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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两秒钟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过了会,贾桂芝撂了句:“你管他,谁还没有个见不得人的脏事什么的。”
也是,周万东不是什么正义之师,没兴趣主持公道,对偶然发现的秘密也没什么好奇心,只是斜着眼睛凑上去看了看那张照片。
不应该称她是女人,样子只有十七八岁,还是个女学生模样,直发,很漂亮,挺清纯的样子。
周万东脑子里瞬间迸出七八种犯罪情节,单志刚这孙子,看来也不是什么好鸟嘛。
***
上楼梯的时候,沈银灯心事重重的,最后一节险些踩滑了。
刚刚苍鸿观主请她过去,说是回来的路上遇见司藤了,顺道就把发现赤伞巢穴的消息告诉了她。
沈银灯挺紧张的:“那她怎么说啊?”
苍鸿观主说:“没怎么说啊,话里话外,好像还挺不满意我们进展太慢,最后定了明早进洞。”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什么表情?”
这沈银灯,怎么还关心起司藤的表情来了,苍鸿观主有些纳闷:“挺悠闲的,穿着当地人的衣服,不紧不慢,好像在散步……”
悠闲?
沈银灯心里一沉。
她想起秦放的话。
——“司藤要找妖踪,你觉得,她会只把希望都寄托在道门身上吗?她有另外的门路。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但似乎那头很笃定,司藤接到消息就匆匆赶过去了。”
表情悠闲,不紧不慢,还换了当地人的衣服在散步,这意思是,司藤那边的进展很顺利?
对她来说,这绝不是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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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波听到沈银灯进来的声音,不过他没有回头,依然聚精会神刻雕着那块《八仙过海》的银板,何仙姑的人像已经快完工了,身材婀娜,腰肢纤细,表情色喜还嗔,他没有告诉沈银灯自己是照着她的样子雕的,一心等着完工给她一个惊喜。
如果这副作品能拿奖,真是意义重大,平生最得意的作品,里头还能找得到自己爱人的影子,将来当传家宝传给后代都好。
正想着,肩上忽然一沉,沈银灯从身后环住他的腰,下巴轻轻抵住他的肩窝,央波心里一荡,停下手里的活儿,笑着拿自己的脸去贴她的,才刚碰到,忽然觉得温温的濡湿一片,心里头陡地一沉,赶紧站起来:“阿银,你哭啦?”
她是真哭了,睫毛上都带着泪点子,莹莹的微弱光亮,看得央波心里头疼的一颤一颤的:“阿银,谁欺负你了?跟我说。”
沈银灯伏进他怀里,仰头对着他耳边,吹气一样:“央波,我们生个孩子吧。”
央波先是一怔,紧接着,喜色渐渐蕴上眼角眉梢:“真的?”
结婚也有些日子了,要个孩子这件事,他跟阿银提过好几次,她的兴致总是不高,哪怕是两人浓情正好,一提到孩子必然败兴,如此往复几次,他都有些忌惮了,想着:会不会是阿银的妈妈生她时难产死了,她才会对这个话题如此忌讳?
现在她主动说,生个孩子吧。
央波心里鼓涨的都是欣喜,他低头去吻她嘴唇:“阿银,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沈银灯咯咯笑起来:“你们男人,就这个时候会说好话。”
央波也笑,笑着笑着按捺不住,一把抱起沈银灯走到床边,顺手就揿灭了灯。
四围陡然暗下来。
渐渐的,屋子里弥漫开男人粗重的喘息,若仔细听,你会发现,那喘息声,只是男人的。
黑暗中,沈银灯面无表情的下了床,自顾自走到桌边倒茶喝,茶水激在空杯子底盘的泠泠水声混着身后床铺有节律的响动,分外怪异。
再然后,她端着水杯走回床边,轻轻地抿一小口,居高临下看床上的动静,顿了顿,忽然叫他:“央波?”
央波陡然僵住,撑住床面的胳膊抑制不住地打颤,喉结微微滚着,有滴汗自额角缓缓下滑,沈银灯双目泛起赤红精光,直直盯进央波的眼睛里。
“明天晚上,过十二点,如果我还没有回来,开橱柜右首最下面的抽屉。”
说完了,杯子搁回一边,重新躺回床上,身子贴到床的刹那,央波整个身子一颤,跌扑在床面上,良久,发出满足也似的一声长叹。
沈银灯听到他含糊不清地说了句:“阿银,我会对你好的。”
49、第章
秦放一早起来,就看到司藤在点香。
和不久前的那个早上一样,三枚香头袅袅飘烟,拜东西南北四方,秦放站在边上没打扰她,直到她把香根插到栏杆的裂缝中,才上前跟她说话。
“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怕的,你还用得着求吗?”
司藤随手拂了拂烟气:“要求的,人也好,妖也好,谁都敌不过天,我也从来不跟天斗。”
鬼使神差的,秦放忽然冒出一句:“如果天要你死呢?”
老话不是说的很多吗,“天意弄人”、“天要亡我”,你从来不跟天斗,如果天要你死呢?
秦放觉得这是一个难解的悖论,端看司藤怎么回答。
哪知道,她答得异常轻松。
“那这就不是我的天。”
原来说到底,你的天,还是要顺着你的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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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鸿观主一行人如约而至,打交道这许多日子,大家像是都知道今日会有个了结,说话做事都带了些许小心局促,司藤反而是最落落大方的那个。
“听秦放说,黑背山挺远,你们先去山下等我,我这里收拾好了之后,秦放会开车带我过去。”
秦放挺纳闷她有什么好收拾的,直到她铺陈开一桌子的眼影眉粉腮红笔刷。
真搞不懂,她是妖怪,她没有普通人所谓的熬夜黑眼圈眼皮浮肿皮肤黯淡等等一系列需要化妆遮盖的问题,套句广告词,那是随时随地的白里透红与众不同——你化妆,你化个什么劲儿?
司藤刷头上轻蘸了金粉,极细的粉屑闪烁着光舞落在空气中。
“以前喜欢去戏园子看戏,也喜欢进后台,最喜欢看那些角儿勾脸,一勾一描都有气势,像是唱念做打昂了头脸亮相。”
秦放嗯了一声,单等她说下去,她却忽然恍了神,细细的刷头触着眼睫,思绪却飘到了咿咿呀呀的戏园子里。
那时候,邵琰宽带她下戏园子下的勤,华美纺织厂要倒闭的风声还没有传出来,里里外外还敬他是个少东家,连带着对司藤也分外客气,原本,女人都不该进后戏台的,但她非但能进,还会有专门的老师傅引着领着,给她讲净行丑行,俊扮素面。
那老师傅早先做过秀才,说话文绉绉的。
“司藤小姐,你瞅着这些角儿都是在上妆,跟太太小姐们涂脂抹粉的没有区别,我们行当里可不是这么讲的,英雄风流的角儿,画的叫一世风光,倒霉吃牢饭的角儿,画的是黑云罩脸,至于那些跑龙套的,叫千人一面,总之是不起眼儿。”
“我们有个不上台面的说法,唱戏这张假脸,若是扮多了,假脸也会成精,白天黑夜的跟着你。要么人人都爱演英雄角儿,台上风光带到台下,端的一个风生水起。丑角儿都扮不长,走马灯似的换,都怕把台上的衰气带上身,那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说来也怪,那以后,她对化妆倒是上了心了,虽然不常化,但行头必然备的充足,偶尔兴致来了,化妆镜前端端正正坐下,凝神仔细的那份认真,不亚于大画师精细落笔作画,精羽毫厘的都要讲究。
看秦放眉眼那神情,分明写着不耐烦,好像在说她:有什么好化的。
他当然不懂,她化的是得意时的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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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背山浑然的原始未开发状态,加上连日有雨,山路极其难走,幸好沈银灯雇了两个当地苗人,一路用铺板,铺一段,待人走过了,又撤了板到前路再铺,这方法虽然笨拙,但爬山本就费力,如此歇歇停停的反而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