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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九渊大惊失色,又是运力一抽,不料长鞭断头处仍在南宫星掌中攥紧,只是那么小小一截,竟依然纹丝不动。
转眼邢空剑锋已到眉间,宿九渊不肯撒手,只得狼狈万分的侧身一滚,顺势双手齐握攥紧鞭柄,暴喝一声倾力回夺。
南宫星早已料到,并未打算再与对方角力,一股阴劲透入鞭身,当即便是一撒。
宿九渊毕竟远非邢空可比,一察觉着力有异,转瞬间便硬生生向旁变招,借力挥鞭一抖,磕开了邢空紧随而来的一剑。
“邢空!你他奶奶的失心疯了么!”宿九渊怒目圆瞪,身后就是屋内,一旦退入长鞭便处处受制,因此明明南宫星就在旁侧,他也不得不反迎出来,从邢空剑招空隙间险险钻过,飞身跃入廊中。
邢空挥剑横斩,但终究剑法不够老练迅速,只是勉强割破了宿九渊半幅裤脚,他挺剑再刺,口中怒道:“你杀了人!难道不该给个交代么?”
宿九渊向后急退,这种狭窄长廊,正是他最擅长的战场,虽说手中长鞭断了一截,但只要三五招间略作适应,也不会让武功受损太多,“你发什么疯!那个婊子为了三钱银子,就什么都肯让人干!我一时兴起下手重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一条贱命,我赔她银子还不行么!”
邢空武功本就远不如宿九渊,在这长廊之中被长鞭劈面抽来,变招不过慢了一霎,便被鞭梢卷去了胸前一块衣料,若是惊龙鞭完好无损,这一下便只能硬吃下来,他一腔热血登时化作一身冷汗,忙顿住步子,连退两步,但口中仍是怒道:“亏你自命侠义!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有什么说不出口!”宿九渊得势不饶人,踏上半步长鞭上下挥动,劲风鼓荡顷刻便把狭窄长廊占的满满当当,“人命本就有高低贵贱之分,陆阳李郡尉家死了一十九口,方家不过死了两个,可奔这里来的这些武林高手,除了六扇门的鹰爪孙,谁不是在找白家那两个?谁关心过那帮丫鬟下人的贱命?”
看邢空节节败退,对鞭身长度也已略觉顺手,宿九渊一声低喝,乌光上下一振,凌空斜斜一折,精妙无比的绕开邢空横架长剑,啪的一声抽在肩头,口中道:“我习武多年,靠着一身本领行走江湖,武林义举大大小小参加了上百次,我看你是个可造之材才有心结交,没想到竟是个不分是非的糊涂虫!真要找人偿命,你身后那个可是杀了十九口的凶手!你怎么不动手?”
邢空气势大减,左肩受创已然行动不便,无法分心反驳更是觉得一阵气闷,勉力格开迫近鞭梢,强撑道:“他不过是疑凶,至今也只有几句不明不白的证言!你杀人的事,刚才可是亲口承认了!”
“不必再与他多说了。”南宫星抬手一拨,将邢空拉到自己身后,向着宿九渊淡淡道,“贱命也好贵命也罢,那一个弱女子对你毫无威胁,却被你为了泄欲活活勒死,你若是羞愧难当,找到她的家人给予赔偿,我还能算你刚才说的有几分可信。”
南宫星上前两步,双目微眯,道:“可你悄无声息潜回这里躲藏起来,拉拢个不懂事的年轻人想做人证,看他突然不在觉得事情有变,又拿个妓女当作挡箭牌埋伏偷袭,似你这般秉性,参加再多的武林义举,也不过是为了博自己的名声响亮。湖林官府即将高手云集,我再给你个机会,你要是肯自首归案,由衙门将你断罪,即使最后网开一面留下你的狗命,我也不再干涉。若不然,我即便此刻叫你走脱,”他缓缓抬起双拳,一字字道,“也会将你宿九渊的大名写在如意楼血色芙蓉榜上。而且,我保证不会叫你死得太过痛快。”
宿九渊怕鞭子再被扯断,一直连连后退,听到最后,登时面如土色,右臂一伸将长鞭收回,一时间竟连口唇都有些发颤。
“不知道这次与你同行的人,听到你是为了一个不值钱的婊子而被如意楼追杀,会有几人肯为你仗义出手呢?”南宫星又踏上两步,一双平时总是带着笑意的眸子,此刻好似凝了两颗冰珠。
“我不肯。”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长廊另一头骤然响起,跟着,一个干枯瘦小的身影踏步走了进来,站定在宿九渊身后,那把沉重无比的关刀,正被她单手拎在身侧,“我只会抢先杀他。”
宿九渊好似被人戳了一刀一样跳转侧身,背靠着墙壁侧目望着来人,愤愤道:“关凛!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来落井下石?”
关凛那只独眼冷冷的盯着宿九渊,道:“一命抵一命,很公道。”
冷汗已布满了宿九渊的额头,他握着鞭柄的手都已开始颤抖,他左右各望了一眼,绝望登时便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他的气息变得急促,五官也显得有些扭曲,跟着,他笑了起来,好似一直苦苦压抑的什么东西在他的胸中破开,奔流而出。
“一个下贱的婊子,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婊子!你们都疯了!这样的婊子我杀过几十个了!我就是得勒住这种臭婊子的脖子才会感到快活!我就喜欢看她们猪肝一样的贱脸!女人都是贱货!我杀就杀了!有本事的,来要我的命啊!”
近乎疯狂的嘶号中,宿九渊长鞭一抖,拧身冲向关凛,惊龙鞭再次化为出水惊龙,狠辣凌厉的从关凛盲眼一侧斜卷过去。
邢空惊叫一声便欲上前,南宫星却横臂将他一拦,淡淡道:“结束了。”
宿九渊兵器受损在前,心神大乱在后,这一击即使已是困兽之斗,也发挥不出他平时五成功力。
更何况,十成功力的宿九渊,也不是关凛的对手。
关凛一直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直到鞭风已吹动了她的发丝,她才轻轻一晃,向前踏了出去。
那柄本拎在身侧的关刀,瞬间化作一道寒光,劈空闪过。
宿九渊的惊龙鞭绝不算慢,看到寒光飞起的时候,鞭子已缠住了关凛纤细的脖颈。
没有手臂阻挡其中。
任何人只靠脖子,也绝不可能抵受的住他惊龙鞭的一卷一勒。
眼前又浮现出那些女人赤裸着身体扭动的模样,那些下贱的婊子,被他的鞭子捆住也能一连声的浪叫……他的眼睛亮了起来,手臂一振,内力如潮水般沿着鞭身涌出。
然后,他看到了他的长鞭,突然从中断成两截,他看到了关凛瘦小的身影骤然欺近,他看到了,那可怕的寒光,又一次霹雳般闪过。
浑身突然变得一片冰冷,他想要转动手腕,再挥起他的鞭子,但不知为何,四肢百骸都在霎那间失去了控制。
他垂下视线,先是看到了左臂啪嗒掉在地上,接着右臂也紧随其后,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已喊不出任何声音,他明明没有跳起,却觉得身体向上升起了几寸。
他旋即发现,动了的并不是他的身体,动了的,只有他的头而已。
脖颈中的鲜血喷起了宿九渊的头颅,凌空跳了几跳,才咕咚一下坠在了地上。
关凛站在几步之外,抬手擦了擦溅到她脸上的点点血迹,扯掉了脖子上的半根鞭子,抬眼看着邢空,道:“过来。”
邢空捂着肩头伤处看了南宫星一眼,略一犹豫,还是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关凛那边。
“沙俊秋在大门外候着,你去找他说清楚这里的事。让他去客栈给你安排住处。”关凛说话的时候每一个字都咬得很用力,显得有些怪异的生硬。
邢空点了点头,走出两步,又扭头道:“关……关前辈,我冒昧说一句,我觉得……南宫兄弟应该不是那十九口命案的凶手。”
关凛却并未答话,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南宫星。
南宫星扭头看了看,先前那女子已被宿九渊之死吓晕过去,他只好向前走了几步,估摸了一下方才所见关凛手中寒刀所能覆盖的边界,堪堪站定在边缘,微笑道:“关大姐有何指教?”
关凛问道:“你是如意楼的人?”
南宫星毫不犹豫点了点头,道:“不错,晚辈正是如意楼门人。”
关凛又道:“李卓一家并不是江湖人。”
南宫星又点了点头,道:“的确不是。”
关凛不再多言,竟就这么转身向外走去,将背后空门毫不在意的亮在南宫星眼前。
南宫星当然不会出手,他皱了皱眉,抬脚将宿九渊的脑袋踢到一边,略一沉吟,向后一步步退到那昏迷女子身边,直到看着关凛消失在长廊尽头,才弯腰将那女子抱起,找了间屋子安置妥当,接着从窗户钻到后院,越墙而出。
这种江湖仇杀官府一贯置之不理,至多也不过会有几个衙役上门例行公事略作盘问,既然事发在青楼妓馆,来办差的沾些油水寻寻快活,也就算是揭过。只可怜那花娘受了惊吓,青楼损了些财物,染了些晦气,算是招了点无妄之灾,不过宿九渊的行李还留在那边,其中多少也会有些银子,不再需要南宫星费心。
出去后绕了绕路,南宫星先往城西去了一趟,看了看那孩子安置的如何,确认已被接受安顿下来,稍感放心,在那已经哭累熟睡过去的孩子身前默默道了句母仇已报,又交代了几句,才出门离开。
天色已经不早,约莫也该是凝珠他们折返的时候,南宫星小心翼翼的绕了一个大圈,从一扇不为人知的后门回到千金楼。
回去却才知道,凝珠他们一行,竟早早就折返回来,而每个人都是一脸迷茫不解,连薛怜,眼神中也带着几丝疑惑。
南宫星叫来还在休息的唐昕,众人一道坐在凝珠的琴房,短暂沉默之后,他开口问道:“事情不顺么?”
凝珠颔首道:“不顺,整整一天,一个人都没杀掉。”
南宫型略一沉吟,道:“莫非是对手行事比较小心,先前吃过了亏,今日便不肯上当?”
凝珠摇头道:“不是,我们才刚一出城,就有如意楼的人悄悄传话,有些可疑人物正远远跟着。听他们说,大都是些附近流窜的亡命徒,多半是被人出银子雇了过来。”
“让这么一帮人当先锋,到的确是个制造破绽的法子。”南宫星皱眉道,“之后呢?”
“我们按原定路线一路赏景,后来不知不觉发现,身边又多了许多神情紧张的普通百姓。”凝珠神色颇为后怕,咬牙道,“我猜,他们必定是知道如意楼门人不可擅自向无辜百姓下手的规矩。”
南宫星眉心紧锁,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总不至于如意楼的人就会傻到被寻常百姓用菜刀活活砍死。不过要是想用这些人来制造点麻烦,到的确是个好主意。”
凝珠平顺了一下略显急促的呼吸,显然是仍有些惊魂未定,白若云在她背上轻轻抚动安慰,接口道:“将近正午的时候,情势已经非常明显。对方应该是早就等着咱们采用凝珠的这个计划,我随手抓了一个游人质问他为何不好好赏景只是跟着我们,那人吓得连说话都结巴,告诉我他们就是拿了银子,跟着我们转上一天就好。问他给银子的是谁,他也描述不出什么。当时这种拿钱的游人将山坡小道堵得严严实实,我们几个周围人也是层层叠叠,别说是下山,就是走出凉亭都十分困难。”
“那时候山上一下子钻出来了十七八个人,”白若兰的脸色也有些发白,道,“都拿着军中那种大弩,上好了弦,远远对着这边。”
凝珠接道:“百姓一下子炸了锅,四散逃窜。如意楼安排的那些好手离得近的大都被挤得七零八落,根本动弹不得,先前那些亡命徒在山下又都拿出了兵器,又牵制住了远远照应的那些。我知道这就是对方下手的最好时机,只好……硬着头皮领着他们往乱成一锅粥的人群里冲,我知道里面可能混着杀手,但有薛姑娘在身边,他们总该比那些神臂弩好对付些。而且再留在原地,还不知对方会有什么后手。”
虽然明知道他们已经毫发无伤的回来,南宫星还是不由自主的将白若兰上下打量了一遍,看的她脸上一红,低声道:“别看了,我……没事。大家都没事。只有凝珠下山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擦破了点油皮。”
白若云道:“我怕凝珠有事,一看她领在最前面,连帷帽都被挤掉在地上,怕她又被七星门的人发现,只好也冲了出去。”
照说对手的目标就是白若云,连白若兰也不过是个添头,南宫星不禁道:“你这也太莽撞了,你不出来,兴许对方还要等等才会下手。”
凝珠似嗔似羞得白了白若云一眼,道:“你就是不听我的,我都说了让薛姑娘跟着我,你跟着兰儿走侧面,这样咱们三个都能被薛姑娘护住。”
白若云只是摇头道:“不行,七星门说不定还没相信你已经死了,我不能让你冒险。”
南宫星苦笑道:“白兄,你这样贸然出来,其实才更危险不是。”
凝珠哼了一声,道:“他就是这个样子,平时看着挺冷静,其实全是假的,脑子一热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薛怜看他们似乎有些偏题,在旁道:“当时对方的确已经要出手了。我一眼扫过去,山林暗处至少埋伏了三四个武功不错的人,那时候都一起漏了行迹。”
凝珠点了点头,跟着又摇了摇头,满脸不解道:“跟着就是我最想不通的事了。山上突然响起了又长又尖的哨子声,那声音一响起来,林子里冒头的几个人缩了回去,拿弩的那些人掉头走了,挤来挤去的老百姓里,飞快的挤出去十几个年轻男女,连山下那些亡命徒,也直接丢了兵器四散而逃。”
“所有安排的人,顷刻之间走的干干净净,就像鸣金收兵一样。”白若云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道,“其实以当时的情势,即使薛姑娘武功惊世骇俗,我们也绝讨不了好去,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硬是放过了这个绝佳的机会。”
薛怜在旁补充道:“吹哨子的是山顶一个女人,个子不高,用面纱挡着脸。她身边有个武功不错的高手,带着一副鬼面具,当时距离太远,我怕是调虎离山,没有去追。”
南宫星叹了口气,道:“看来,方群黎和李嫦也都已经到了。”
他眉心紧锁,苦思冥想一番,最终却也是露出一副不明所以的神情,道:“我也想不出,为什么他们要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罢手。我可以断定他们绝对是为了除掉若云兄而来,这种不可能遇到第二次的天赐良机,故意放过也未免太奇怪了。”
唐昕眨了眨眼,猜测道:“莫非是他们看出了薛姑娘武功高强,觉得不太可能得手,为了避免损失太大才临阵退缩?”
南宫星摇头道:“不太可能。听这阵仗,对方摆明了是要用许多不入流的挡箭牌干扰周围的保护者,靠强弩协助,伺机刺杀。这样的布局,根本不会损耗真正的高手,就算失败,死的也不过是些花钱就能买到的帮凶。”
他伸手轻轻敲着桌面,面色有些古怪,缓缓道:“这法子,真不像是武林中人会想出来的。倒更像是李卓那样的武将拿出的计划。”
“法子不管好坏,重要的是有效。”薛怜道,“这法子确实很有效,当时那些弩手一旦出手,为了周全,我只能护在侧翼,截断弩箭来路。而这种时候从人群中偷袭出手的,我就算是神佛降世,也分身乏术。”
“所以……他们究竟为什么会突然罢手?”凝珠满面困惑,双手撑着额头,道,“按常理推断,要么,是他们计划突然有变,不再打算对若云他们下手。要么……是他们有了更稳妥的法子或更毒辣的计划。”
这话她说的着实有些底气不足,大抵是连自己也觉得并没几分可信。
南宫星若有所思的看着凝珠,沉默片刻,道:“既然想不出,就不要再想了。今日这个教训足以告诫大家,咱们想到的这简单易行的法子,对方早已计算在内。明日起,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都待在千金楼里。”他转向白若兰,郑重道,“尤其是你,兰儿,看好你的哥哥,在这里陪着你未来嫂嫂,哪里也不要去。实在闷得无聊,就和薛师姐一起学学琴吧。”
白若兰颇有怒色的瞪了他一眼,嘴里却道:“知道了,我们不再出去就是。”
她终归还是憋不住话的人,忍了一下,又道:“小星,一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南宫星一愣,立即点了点头,侧目望了一眼唐昕,心想莫非是阿昕去撩了兰儿,惹她吃了醋么?
唐昕心领神会,赶忙在桌下向他摇了摇手,用眼色示意不干她事。
这时众人纷纷起身,由凝珠带往另一处用饭,只把他二人特地留下,薛怜临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南宫星,脸上带着三分歉意七分戏谑张了张嘴,传音入密道:“小星,你是如意楼门人的事,我说走嘴了。”
南宫星一怔,这才明白白若兰为何略有怒色。
周围人大都看出了南宫星与如意楼关系非常,只有白若兰心底从未深究,反而还傻兮兮的想靠他的关系弄来一朵银芙蓉,好托如意楼帮他洗脱罪名。
闹了这么个笑话,以白若兰好面子的脾性,当然是满心的不快活。
“呃……兰儿,你有什么话就说吧。”看薛怜含着笑意将房门一关,南宫星苦笑着摸了摸下巴,道,“说完咱们也去吃饭,我忙了一天,肚子都咕噜咕噜叫了。”
白若兰鼓了鼓面颊,睁大眼睛瞪着他道:“你是不是如意楼的人?”
南宫星只得点了点头,心想本也没什么可对她隐瞒,便道:“是,不过没有担着实职。只算是楼主的弟子。”
他念头动的极快,转眼已将白若兰可能质问的事纷纷在心里推演了一遍,她若是问他在白家为何不说,白家当时的形势便是理由,若是问为何不私下告诉她,也有她并未直接问过这一招抵赖,若是问唐昕先前苦心求证的是不是就是此事,那便实话实说即可。
哪知道白若兰双手托腮,撑在桌上歪着头盯着南宫星,也不说话,就是这样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好似打量个什么稀罕宝贝一样。
这反倒让南宫星有些发毛,忙笑了笑,道:“我也不是有意瞒你,毕竟……”
白若兰却摆了摆手,打断道:“这有什么关系,你本也没对谁讲过,她们都看得出来,唯独我看不出来,是我自己笨,不怪你。”
“呃……”一时也看不出白若兰到底是真这么想还是在说气话,南宫星少有的无言以对,只好干脆坐直在桌边,任她来回打量,反正连亲亲摸摸搂搂抱抱这样的事都已做过,难不成还怕她看么。
白若兰一直看了半天,才小声道:“也没什么不同嘛。”
“啊?”南宫星心底一片茫然,道,“不同?”
白若兰抿了抿嘴,带着几分自嘲道:“如意楼短短几年就在江湖上留下那么多厉害的传说,我还以为都是些三头六臂十八条腿的怪物,没想到白日里见到那些都是常人,你这楼主弟子也只是武功好些,没什么太特别的地方,既不多个鼻子也不多个眼的。”
她看南宫星哑然失笑,脸上一红,又忙道:“就是……就是特别好色。”
这羞晕一抹登时让南宫星宽心了七分,他笑吟吟起身过去坐在白若兰身边,伸手一揽将她搂进怀中,探头便往她面颊上轻轻一吻,笑道:“我都没有偷偷摸进你的闺房,怎么能叫特别好色呢。”
白若兰本就不似寻常女子那般羞怯,又早被他隔着衣服上下其手摸了个通透,当即便扭头反往他下唇上轻轻咬了一口,娇嗔道:“你还用摸进别人闺房么?就冲你如意楼的本事,恐怕不知有多少大姑娘等着偷摸溜进你屋子里呢。”
她故意顿了一顿,埋首在他颈窝往那里又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低声道:“就像唐姐姐一样,对不对?”
南宫星只有干笑道:“亏凝珠姑娘还特意帮我打掩护,没想到你还是知道了。”
白若兰抬脚一跨,骑坐在他腿上,双手扶着他的肩膀,盯着他道:“我是没唐姐姐和嫂子那么聪明,可也不是傻瓜一个。其实昨晚上想去找你,本来就是听有丫鬟说你去花银子招妓来着,结果半道被嫂子拦下,我也不好意思非去你房里,只好耽搁了。结果今天唐姐姐就成了那么一副样子,懒洋洋的走路也不利索,我又不是瞎子,难道还不知道是你干的好事啊。”
南宫星被她这么骑在腿上,鼻端尽是淡淡幽香,双手抱着她软细腰肢,察言观色看她也并不是十分生气的样子,便轻笑道:“我的好兰儿吃醋了么?”
白若兰白他一眼,嗔道:“我是担心你,你自己几次三番说唐姐姐一直对你别有所图,我还当你一直能拒之门外呢,结果……啧,还是禁不住唐姐姐漂亮吧。”
南宫星皱眉道:“倒也不是,只是恰好被她捉住了时机,再说……观察了这么久,她也确实没有什么不妥的谋图。”
既然开了话头他索性将昨夜的事大致说了一遍,顺带也讲自己的事匆匆讲述清楚,既然他存了要把白若兰娶回家里的心思,这些事早晚也该让她明白。
白若兰听得目瞪口呆,到南宫星停下了嘴,依然是呆呆地看着他,一双眼睛睁的溜圆,眨啊眨的颇有几分可爱。
“怎么?”南宫星看她呆呆愣愣的,忍不住凑过去在她微张的小嘴上亲了一口,笑道,“无话可说了么?”
白若兰往后缩了缩头,咬着下唇蹙眉沉吟片刻,才小声道:“你……你那内功,对……对子嗣的事,影响当真那么大么?”
南宫星颇为慎重的打量了一下她的神情,柔声道:“的确如此,千真万确。兰儿,我说不定要断子绝孙了呢。”
白若兰一张俏脸顿时变得煞白,忙不迭抬手把他嘴巴一堵,扭头呸呸呸连啐了三四口,才道:“不许乱说话。你……你这么有女人缘,天下的男人都绝了后,也轮不到你。”
她颇为不愿再谈此事,立刻转而道:“你都急得要找花娘帮忙了,怎么……怎么不来找我?”
刚一出口,她脸上就腾得红了一片,忙扭开头,但还是扭捏道:“反……反正你说了要娶我的,事急……从权嘛。”
南宫星微微一笑,凑近她肩窝侧头在她细腻温香的脖颈上轻轻一触,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阵。
白若兰越听脸上越红,到最后连耳根领口都尽是飞霞,奇道:“当真……受不住么?那……那唐姐姐她怎么就行?”
南宫星搂过她又凑近些,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白若兰这下脸红得更加厉害,下颌颧骨肌肤较薄之处都仿佛要渗出血来,她一下挺直了腰,坐在南宫星腿上的圆翘臀瓣不自觉地便往内夹了一夹,秀目圆睁道:“这、这也成?难怪……唐姐姐今日一劲儿的睡觉。”
“怎么样,我下次去找你如何?”南宫星笑嘻嘻的在她脸颊上亲昵磨蹭,玩笑道。
白若兰横他一眼,在他胸前一推站起来跑到一边,哼了一声道:“别,真到那种时候,你还是找你的好阿昕去吧,我可……我可没她那本事。”说罢,她还心有余悸的往后伸手捂了捂屁股。
南宫星知道逗弄不能过火,白若兰再怎么大大咧咧,终究还是个未尝人事的黄花闺女,这回没吃醋一坛已是好事,便道:“对了,你先前怎么一副气哼哼的样子?是恼我隐藏身份不告诉你么?”
白若兰摇了摇头,道:“我本来也没太在意过你到底是谁,怎么能赖你。我是气你骗我。”
“骗你?”南宫星这次是货真价实的愣了一下,道,“这话怎么说?”
白若兰瞪着他道:“我问你要银芙蓉当生辰贺礼,你跟我说的那么困难,不是骗我是什么?你分明就是楼里的人,给我一朵不是易如反掌么。”
南宫星舒了口气,笑道:“这种小事么。”
白若兰却颇为认真道:“这与大事小事无关。你事出有因瞒我我不在意,你不想说的事,我决不多问。但只要你说了,我就会信,绝不会怀疑半点。所以,我希望你不要骗我。此前我不管,我只说将来。”
南宫星这才醒悟过来她是在提前表明自己的底线所在,免得他误触惹出不快,他点了点头,郑重道:“好,我记住了。不过我也要说明一下,此前那句我决不是随口敷衍。如意楼的银芙蓉分为两种,你要的那种刻名字的专供武林人士与我们交易所用,我虽是楼中弟子,却并没有权限直接拿到,暮剑阁白家暂时也不是我们如意楼想交易的对象,所以我说十分难办,并没骗你。我真骗过你的,只有在白家时崔冰身份一件事而已。”
白若兰皱了皱眉,道:“那时不算数,我那会儿还只当你是朋友,怎么能和现在比。”她随口表明了一下心意变迁,又道,“真这么难,那怎么思梅姐姐能拿到一朵?”
南宫星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也在调查这件事,目前看来,很可能牵扯到我们楼内西三堂的正副堂主,那边的总管不出面,我也不好直接下手。”
“真很难的话就算了,”白若兰不懂他们如意楼内部的结构,知道南宫星身份之后,更多的是感到安心,此刻自然道,“反正我原本也是想让他们帮你脱罪,你既然是他们自己人,自然也不需要我多此一举。这样……倒也省了我冥思苦想该付什么代价给如意楼。”
南宫星笑了笑,抬手顺了顺她鬓边青丝,柔声道:“放心,我一定会弄来一朵,刻上你的名字。”
“做什么?”白若兰好奇的看着他,略感不解。
“做你的聘礼。”南宫星微微一笑,伸手环住了她的娇躯,低下了头。
“那么小一朵银花,你也太小气了。”白若兰轻声一笑,微抬螓首,微微颤动的睫毛,将眼帘拉下,遮住了满目柔情……“喂,你们亲够了没,再不过去,饭菜都要凉了。”片刻之后,听动静觉得也差不多了,唐昕敲了敲门,带着笑意催促道。
屋里哎呀一声,过了一会儿,房门总算吱呀一声开了,南宫星走在前面,拉出了满面红潮不敢正眼去看唐昕的白若兰。
“看样子是雨过天晴咯?”唐昕将南宫星往前一赶,笑吟吟主动过去牵起了白若兰的手。
白若兰斗嘴到从没让过人,反将唐昕手掌一握,笑道:“承蒙唐姐姐关心,没事的。倒是姐姐你,腿脚还方便么?今日如厕,不会觉得难过吧?”
南宫星一听,赶忙快步往前走去,唐昕被羞了个大红脸,远远冲着他笑骂道:“你连这也讲?你不知羞,好歹也顾顾我的面子成么?”
白若兰在旁小声又嘀咕了两句,唐昕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啐道:“对,这小星就是这么不要脸。”
三人一路谈笑,还未走到用饭处,却见到白若云匆匆迎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叠的方方正正的字条,直接塞到了南宫星手中,道:“一个龟公送来的,说是在后门那边偷懒时被个人从背后勒住了脖子,塞了这张纸给他,让他一定交给你。”
南宫星将字条展开,凑到廊内灯笼下仔细一看,上面是一行颇为娟秀的小字,最后没有落款,只用墨迹细描了一个仿佛是足印一样的轮廓。
“你家探子太没用,方群黎已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