住着一个酒鬼——他当然是一个大人。他说他喝酒是为了遗忘,遗忘自己的耻辱——喝酒的耻辱。
这些大人真是不可思议!让人心情沮丧,又万般无奈——大人们为什么就没有孩子的快乐和纯真呢!
第四颗星球属于一位实业家——他当然是一个大人。他一刻不停地数算着加法,五亿零一百六十二万二千七百三十一颗星星,他把这些数字写在一张纸片上,放在柜子里,锁起来,自己多么富有啊。
唉,大人们真的都这么怪!要是一朵花儿还可以带在自己身边,可大人们想的完全不一样——大人们都很实际,可是也都很无聊啊!
第五颗星球只能容得了一盏路灯和一名点灯人——他当然也是一个大人。这个星球每分钟转一圈,点灯人不得不每一分钟把灯点亮再熄灭,尽管他渴望睡眠,但他忠于职守,这比那个国王、酒鬼、自大狂、实业家好多了。起码他的工作还算有意义:每当他点亮那盏路灯时,仿佛他就为一颗星星或一朵花儿带来了生命;当他熄灭灯火时,似乎也就让星星和花儿睡去。
这难道不是一个美丽的行当吗?尽管他不懂得每二十四小时就可以欣赏到一千四百多个落日——但这个大人总还算令人比较满意!。
第六颗星球上住着一位地理学家——他当然是一个大人。但这比前一颗大十倍的星球上有无海洋、山脉、城市、河流、沙漠,地理学家一无所知,因为这个老绅士说那是探险家的事儿,而他需要的就是探险家提供的资料;但对小王子的花儿他却不记录,他说因为那不是恒久不变而是朝生暮死,会过时的。
唉,朝生暮死!大人们真是让人不可理解!小王子满怀着对花儿的思念,走了
后来,小王子来到了地球。那时,地球上面共有一百十一位国王、七千个地理学家、九十万个商人、七百五十五个酒鬼、三亿一千一百万个自大狂在没有发明电力之前,地球上需要四十六万二千五百十一名点灯大军,才能确保点亮所有的街灯。
一条蛇告诉正在为没有人而感到寂寞的小王子,这里是非洲沙漠,蛇还说“跟人在一块儿还是寂寞”——蛇懂得!蛇觉得在这个花岗岩形成的地球上,小王子显得太柔弱了,就告诉小王子想念自己的星球时可以帮助他。
小王子跨越沙漠时,曾见过一个过路商队的三瓣花儿告诉小王子“人还有六七个,他们没有根,因而活得很艰苦。”花儿也懂得!
小王子登上一座高山听到自己的回音,他想:这个奇怪的星球什么都是干燥、坚硬的,所有的人都缺乏想象力,别人说什么就跟着说什么。
小王子经过一座花园的门口,看见里面有五千朵玫瑰,竟然和他的花儿一样,小王子伤心地大哭起来。一只狐狸告诉他:只有经过驯服才会互相依赖,在彼此的眼里才会觉得对方独一无二;你若驯服了我,你的脚步声,我听来就像优美的音乐,想起你金黄的头发,我就会爱上倾听麦浪翻滚的声音狐狸还说人类没有时间来了解那些无价的事物,他们在商店里购买所有现成的商品,却买不到友谊,因此人们也就没有了真正的朋友——狐狸也懂得!狐狸要求小王子驯服自己;小王子再去看那些玫瑰花儿的时候,觉得它们无足轻重,不像自己的花儿独一无二。
小王子对一列又一列飞驰的快车很是困惑,扳道工说旅客不是在打哈欠,就是在睡觉,只有有福的小孩子们才会把鼻子压在玻璃窗上向外张望——是啊,只有有福的小孩子们懂得!而对商人推销止渴药丸可以让人每周省下的五十三分钟,小王子想那我就悠闲地逛到清冽的泉水边去。
我听完那个商人的故事,同时喝掉了身边最后一滴水。于是我和小王子在茫茫的沙漠中,开始漫无目标地去寻找一口井。小王子说:“星星真美,因为,那里有一朵看不见的花儿。沙漠之美就是人们意识到其中某个地方隐藏着一口水井,一泓清泉”小王子还说:“你周围的人们在生活的花园里种了五千朵玫瑰,却无法找到他们所要追寻的东西。他们一直追寻的东西,其实就在一朵花儿或几滴水中就能找到的。”
喝过水之后,小王子要求我遵守给羊画个口罩的诺言“我要对我的花儿负责!”然后小王子依依不舍地和我告别:“就像那朵花儿一样。要是你爱上一朵长在某颗星星上的花儿,那么,你在夜里凝望星空时就会觉得非常温馨。满天的繁星就像一朵朵盛开的鲜花你始终是我的朋友,永远和我一起欢笑。你会时常推开窗户,追寻那一段欢乐的时光”
小王子怀着对他的花儿的忠贞的爱,回去了。我突然想起我为小王子画那个口罩时,忘了给它加上一条皮带子,他怎样才能系在绵羊的嘴上呢!我一直放心不下,尽管那只绵羊我还没有见过,但在孩子们的心中有多么重要,成人能理解吗?!
是啊,成人们不理解孩子的想法,因为他们忘记了自己也曾有过童年,他们的世界早已没有了孩子的丰富多彩“在我们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个夭折的莫扎特”孩子就是这样在向成人展示内心的时候,被带进了成人的世界,逐渐学会了迁就成人的世俗——人类从童年到成年的过程中,丧失了人性中最纯真的天性。
后记:鲁迅先生早在上个世纪就借狂人之口喊出了“救救孩子”的呼声,那么我们是不是也从圣埃克苏佩里的小王子之口中听出了“救救大人”的呼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