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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两条平行线能不能交叉
对方的反应倒有点受宠若惊，慢半拍地应道：“那真是太好了，就麻烦你了。”
“不会。”晓蕊终于给人家一个笑，却是稍纵即逝的。
他走后，在柜台后面算帐的老板突然开口表示意见了“这小伙子每礼拜都来我的店报到，我看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冲着你来的吧。”
“张老板，你这是什么话，无中生有哦。”
“那你为什么独独对‘他’那么坏”
“我以为他是疯子。”
“他本来就是。任何人要追像你们这种飘飘忽忽的y世代性格美眉，真的是要装疯卖傻才会活久一点。”
晓蕊听了不答腔，低头做她份内的事。
张老板忍不住说她几句“你这个小姑娘听人说笑话也不捧个场，实在很不给人面子。”
她一脸无辜地问：“对不起，张老板刚才有说笑话吗我以为你现在说的还比较好笑一点。哈！哈！我笑了，这个月的薪水可以多算一些吗”
张老板马上顾左右而言他“我不会少算薪水给你啦。说真的，我看他跟前几个自以为帅的臭男生很不一样，你如果不讨厌人家，就对人家和颜悦色一点嘛，干脆下次直接用你那个‘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问题考他，搞不好人家学识广博，另有新解。”
晓蕊打开收银机对帐，取出百元的钞票点着，最后还是回了那一句“再说吧。嗯，张老板，我下两个礼拜不能来，己跟小咪讲好，她愿意帮我代班。”
“早知道了啦。可惜有个‘痴心的人’要失望十几天了。”
她眼一斜，忍不住“青”了张老板一眼，说：“张老板，你太太脾气修养那么好，一定是被你训练出来的。”
张老板老脸一板，警告她“别做人身攻击，要不然我可不管劳动基准法，真要扣钱了。”
晓蕊吐吐舌头，赶紧闭上嘴。
两个礼拜后，她交出期末成品，到书店上班。
那个想买白底黑字书的男生照旧挑了周日早上来，晓蕊没问他买到书没，他也没再来烦她，两人眼神碰上后，仅客气地点了头。打这一次起，他开始购买书签，接着就是那种精美到令人爱不释手的信封、信纸，他消耗信纸的速度不输给舒洁卫生纸，县哥一个礼拜就要储新货，这样大概一个月左右后，向来对他冷若冰霜的晓蕊，某日闲来无事，帮他结帐时忍不住抬起眼皮，多嘴地质疑人家一句“你在追女朋友吗”
他支吾两秒，否认道：“不是，我是帮妹妹收集。”脸红的样子，像是道她指控顺手牵羊似的。
晓蕊当时不置可否，把物品放进纸袋里，连人都懒得瞧一眼地将东西递给他。那次后，他除了买纸外，还买起笔来了，这回，他消耗笔的速度比报废oral-b牙刷的速度还快三倍。
晓蕊有次又很无聊地问：“你妹妹改收集起笔来了吗”
他的胆子大了些，据实招供“不是，是我自己在收集。”
她对他的以诚相待还是不置可否，把笔的价钱打进收银机里，要他一手先交钱，另一手才交货。
他拿到货后，趁现下无旁人，鼓起勇气正视她说：“我听店老板说，你周五晚上都有空。”
“他说有空不算有空，要我说才算。”
“那你下礼拜五晚上有没有空”
“看情况。问这个做什么”她存心刁难。
他小心翼翼地问：“我请你看电影好不好”
晓蕊盯视他好一会儿，见他一脸殷勤，考虑片刻，说：“你先回答我一个数学问题，我若觉得你说得有理的话，换我请你去看电影。”
“是我先提去看电影的，怎么好意思让你请。”
“不要就算了。”
“好好好，你要请就给你请，你问吧！”
“告诉我，两条线若互相平行后，有没有交集”晓蕊发问时，两眼直盯着他不放。
他听到这样简单的问题，傻在原地犹豫不决，因为太好答的问题反而潜伏着陷讲。
“你的答案是”
他尴尬地笑，喃喃自语“两条平行线有没有交集嗯初中数学课本上说没有。”
“我知道初中数学课本上说没有。你以为呢”
“我以为应该是有的。”
“为什么”
他无法自圆其说，只能颓丧地道：“我无法告诉你为什么。我此刻真的觉得自己和你之间是两条平行线，明知自己在睁眼说瞎话，但我还是说有，因为我无法接受和你擦身而过，却不能认识你的可能性。”
我无法接受和你擦身而过，却不能认识你的可能性！晓蕊微倾着头，略微上抬的眼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光。
他以为这就是她婉转拒绝他的方式，搔头懊恼地说：“我把事情搞砸了，对不对”
她摇头“你好，我叫晓蕊，很高兴认识你。”话毕，浮出一抹腼腆的笑。
她那罕见的笑容像溶冰下的花蕊，冰润清新得叫人难以挪开眼睛，他只能呆楞原处，了解自己还有一线生机后，马上转忧为喜“我我叫骆宾，我更高兴认识你。不过，我没有答对，对不对”
“是没有。”
“那你为什么愿意跟我去看电影”
“因为你那种焦虑的心情我能体会。”
结果，他痴痴地望着她，感动不已。“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
她善解人意有没有搞错
说她善解己意才是真的，因为自己承受过类似的挫折，不希望别人也尝到。
晓蕊忍下冲动，板起脸下逐客令“有人要来结帐了，我们还是下礼拜五见了。还有提醒你一下，你根本不认识我，说我善解人意是言之过早。”
他当时点头应允，但眼里的神情，则是结结实实地用“善解人意”这个字眼给她加了镀金的框。
那天晚上她回了老家，在父亲的灵位前沉思，因为他是全世界唯一知道她心中长了一朵隐形百合的人，他走了，无人跟地分享秘密，这朵百合的存在性就更低了，甚至成了鬼。
晓蕊知道她不能再这样恋着一个影子，她必须走出去，试着寻找真实性。再三考虑后，她反曾经以御风百合为素材的作品搬出来，度诚恭敬地一张张审视后，将它们摺叠整齐放入火盆，一把火点下去烧个精光，算是对这一段柏拉图恋情做了正式的告别宣
没想到“百合”形化骨销成了烟灰，她对他的单相思却没淡掉过，反而偷偷移避进内心深处的角落，与主人来个避不见影。
与骆宾正式交往至今，她无时无刻不这样告诉自己，她爱的人是骆宾，她悲伤时，给她打气的人是他，她生病时，守在旁边照顾她的人也是他，她的性观念跟不上潮流，坚持未婚前不同居，并把初夜留到新婚夜，他也毫不勉强地任她反流行，他的温柔、体贴与让步无人可比拟，这样的好男人值得一个尊重、看重他的女人，带给他快乐才是。
但为什么她快乐时，他却不是她第一个先想到要与之分享喜悦的人也许，她早该接受沈苹的建议，答应骆宾的求婚，有了亲密关系后，一切都该尘埃落定。
“好，就等骆宾这趟回国，告诉他，你想成为他的新娘。”难得一次，她渴望马上连络他，听他的声音、对他撒娇。晓蕊取出行动电话，拨了他的手机号码，线路被接通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却不是骆宾的。
“沈小姐啊！你好，我是柯达明，骆宾他人不在上海分公司呃，因为公司临时更动计划，要他搭今早的飞机去北京的一家分店勘察情况他今早才打包行李，手机忘了带，我想他下飞机后会马上连络你。”
晓蕊颇失望，跟柯明达道再见后，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望向窗外，捕捉景致。
当列车在北投站停靠时，她的心情出奇的平静，一双美目习惯性地朝对面往北方向的月台间梭巡，当多年来的殷切期盼变成习惯后，她已不期待任何奇迹发生
但当她的眼睛从一名老妇人移至遥遥矗立于对面那个风采迷人的男人身上时，她呆楞住了，剪剪双睫眨了眨。因为那男人除了有一头时髦得令人赞叹的发型外，他英俊的容貌、炯炯神情与潮翱的仪态正好嵌合她心里伟岸的长影。
他不就是当年火车上的御风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