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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老石冷冷一笑,道:“只要功夫深,铁杵也能磨成针,人在江湖,也只有顶尖儿的第
一流高手才能干出轰轰烈烈的大事。”
岳小玉虽然心中大不以为然,但一时间却也想不出甚么话来加以反驳,也就只好点了点
头,道:“也许如此。”
“甚么也许如此?根本就是如此!”岳老石哼了一声,道:“你可知道,这屋子从前的
主人是谁?”
岳小玉道:“是个屠夫。”
岳老石摇摇头,道:“不,这屋子从前的主人,并不是甚么屠夫,我以前只是随便乱说
而已。”
岳小玉“哦”了一声,忖道:“老子骗儿子,那是稀松平常之极的事,我自然不会怪你
来着。”但心里却又很想知道其中真相。
只听见岳老石叹了口气,又道:“这屋子的主人,其实是一个武林高手,但他在江湖上
完全没有半点名气。”
岳小玉奇道:“既是高手,又怎会是藉藉无名之辈?”
岳老石道:“你说这句话就已经错得厉害之极,在江湖之上,有不少高人异士,都是生
性淡泊,视富贵功名如浮云的,他们既不愿意扬名于天下,自然也就不为一般武林中人所认
识了。”
岳小玉道:“但你一定是认识他的,对吗?”
岳老石道:“当然认识,而且已认识了很久,那情况就像是你和胖宝宝一样。”
岳小玉道:“那么说,你们是很要好的朋友了?”
岳老石缓缓地点一点头,说道:“是的,咱们可以随时都把自己的性命,交付到对方的
手上,而且从来没有半点迟疑过。”
岳小玉问道:“那位高手,年纪有多大?”
岳老石道:“比我大一点点,所以你该称呼他伯伯。”
“伯伯?”
“是的,是慕容伯伯。”
“慕容伯伯!他原来姓慕容!”岳小玉眸子里闪动着光芒,道:“我听人说,武林中有
四大姓族,其中以慕容和南宫两大世家人材最为鼎盛。”
岳老石道:“从前的确如此,但近十年来,安徽的容氏世家和公孙世家也是人材辈出,
他们的声势已绝不在前两者之下。”
岳小玉道:“那么,以前住在这里的慕容伯伯,是不是属于慕容世家的人?”
岳老石颔首说道:“不错,他本来的确是慕容世家的一份子,但慕容世家的人都不肯承
认他姓慕容。”
岳小玉道:“为甚么?”
岳老石道:“他是个私生子。”
岳小玉年纪还小,对于“私生子”这个名词还不怎么了解,但岳老石也没有再详细地阐
析下去,又自接道:“但这位慕容伯伯的性格十分坚忍,虽然在很恶劣的环境下长大,但依
然学会了一身惊人的武功。”
岳小玉道:“他练的不是慕容世家的武功?”
岳老石摇摇头,道:“不,他很有骨气,除了姓慕容这件事改不得之外,他连慕容世家
最基本的剑法也不屑去学。”
岳小玉奇道:“那么,他又怎能成为一位武林高手?”
“是苦练!”岳老石道:“他不练慕容世家的武功,却去练鹰鹤门的“天鹰爪”和“灵
鹤剑””
岳小玉道:“如此说来,慕容伯伯应该是鹰鹤门的人了?”
岳老石摇摇头,道:“那又不然,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拜师。”
岳小玉一怔,道:“既不拜师,又怎能练成鹰鹤门的绝艺?”
岳老石道:“偷窥掌门练武,然后自行潜心苦练。”
岳小玉一懔,道:“这可以吗?”
岳老石道:“不管可以不可以,他终于成功了。”
岳小玉吸了口气,道:“常听人说,偷练人家的武功,是大大的忌讳,难道慕容伯伯不
知道这一点吗?”
岳老石说道:“他怎会不知道,但当时他够胆色、够勇气,甚么事情都干了再说。”
岳小玉道:“爹既是他的好朋友,何以不劝阻劝阻?”
岳老石冷冷一笑,道:“我为甚么要劝阻?难道私生子就不能练武?”
岳小玉吸了口气,注视看父亲道:“你也是个练家子吗?“岳老石的脸忽然变得完全没
有半点表情,道:“你说对了,我本来也是个江湖人。”
岳小玉的神情却兴奋起来,连声音也变得很是激动,道:“但你为甚么一直都不对我
说?为甚么一直都不教我武功?”
岳老石神态冷冷地道:“你为甚么要练武?”、岳小玉大声道:“问得妙极了,孩儿也
想问问父亲,当年你又为甚么会练成了一身的武功?”
岳老石寒着脸,道:“那是因为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岳小玉道:“有人逼你非练武功不可吗?”
岳老石道:“不错,那是你的祖父,还有祖母。”
岳小玉道:“他们的决定没有错。”
岳老石道:“但却也使你爹做了一件不可原谅的错事。”
岳小玉道:“你杀了人?”
岳老石摇摇头,说道:“在江湖上,杀人并不是错事,只有杀错了人才不可原谅。”
岳小玉沉默着,岳老石接着又说道:“你爹最愚蠢的一件错事,就是带着慕容伯伯去盗
宝。”
岳小玉吃了一惊,忖道:“原来我的老子也曾经干过这种事,真是父子同科,彼此分属
行家是也。”
他心中虽然吃了一惊,但嘴里却说得轻松自在,道:“江湖中盗宝之事,无日无之,那
也不能算是甚么大不了的错事。”
岳老石道:“盗宝之事,虽然无日无之,但凡事总有大小之分,轻重之别。”
岳小玉说道:“你们是去甚么地方盗宝了。
“饮血峰。”
“甚么?饮血峰?”
“你也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吗?”岳老石的脸色立刻一沉。
“我听人说过,那是一个很险峻的峰岭,只要一不小心,就会掉下万丈深渊,变成粉身
碎骨!”岳小玉临急智生,故意这样说。
岳老石脸色阴暗不定,又望住了儿子良久,才慢慢地接着说下去,道:“在饮血峰,有
一座魔宫,叫血花宫,这名字已很吓人,但若没有亲自到过那里,根本就无法想像得到,那
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间地狱。”
岳小玉道:“是不是有牛头马脸的阴差把守着?”
岳老石摇摇头,道:“宫内宫外,都没有甚么牛头马脸,也没有甚么勾魂使者,但只要
进入了禁地范畴之内,任何人都可能在不知不觉间掉进了死亡陷阱。”说到后面一句话,他
的面色已变得青惨惨的,彷佛又再重临到血花宫魔域之内。
岳小玉听到这里,心头也是不禁为之“怦怦”乱跳。
他有胆战心惊的感觉,全然是为了郭冷魂和诸葛酒尊。
他们即将要到血花宫了,而此行凶吉如何,却是难以逆料。
只听见岳老石又慢慢地接道:“那一次,咱们都把自己的本领估计得太高了,而且也显
然小觑了血花宫的防御力量,咱们以为只要小心行事,最少有机会可以接近碧血楼台的”
“碧血楼台又是甚么所在?”
“那是血花宫内禁地中的禁地,不要说是外人,就算是血花宫内的高手擅自闯入,也会
死无全尸,格杀勿论。”
“既然那地方这么危险,你们何以还是非去不可?”
“咱们是为了要盗一本武学奇书!”
“是一本怎样的武学奇书?”
“咱们始终没有见识过,所以也很难想像得到,这本奇书究竟奇到了怎样的程度。”
“它叫甚么名字?”
“是倚马”岳老石才说出了这三个字,忽然脸色骤变,同时闪电般地推开窗子,身
如箭矢般地向石屋外飞了出去。
石屋外有人,总共是三个,但其中一个却垂下了头,襟前还染看一大滩鲜血。
这人虽然垂下了头,但岳老石还是一眼就已认出了他是谁。
岳小玉也认得他,他是金老二,是金德宝的父亲。
岳小玉一看见金老二这副样子,脸色立刻就变了。
他马上左顾右盼,看看金德宝是否也在附近。
但金德宝不在,而他的老子金老二,却给两个穿着千金貂裘的中年汉子胁持在中间。
天气并不怎么严寒,这两个中年人是否在故意炫耀身上貂裘的价值?倘真如此?那也未
免太可笑了。
但这时候,就算遇上了可笑的人,再可笑的事,岳小玉也已笑不出来,因为金老二受伤
了,而且优势看来十分严重。
而胁持着金老二的两个人,脸上都是深沉阴刻的样子,岳小玉看见了就觉得浑身上下都
不舒服。
但更不舒服的人却是岳老石,他的脸彷佛给一种无形的力量扭曲,甚至连呼吸都似已停
顿。
但实际上,没有呼吸的人并不是岳老石,而是金老二。
岳小玉也许还看不出,但岳老石是个老江湖,他早已看见在金老二的烟堠,最少穿了五
个很深很深的血洞。
那两个穿着貂裘的人静静地瞧着岳老石,过了许久还是默不作声。
但默不作声也是一种压力,甚至会变成一种无形的杀气。岳小玉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的
两个人,更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些可怕的压力和杀气。
但他毕竟还是初生之犊。
左边那人嘿嘿一笑,道:“在下花鹰,他是花鹤。”
花鹰说出这八个字的时候,眼睛并不是盯着岳小玉,而是盯着岳老石。
岳老石干笑看,这笑声听来有五分愤怒,也有五分勉强。说道:“你们终于找上门来
了。”
花鹰冷笑道:“你已躲了二十年!”
岳老石摇摇头,道:“不是二十年,是三十年,在慕客青烟还活着的时候,我就已经住
在这里。”
花鹤道:“这里很不错,最适合你这种飞天大盗隐匿。”
岳小玉眉头一皱,暗道:“这倒希奇也矣,原来自己的老子居然是个甚么飞天大盗,岂
不是连铁老鼠仁兄也要称呼他一声前辈吗?”
,只听见岳老石呵呵地笑了笑,才道:“鹰鹤门近年来最杰出的高手,听说就是你们花
氏昆仲了?”
花鹰冷冷道:“不敢!”他嘴里说得谦逊,但神情却是显得甚为傲慢。
岳老石道:“两位此行,未知有何见教?”
花鹰道:“咱们是奉了先师遗命,要追讨回本门所失去的武功!”
岳老石冷哼一声,道:“慕容兄昔年不错曾经偷练过贵门派的武功,但他潜修苦练十五
年初生之犊不畏虎,而且他的胆子本来就很大。
所以,最先开口的人就是他,道:“你们是甚么人?为甚么要伤害金二伯?”
后,已把贵门派的天鹰爪及灵鹤剑去芜存菁,另外又在爪功上加了五招,剑法上添了七
式,然后再重编两本武功秘笈,交还给鹰鹤神君周老掌门。”
花鹤冷冷一笑,道:“简直是一塌糊涂,狗屁不通之举!”
岳老石倏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骂大师伯狗屁不通!”
花鹤一楞,只听见岳老石又说道:“当年,周老掌门看过那两本重新撰写的秘笈,也大
赞慕容青烟聪明睿智,旷古少有,居然能够偷练功夫而成大器,甚至还更青出于蓝,把鹰鹤
门的武功向更高峰处推展!”
花鹤冷冷道:“这种话,花某从来没听说过。”
岳老石冷冷一笑,道:“当年你的年纪才有多大?就算曾经听说过这番话,只怕也无从
领略周老掌门的豁达胸怀。”
花鹰哼了一声,说道:“你不用狡辞强辩了,当年,若不是你从旁协助,慕容青烟也无
法潜入本门禁地,偷练本门武功!”
岳老石道:“若以这件事来说,咱们确有不是,但当年周老掌门与黑旗寨十九大盗火并
于淮安,到了最危急之际,又是谁来助他一臂之力,终于战胜了一千凶残狠毒的强盗?”
花鹤道:“那自然是先师“白羽圣手”孟大化的血汗功劳。”
岳老石冷笑一声,说道:“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放狗屁!孟大化已给群盗逼得险象环生,
若不是慕容青烟闻讯快马加鞭赶来援助,你们的师父早已在淮安一役就尸骨无存,日后又焉
还有机会可以成为掌门?”
花鹰怒道:“简直是一派胡言,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
岳小玉心中有气,忍不住大声吼叫着道:“我相信!”
花鹤哈哈一笑,道:“你算是个甚么东西?”
岳小玉道:“总比你们两个怕冷鬼强胜千百倍!”
花鹤脸色倏变,怒道:“你这黄口小儿,真是不知死活!”
岳小玉道:“老子甚么大仗、大阵都见识过了,难道还会怕了你们两个窝囊废吗?”
岳老石喝道:“在两位前辈面前,休得过分放肆。”他这句话倒也很妙,似乎是说:
“过分放肆是不可以的,但若干程度的放肆,却是不妨。”
岳小玉是个精灵古怪的孩子,闲言立刻哈哈笑道:“原来两位都是前辈,那倒是失敬之
至。”
突听“呛啷”一声,花鹤已亮剑在手,剑尖遥遥指向岳小玉咽喉。
岳小玉却一点也不害怕,还怪声怪气地笑了起来。
岳老石暗暗叹了口气,心想:“这孩子真是初生之犊,而自己却一直未曾传授过他任何
武功,这种做法到底是不是错了?”
蓦地,花鹰、花鹤同时松手,胁持在他们中间的金老二终于颓然倒下。
他一倒下,花鹤的剑就已刺了出去。
他这一剑,直刺岳小玉颈际,岳小玉只觉得一股森寒的剑气,就在那刹那之间把自己完
全逼死。
但是真正早已蓄势待发的人,却是花鹰。
花鹰一直都很随随便便的站着,但等到他一出手,他这个人立刻就变得比花鹤手里的剑
还更锋锐。
花鹰的手中无剑,他用的是天鹰爪功夫。
他出手的气势,就像是一座沉寂了千百年的火山,突然剧烈地爆发起来。
那种力量,几乎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抵挡得住的。
而且,就在他一出手之际,花鹤的剑也同时改变了方位。
他不再刺向岳小玉,而是从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角度,从下而上斜斜疾射岳老石的左边
小腹。
这两兄弟没有小觑岳老石,一出手就全力以赴。
在他们想像中,这一战可能会在极短暂的时间之内就结束。
而且,他们这一战应该必胜,也必可杀了这个隐伏多年的飞天大盗。
但他们只是猜对了一半。
这一战开始得极快,花氏昆仲一出手就已经是毫不留情的杀着。
从十五年前开始,鹰鹤门就已经是他们师徒三人的天下。
那时候,周老掌门病逝了,由花鹰、花鹤的师父孟大化继任掌门。
当年,为了一件事,鹰鹤门里引起了很大的争论。
争论者分开两派,一派支持周老掌门,而另一派则支持孟大化。
两派所争论的,就是应该怎样处置慕容青烟盗练本门武功的问题。
周老掌门胸襟豁达,而且对门户之见看得很开脱,他极力主张原谅慕容青烟。
他甚至主张把慕容青烟列入鹰鹤门门墙之下,又认为慕容青烟能够把天鹰爪和灵鹤剑加
以改良,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
而更难得的,就是慕容青烟毫不保留地,把改良了的本门招式重新撰写记下,更将之归
还给本门。
但孟大化那一派,却极力反对周老掌门所有主张。
孟大化认为周老掌门的主张,完全是乖悖常理,而且也有违江湖规矩的。
孟大化认为,慕容青烟偷窥鹰鹤门的武功,续而练成天鹰爪及灵鹤剑,无论他的成就如
何骄人,仍然是个为武林同道所不齿的奸贼,此事倘若从宽处置,势必为武林恶例,所以绝
不能轻加饶恕,至于慕容青烟收列在鹰鹤门门下之议,更是荒诞绝伦,令人无法忍受。
至于淮安一役,孟大化绝不承认是由慕容青烟力挽狂澜,该役之胜,全然是本门弟子及
长老高手用性命拼搏回来的。
那一次两派之争,结果是孟大化那一派赢了,周老掌门十分失望,自此之后郁郁寡欢,
终于含恨而殁。
在孟大化接掌鹰鹤掌门后,慕容青烟更加成为该派的大罪人,门下长老弟子,无不欲诛
之,以立功劳。
但鹰鹤门中人,又有谁是他的对手。
即使是周老掌门及孟大化,也同样敌不过武功进展神速,不愧是武学上一大奇才的慕容
青烟。
纵然如此,孟大化仍然大声疾呼,说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这个偷盗本门武功的恶贼严惩。
可是,慕容青烟一直都没有再接近鹰鹤门的人,而他们也找不着来去神出鬼没的慕容青
烟。
有一天晚上,孟大化接到了一个消息,说慕容青烟出现在周老掌门的墓前,孟大化立刻
率领门下弟子匆匆赶至,但慕容青烟却已走了。
三天后,武林中就传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说慕容青烟夜闯饮血峰,欲往碧血楼台盗
宝,结果失手死在血花宫云云。
其后,又有人说,慕容青烟并不是独自前往血花宫的,陪他一起冒险盗宝的还有江湖上
著名的飞天大盗“风影子”
“风影子”并非姓风名影子,这只是那飞天大盗的外号,但知道风影子真正名字的人,
却只有慕容青烟和极少数的人而已。
谁也想不到,龙神庙里的岳老石,原来就是二十五年前鼎鼎大名的风影子。
在不久之前,孟大化也已逝世了,鹰鹤门就由花鹰、花鹤两人执掌大权。
花鹰和花鹤在鹰鹤门中,向来都很得志,而且也一直很想诛杀风影子,以一振鹰鹤门的
声威。
经过一番追查后,两人终于找到了平阳城,并且用严刑拷问金老二。
金老二熬不住,终于把岳老石的身分和盘托出,但花氏兄弟还是没有放过他,他们终于
找到了风影子。
风影子就是岳老爹!
花鹰、花鹤绝未轻敌。
花鹰的爪、花鹤的剑,任何其一都足以独当一面,此际兄弟联手,那威力就更不寻常。
岳小玉睹状,心中暗暗着急道:“这两个怕冷鬼看来有点门道儿,我爹以一敌二,必然
吃亏!”在着急之余,又不免暗自恼恨父亲一直不传授自己武功,否则这时候就可以大派用
场了。
蓦地,只听得岳老石一声大喝,喝声有如霹雳一般,花氏兄弟知道他要奋起精神发招,
自然也是不敢稍有松懈。
只见岳老石在大喝之余,突然“刷刷”连声,十几支钢镖已飞射出手,花鹤出剑极快,
早已把八九支钢镖击落,花鹰见飞镖来势狠疾,也不敢过分托大,只好旋身闪避开去。
岳小玉暗叹一声道:“跟了老子十多年,居然从来不知道他老人家懂得这种玩艺儿,否
则凭小岳子这种人材,早就学上手了。”
心念未已,突听岳老石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道:“此地不能留,咱们走!”
“走”字才响起,岳小玉的人已在岳老石胁下。
“老贼休走!”花鹰大喝追来,花鹤的剑更已刺向岳老石背后灵台穴。
岳老石却头也不回,拉起岳小玉便向东北一丛竹林中飞窜而去,他外号叫风影子,轻功
自然是极高明,不消片刻,已把花氏兄弟抛离五六丈远。
岳小玉在父亲胁下,但觉两耳劲风呼呼,身子有如正在腾云驾雾一般,不禁觉得甚为有
趣,忖道:“如此际遇,说书先生已说过七八千遍,想不到老子也有此缘份,可以亲自尝试
一下这种滋味。”
谁知就在这时候,竹林里突然飞出了一只黑色的拳头。
岳老石的去势,已经是快绝无伦,但这拳头却来得更快!
也许,这是因为它来得太突然了,即使是风影子那样的飞天大盗,也无法及时闪避开
去。
既闪不开,结果自然就是中了一拳。
拳头是黑色的,但发出这一拳的人却是个白脸和尚。
白脸和尚的脸很白,又阔又白,但笑起来的时候却露出了两排黄牙,看起来就像只来自
北极的大白熊。
这白脸和尚恐怕最少已有六十多岁了,但身形却是十分硕大,而且腰干还挺得很笔直。
一个这么白白净净的老和尚,怎会有一只黑如煤炭的拳头呢?
答案很简单,因为他的手戴了一只手套。
戴看手套的是左手,所以白脸和尚用的也是左拳。
这一拳太凶、太快、也太突然。
所以,岳老石再也“飞”不起来,立刻身如大石般地沉了下去。
岳小玉又惊又怒,不由破口大骂道:“你是从那里来的秃驴,竟然敢伤我的老子?”
白脸和尚呵呵一笑,道:“贫僧是从天而降的,你老子武功不济,就算死在贫僧拳下,
也是无话可说。”
岳小玉怒道:“天下间许多人的武功都不济事,难道都应该死在你拳下吗?”
白脸和尚呵呵一笑,说道:“好刁的一张小嘴,你可知道你老子干过甚么事情么?”
岳小玉道:“我老子甚么都干,那又怎样了?”
白脸和尚道:“不要再嘴舌逞强了,速速受死可也!”
岳小玉心中一懔,只见白脸和尚的黑色拳头又已飞起。
岳小玉暗叫一声:“今番完也!”谁知白脸和尚这一拳刚打出,三支钢镖就有如品字一
般地射向他的胸膛。
白脸和尚急忙闪避,只见岳老石身形忽然急速跃起,又再连环三掌向他攻了出去。
白脸和尚嘿嘿冷笑,道:“你装死的本领还算不错,但今天贫僧肯定,你是绝对难以讨
好得去的。”
岳老石怪笑一声,瞬息之间,两人又混战在一起,杀得难分难解。
岳小玉心中暗暗叫苦,他知道这个叫黑拳僧的和尚功夫极高,而且花鹰、花鹤又已追了
上来,再打下去,后果实在是难以想像之极。
果然,花鹰、花鹤追上来了。
两人一见黑拳僧缠着岳老石,都是面露得意之色。
花鹰道:“老贼,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花鹤道:“有黑拳神僧仗义出头,岳老头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非要焦头烂额不可!”
花鹰哈哈一笑,道:“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大快人心,打得好!”但黑拳僧却忽然停手,瞪着两人道:“你们是甚么人?”
花鹤道:“在下花鹤。”
花鹰道:“我叫花鹰。”
黑拳僧不悦道:“贫僧跟老岳有过节,那是贫僧的事,又何须尔等在旁推波助澜?”
花鹤道:“这老贼作恶多端,正是人人得而诛之,黑拳神僧肯仗义锄奸,咱们兄弟两人
自当喝采!”
黑拳僧道:“贫僧之事,不必两位多管,快滚!”
花鹰面色倏变道:“黑拳僧,咱们兄弟并无开罪于你,何以总是恶言相向?”
黑拳僧冷笑道:“岳老儿虽然对不住贫僧的妹子,但他终究是一条好汉,贫僧和他厮
打,又岂是你们这些卑鄙小人管得着的?”
花鹤怒形于色,目注着花鹰道:“这简直太岂有此理了!”胶颤巨郦颤郦郦郦郦岷俨郦
黑拳僧两眼一翻,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想跟贫僧打架?”
花鹰道:“你不怕江湖中人耻笑,说你败在咱们兄弟剑下吗?”
“放屁!”黑拳僧怒道:“嘿嘿,就凭你们两个废物,只怕连贫僧的衣角都沾不上!”
花鹰、花鹤大怒,终于忍不住出手,和黑拳僧展开了激战。
岳老石这才松了一口气,对岳小玉道:“你不要再跟着我,快走!”
岳小玉道:“要走就一块儿走!”
岳老石道:“我走不动啦!”
岳小玉道:“这和尚跟两个恶人打得天翻地覆,正是机不可失,为甚么会走不动?”
“蠢材!走不动就是走不动,有甚么好解释的?”岳老石怒道:“你若还不离开这里远
远滚你奶奶的,我以后就不认你做儿子。”
岳小玉却道:“做不做你的儿子那是另外一回事,总之现在你不和我一块儿走,我就立
地成佛,绝不独自离去。”
岳老石更怒,正待大骂,谁知才张开了嘴巴,一蓬鲜血就已喷了出来。
岳小玉吃了一惊,急忙扶看他,道:“你受伤了?”
岳老石摇摇头,道:“我没事”
岳小玉道:“真的没事?”
岳老石咳嗽两声,道:“我说没事就没事,快走!”
岳小玉道:“不!你连走都走不动,又口喷鲜血,我怎可以独自偷生?”
黑拳僧杰杰一笑,道:“岳老儿,你这个宝贝儿子当真孝顺得紧!”
岳小玉怒道:“老秃驴,我孝顺不孝顺,干你屁事!”那知话犹未了,脸上已火辣辣的
捱了一记耳光。
只见岳老石满面怒容,喝道:“小畜生,不懂事理,还口没遮拦,真是丢脸!”
岳小玉苦着脸,黑拳神僧却笑笑道:“该打,该打!”他一面笑着说话,一面跟花氏昆
仲周旋,居然步稳拳猛,还占了上风。
花氏昆仲越打越不是滋味,知道今天遇上了劲敌,花鹤还在死缠烂拚,但花鹰却已早思
退策,忽然说道:“黑拳大师,咱们哥儿俩向来敬重大师为人,但今日不知如何,居然糊里
糊涂地跟大师打了起来,想来也未免觉得十分可笑”
黑拳僧听得大不耐烦,道:“你到底想说甚么?是不是不想打了?”
花鹰忙道:“这一仗本来就不应该打!”
黑拳僧呵呵一笑道:“现在才知道不妙,是不是太迟了一点?”
花鹰道:“人之初,性本善,大师又何苦让暴戾之气缠绕在心间?”
黑拳僧哼了一声,道:“不打就不打,少跟贫僧谈这一套!”说着即停招后退,两眼圆
睁直瞪着花鹰、花鹤二人。
花鹰这才吁一口气,抱拳向黑拳僧道:“大师拳招精妙,在下已经拜会过了,就此告
辞!”
黑拳僧道:“老实说,你们的武功,只要再练七八十年,就一定可以称雄于天下。”
花鹤登时面如紫酱,几乎忍不住又要动手,但花鹰比较持重,急忙制止了他,还匆匆拉
着他离去。
这时候,岳老石的脸色更差了,显然,他的确是曾经结结实实地吃了黑拳僧一拳。
等到花氏昆仲消失了踪影后,黑拳僧又再瞪视着岳老石。
“岳老儿,你以前不是一个美男子吗?”黑拳僧冷冷一笑,道:“但岁月催人老,你现
在再也不是当年的岳公子了!”
岳老石道:“我也想不到你会当了和尚。”
黑拳僧道:“贫僧早已看破红尘,阿弥陀佛。”
岳老石道:“但你这个出家人,却是一点也不正经。”
黑拳僧冷冷的一笑,说道:“贫僧就算再不正经,也不会像你一般,到处勾引女人。”
岳老石叹了口气,道:“大师误会了,岳某何德何能,又怎有资格可以到处勾引女
人。”
黑拳僧“呸”一声,道:“你勾引别的女人,贫僧一概不管,但你把倩晶激怒,这就万
万不可饶恕。”
“倩晶?”岳老石道:“她有甚么不妥?”
黑拳僧道:“她说过,非你不嫁。”
岳老石叹道:“岳某缘悭福薄,万万配不上邱姑娘。”
黑拳僧怒道:“贫僧毕生只喜欢两个女人,一个是已经嫁作商人妇的吴柔柔,另一个就
是倩晶,你这老贼,居然把倩晶激怒,使她变作尼姑,嘿嘿,这笔账你说该怎么算?”
岳小玉忍不住插口道:“当然是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黑拳大师嘿嘿一笑,道:“这岂不是太便宜了你的老子?”
岳小玉道:“你妹子做了尼姑,那是命中注定,而且也没有甚么不好。”
黑拳僧道:“现在她应该是个享福的姑奶奶才对。”
岳小玉道:“凡事都要讲一个缘字,你要勉强也是勉强不来。”
黑拳僧道:“贫僧自有贫僧的主意,你乳臭末干,休再插嘴。”
岳老石一挺胸膛,凛然这:“岳某的确曾经辜负了倩晶一番情意,大师既然不谅,就请
当场击毙岳某可也。”
黑拳僧目露凶芒,狞笑道:“你这个薄幸郎,现在总算知道自己罪孽深重,该死之至
了。”岳老石道:“旧事不要提,大师要剐要杀,任悉尊便,但犬子无辜,还望大师放他一
条生路。”
黑拳僧瞪了岳小玉一眼,说道:“这小子顽劣任性,肯定是个教而不善的小混蛋。”
岳小玉心里骂道:“你才是秃头老混蛋。”
岳老石却道:“大师说得极是,岳某对此犬子费尽心思,结果还是给他气得半死不活,
真是他妈的之至!”
岳小玉一怔,暗道:“他妈的已很够味道了,居然还要加上“之至”这两个字。嘿嘿,
这真是稀奇极了。”
只见黑拳僧喋喋怪笑,道:“要贫僧放过这小混蛋,倒也不难,只要你肯肝肠寸断而
死,贫僧就会答应你绝不动他一根汗毛。”
岳小玉陡地怒道:“这算是甚么道理?我爹又没有做过甚么坏事。”
黑拳僧道:“他曾经使我的妹子肝肠寸断,最后做了尼姑,现在贫僧要他也肝肠寸断而
死,正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之事,那有甚么不对?”
岳小玉道:“你妹子纵然曾经伤心欲绝,但结果并没有死掉呀!”
黑拳僧冷冷一笑道:“她若死了,反倒不会长久伤心下去,所以贫僧现在要你爹肝肠寸
断而死,实在已经便宜了他。”
岳小玉道:“我爹从来不占别人的便宜,你少装假慈悲好了。”
岳老石陡地叱道:“小玉闭嘴!”
岳小玉倔强地道:“这老秃驴不通人性,以强凌弱,就算打死了我,我是一千个一万个
不服”说到这里,黑拳僧已点了他身上五处穴道,连哑穴也一并点了。
岳小玉登时口不能言,动弹不得。
黑拳僧点了他穴道后,然后就拿出了一只很细小的木箱子。
他打开了木箱,从箱里取出了一颗绿豆般大小的丸子,盯着岳老石,才狞笑道:“这是
无药可解的剧毒小丸,你敢不敢吞下去?”
岳老石说道:“我死不足惜,但是犬子”
黑拳僧冷冷一笑,道:“贫僧是个怎样的人,难道你现在还没有弄清楚吗?我既已答应
过不伤害他一根汗毛,那就一定会履行诺言。”
岳老石凄然一笑,道:“看来,岳某非要相信你不可了?”
黑拳僧道:“你可以完全不相信贫僧说的话,索性放手跟贫僧一搏!”
岳老石道:“我打不过你。”
黑拳僧道:“这只怪你练功不勤,老是耽于逸乐之中。”
岳老石长叹一声道:“大师不必多言,就请赐药吧!”
岳小玉心中大急道:“这药绝对吞不得,索性跟这凶僧拚命,那才是上策!”但他却不
知道,岳老石根本远远不是黑拳僧之敌手,而且刚才吃了一拳,内伤不轻,更加无法再与黑
拳僧周旋。
只见岳老石张开了嘴巴,黑拳僧毫不客气,就把那颗毒九,向他的嘴里抛了进去。
接看,岳老石把毒丸咬碎,面上完全没有半点畏惧之意,黑拳僧不禁为之一呆,继而大
声喝采,道:“果然不愧是一条好汉,难怪倩晶对你一往情深,至死不改了!”
岳老石脸色倏变,颤声道:“甚么,你说邱姑娘已经死了?”
黑拳僧两眼一翻,道:“谁说她死了,你为甚么要诅咒她!”
岳老石这才吐了一口气,道:“原来我会错意了。”
黑拳僧冷冷一笑,道:“虽然她还活着,但却也和死人没有甚么分别。”
岳老石叹道:“不用多说了,总之,我是辜负了她,是我该死。”
黑拳僧道:“现在说甚么都是多余的,贫僧走啦!你若还有点人性,就应该到浮云庵去
看看她。”
“浮云庵?”
“是的,是玉池峰上的浮云庵,她的法号叫念定。”
“可是,我已不久于人世啦!”
“就是因为你快要死了,所以更应该去见一见倩晶。”
岳老石呆住,良久不语。
他似已陷入了沉思之中。
岳老石人如木偶,动也不动。
黑拳僧却已走了。
岳小玉虽然年纪还小,但却很精灵,心中已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原来小玉的老子,在
年轻之时甚得女人喜爱,那邱倩晶就是为了我爹而出家的。嘿嘿,天下间为甚么有这许多蠢
女人?甚么非君不嫁,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简直就是开自己一生的玩笑。”
若在平时,岳小玉一定会觉得这种事十分滑稽,简直可以让自己捧腹大笑一顿,但这时候岳
老石受伤兼中毒,就算事情再可笑,只怕他也笑不出来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岳老石从沉思之中清醒了过来。
他长长的吐了口气,道:“大师果然不是那种赶尽杀绝的人。”
岳小玉心中气恼,忖道:“那老秃驴打了你一拳,又用毒药来害你,还说他不是赶尽杀
绝,真是越老越糊涂。”
虽然他不能把这些话说出来,但知子莫若父,岳老石叹了一口气,又接看说道:“小畜
生,你若以为我吞下的是一颗毒丸,那就错得厉害了!”他一面说,一面伸手拍开了岳小玉
被制住的穴道。
岳小玉的哑穴才被解开,立刻就说道:“那老秃驴给你的终不会是灵丹妙药。”
岳老石面色一沉,道:“黑拳大师虽然行为怪僻,但终究是你的长辈,就连我也不敢对
他无礼,你以后说话若不再检点一些,休怪我不客气。”
岳小玉心中大不以为然,但父亲既然这样说,他也只好点了点头,道:“以后我会记住
了。”
岳老石这才面容稍宽,道:“黑拳大师若要我死,又何必用甚么毒药,他是想吓一吓你
爹,来为邱姑娘出气!”
“邱姑娘?她今年几岁了?”岳小玉道。
“她比我年轻三岁。”
“只比你年轻三岁?”岳小玉哈哈一笑,道:“那么她也已五十多岁啦!又怎能再叫邱
姑娘?”
岳老石道:“但我从前是这样称呼它的。”
岳小玉眼珠一转,忽然道:“她长得美不美?”
岳老石道:“你问这个干嘛?”
岳小玉道:“没甚么,我只是觉得那黑拳大师的相貌如此丑恶,他的妹子必然也是母夜
叉之流。”
岳老石摇头不迭,说道:“她绝不是甚么母夜叉,而且还是一个很漂亮的美人儿。”
岳小玉皱了皱眉道:“比起我娘亲,又是谁比较漂亮一些?”
岳老石道:“两个都很漂亮。”
岳小玉道:“既然两个都漂亮,你为甚么只娶我娘亲,却把邱姑娘冷落了?”
岳老石道:“小孩子懂得甚么,不要再多嘴。”
岳小玉眨了眨眼,道:“我明白了,一定是娘亲吃醋,所以爹不敢和邱姑娘在一起。”
岳老石面上的肌肉陡地一阵抽搐,彷佛背上给人抽了一下鞭子。
岳小玉望看父亲的脸,忖道:“嗯,我这个说法多半是说对了,但娘亲死了这许多年,
他为甚么一直都不再去找邱姑娘再续前缘?”
岳小玉虽然聪敏灵巧,但想到这里,却是再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岳老石忽然长长叹息一声,道:“爹要去见一见邱姑娘,你会不会怪爹?”
岳小玉忙道:“这是好事,我怎会介意。”
岳老石苦笑了一下,道:“若在二十年前,这也许会是一件好事,但现在她已经出家为
尼,而我也已老了,哈哈,哈哈,哈哈!”
岳小玉心中一阵感慨,忖道:“平时看爹爹满脸俗气,想不到他不但身怀武功,而且心
里还隐藏着这段恋情。”
“小玉!”岳老石干笑两声,面色忽然变得十分凝重,道:“你放心,黑拳大师给我服
下的并非毒药,而是一种疗伤药丸,虽然他心里痛恨我对邱姑娘无情无义,但他还不敢真的
把我杀了。”
岳小玉说道:“你真的要前往浮云庵去?”
岳老石道:“不错,我早就应该去找她了。”
岳小玉道:“那我怎么办?”
岳老石道:“你不是说过要在江湖上闯荡吗?”
民小玉道:“但我不懂武功。”
岳老石道:“你可以去学。”
岳小玉道:“跟谁去学?”
岳老石道:“跟谁学武,那就要看看你的机缘了。”
岳小玉道:“你不是极力反对我到处乱闯的吗?”
岳老石喟然叹道:“现在情况不同了,鹰鹤门的免崽子咄咄逼人,我再也不能回到龙神
庙,你也不能再跟着我。”
岳小玉道:“我们真的要分手了?”
岳老石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现在就算再跟着我,也不会有甚么好的结果。”
岳小玉黯然神伤,道:“爹,孩儿一直都顽劣不堪,太令你老人家失望了。”
岳老石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的确是顽劣之极,但无论如何,你总是我的儿子。”
岳小玉的眼睛忽然湿润了。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的父亲,并不是那种鄙俗,只懂得唯利是图的人。
岳老石走了。岳小玉忽然有着一种空虚的感觉。
他不敢再去找金德宝,也不想回到邝火那里。
他在路上到处游荡,小小的脑袋里乱成一片。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岳小玉来到了一条河流旁边。
河水很平静,但他的心境,却刚好相反。
他在河边坐下,忽然听见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从背后传了过来。岳小玉没有回头,但那
阵马蹄声却越来越近,最后,居然有一匹马停在他的身边。“喂,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穿蓝色
长裙的女孩?”马鞍上响起了一个人冰冷的嗓音。
岳小玉连看也不看那人一眼,就说道:“没看见。”
那人冷哼一声,道:“她明明是从这条路走的,你怎会没看见她?”岳小玉心中气恼,
也冷哼一声,站直了身子回头便走。但他才走出了两步,肩上就已一阵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