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长街聘礼

朱朱小燕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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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见过我?”大叔笑着用发黄的厚掌使劲儿拍了一下白小杜,说道,“我是你父亲的同党好友啊,你忘了,我当年还抱着你亲过太子呢!你可得感谢伯伯啊。”

    白小杜被拍得生疼,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可就想起来了,你当时把我的脸可挤坏了,为了在太子面前献殷勤用了不少力吧。”

    大叔又拍着白小杜的肩膀哈哈笑了起来,劲稍微少了点儿,“你这小子记性怎么这么好,啊,很有你父亲当年的风范啊。”

    他说“父亲”的时候是咬着牙笑着说的,“哎呀,时间过的可真快,你不会记得你父亲是怎么离世的了吧?”

    白小杜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记得了,以前有人跟我说过吗。”

    “有,当然有啊。”大叔看着白小杜笑道,“你不记得就好。”

    他又伸手从白小杜半捂开的钱袋里拿出两个被戳了方孔的铜币,暗沉的黄铜币上下面和上面分别印着凸起的“历——万”,“两个铜钱,去吧,去吧。”大叔手里的铜钱在掌心上一上一下的,露着两排平整的牙齿对白小杜快快地前后挥手。

    “哦——伯伯再见。”白小杜转身伸了一下松散地立起来的五根手指,向李大府第的路心满意足地行走而去。

    他的身影之后,冰糖葫芦前的胸膛起伏地很深刻,“这小子,都忘了他亲爹是怎么为了自己出卖了同党了。哈哈,啊哈哈哈。”

    大叔吭吭绊绊地笑了起来。

    白小杜在灰溜溜的两道棉袍边重合的一个角前摇晃着两串在日光下散发着寒气的冰糖葫芦,他低下头,很满意自己为迟迟回府准备的推脱之品。

    冲进府门,白小杜就恼起了脸走到还在后花园的亭子里坐着的主仆二女,她们两个钓起了鱼。

    白小杜便奇道:“小姐,你怎么突然喜欢上了这个亭子?”

    李疏辞合着唇笑着转过头,他道:“疏辞小姐以前最讨厌这种能看到广阔穹苍的地方了,如今真是变高雅了。”

    头后面扎着两个团子的丫鬟对他说道:“你才来几天,就这么了解疏辞小姐高雅的性情?”

    她抬起腰把鱼竿放在裙子里绣了绿长条的裤腿边,看向白小杜问道:“皇后娘娘知道我的意见了吗?”

    “知道了,小姐,圣上还让奴才给小姐备置嫁妆呢。”白小杜闭口不提他和皇后娘娘商量先把他挪给别人的事情。

    李疏辞看着白小杜右眼之下仍在发红的肿线,忙担惊受怕地说道:“不用说奴才,你也像个可怜人,别再更可怜了。”

    李疏辞不说还好,她一说这话,白小杜立时又忧着眉毛说道:“小姐莫怪我回来得迟,我去皇宫稍口信的时候被一个少爷为难了半天,还不让我走那条道,我才拖延了这么半天,喏,这串冰糖葫芦请小姐笑纳。”

    她接过冰冷的竹签,犹豫了一会儿,看见白小杜在丫鬟嫉妒的眼神前大口吃起来了自己手中的,便也咬了一口,“嗯,还行,不是很冰。”

    “谢谢你啊,小可怜。”李疏辞笑道,“本小姐——不怪你。”

    她说着陌生的话语有些迟延。

    “听到了没,白小杜,还不赶快谢恩?”丫鬟扭头不耐地对他说道。

    “谢谢小姐的恩泽。”白小杜笑了笑,突然拍拍脑门,一头雾水地问道:“小姐,嫁妆是什么?”

    “这你都不知道。”丫鬟眨了眨乌黑的眼睫毛,淡笑着启唇道,“女子要有了嫁妆,才好出嫁啊。”

    “啊,这样啊。”白小杜道,“那嫁妆应该怎么准备,小钱姐姐?”

    “哦——”李疏辞指着白小杜大声说道:“原来你叫白小……”

    “白小杜,小姐。”他的两只四周的边缘发红的圆汪汪的眼睛看着盘腿坐在亭子沿的李疏辞,讨好地低头笑道。

    李疏辞斜曲着肩膀,对他说道:“既然本小姐准备嫁给皇子了,那要是单单准备一对偷来的耳环的话……恐怕会引起龙怒。”

    “小姐越来越幽默了,偷来,哈哈。”白小杜两只手滑着衣服两侧,看向亭子的一边笑道。

    “就是说啊。”姓苦的丫鬟因为白小杜抢在她前面说话,手把白小杜的奴才帽子后面吊着的一根明黄色带子往下拉,笑着说道:“要是说龙怒的话,不如说是龙子,那位皇子若是准备了厚重的一长街聘礼,看到我们只单单准备了一对耳环,想必应当大发龙子怒吧。”

    “钱姐姐,龙子怒什么的,太难听了些。”白小杜刚刚抬眼把被拉扁的黑色的奴才帽子整理好,对姓苦的丫鬟好言相劝道,“应该说是子怒,会好听一些吧。”

    彼时,朱常润还不知道自己成了三个主仆挂在口边的话柄,此刻,他正在自己新购置的四面花丛上全都落了蜻蜓的园子里,和几个知心好友乘着凉,谈着心。

    “谋反这东西切不可心急。”一个戴着天蓝色官帽的男子摇头晃脑地说道,“当今圣上就是凭一颗贤德孝敬的心坐稳了江山的。”

    “在他之前不名正言顺的那些亲王们不都死的死,沉寂的沉寂了么。”一个身着竹青色短袍的男子拨拉着自己裤子上的简朴香囊道,锦料上绣了一只小山羊。

    “依微臣之见。”一个缩在屋子里最黑暗的角落的安静的老者静悄悄地说道,“此事倒也不是不可以谋就。”

    “你既对此事有说言,只管在这边的椅子上讲谈。”远处,寥寥五个老老少少的男人们看着墙角处躲在一只蜘蛛旁边的两个扮相昂贵的朝堂大臣,一名大拇指穿了金扳指的男子手扫过身边零零落落的几个空着的木扶椅,道,“既是大丈夫,何必缩在那边不肯坐得体面些?”

    蜘蛛邋遢的软网丝旁边,另一个大臣用手扇了扇脸前细琐的光斑中漂浮着的灰尘,咳了几下,平静地说道:“我们为六公子购置这老宅子的时候,专相中了这地板下的密道,如果有锦衣卫来抄查,我们两个方便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