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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是个善变的季节，阴晴不定，乍暖还寒。所谓的“青光明媚”“春和景明”印象中总是被阴霾的天空撕扯成一幅幅破布片，在料峭的春寒中迎风飘摆。它们因为一些稀有的点缀而显得弥足珍贵，而被人们津津乐道。
也许是因为人到中年，纷扰的世事，早把自己磨砺得沉稳、内敛，宠辱不惊。那些阴晴不定的春日，不曾触及我的心灵。我知道自己太过于沉寂，像一潭死水。
可是，有一天，周末，久雨之后，风和日丽。病愈后的儿子兴致勃发，央我去放风筝，妻也在一旁怂恿。春日与风筝有什么关系？古人云：“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又云：“春寒料峭乍晴时，睡起纱窗日影移。何处风筝吹断线？吹来落在杏花枝。”看来，妻儿的要求有道理。我于是答应他们，去凤凰广场。
市区的凤凰广场，人造山掩映着自然湖，亭台楼榭，大理石铺就的羊肠小道，精巧的灯饰，栽培成一式的绿色乔木，还有那些浓艳的花，就像一个暴发户，糜费，夸张。它是某届政府的形象工程，是某些政要的政绩。而且，就像它的博大，它还承载着太多的“爱心”我这样说，并不是我讨厌这里，而是，当初捐了三分之一的月工资，我却对它并没有应有的亲切感，走在这里，我就像走在邻居的家门口。儿子却不同，他拿着风筝，像鱼一样游进了水里。
我就坐在大理石铺就的台阶上，看风筝起，风筝落。这是一个平坦广阔的圆形场地，每一处细节都是精雕细琢，平日里有蔚为壮观的喷泉，今天当然不开放。在这个宽阔的舞台上“演员”却不多，只有几只风筝此起彼落，那是几个孩子们的游戏。他们像串马灯似的，轮番上阵，保持着一种不可名状的默契，共同维持着一场永不谢幕的放风筝“戏剧”这其中，就有我的儿子，一个九岁的男孩。
我之所以这样描述，是因为今天只有一丝儿风，而且骤起骤停，这就使得今天放风筝显得很不容易。然而，天空中那几只寥寥的飞鸟般的风筝，却显得格外的珍贵和稀奇。儿子拽着风筝，沿着场地奋力地奔走，他像一个小马驹，扬鬃奋蹄，不知疲倦。我忽然被他感染，加入了这个行列。可也许是我讲究经验，或者有些难为情，我只迎着风拽着风筝朝一个方向疾走，待走到场地一头止住脚步时，风筝也就应时而落了。可总归，显出一点机巧和省力。几个来回，我居然面颊绯红，还脱了衣服。待我下场休息时，我忽然发现，场地上的游戏悄然成人化了：一个中年男子，已经发福，腆着肚子，迈着碎步，象企鹅一样轻盈可爱；一位少妇，束了马尾辫，羞羞答答地走走停停，她的女儿拍着小手，俨然一位鼓动的拉拉队员；可敬的是一位睿智的长者，并不看天，牵着丝线，收放收放，这样不停地捣着，那风筝因为小巧已经飞得很高了他的旁边大约是自己的孙子。
场地上的风筝高高低低地多了起来，也许确实是大人的水平高，也许本来就有好多风筝，就像这场地上怯怯的欢笑，因为某种机缘的点拨，而在四处荡漾开来。
我并不认定自己是某种行为的引领者，我期许风，不一定为鼓起风筝，我好热。
妻因为有事，加入得很晚，她借来了朋友的照相机。我们只是让她在花前树下留了一些影，然后全家凯旋而归。
路上，妻挽着我的手，她因为留下了一些片刻的回忆，非常的满足。而我的儿子，披散着衣服，峙着的头发上蒸汽腾腾，他已经玩到筋疲力尽了。我走在他们中间，他们簇拥着我，让我有一丝感动，一丝沉重中的轻盈，一丝冷峻中的热烈和骚动。为春日？为风筝？为广场上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