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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弓笑起来,白榆每说一个字,笑意便更深一分。
他凑近白榆,恨不得一口将热乎乎的她吞进肚子里面,与自己融为一体。
他们的想法竟然完全相同,或者说……谢玉弓想得比她还要狠一些。
白榆说的事情都做成了,就算全都呈到安和帝的面前,安和帝还是会像昨日在福安宫一样,将事情压住。
安和帝是个冷血君王,却不是个昏君,怕储君失德牵连氏族,引得他的江山动荡。
他会挖腐肉去毒血,最后把事情在最小化的影响之内彻底掩盖住,粉饰太平。
这确实是治国之道,为君者必要有眼能容沙的能力。否则天下时时刻刻都有污秽腌臜之事,难不成要掀了天下杀尽臣民吗。
但是谢玉弓既然得到了这个能置敌于死地的消息,就绝不可能放过他们,尤其是孙氏一族和皇后。
谢玉弓的母妃虽然愚蠢,爱上一个王八蛋坑害了全族,但是那毕竟是他的母妃,血肉至亲。
他为母妃平冤屈之时,并没有牵扯到半点皇后,可是谢玉弓根据查到的消息得知,当年母妃落了那样丑陋的罪名,以至于被枕边人无情绞杀,皇后和孙氏一族在其中居功至伟。
谢玉弓是个饮血食肉的罗刹恶鬼,蛰伏多年就是为了一击必胜。
他会将这些事情,包括宫宴上的刺杀,二皇子手中大量曼陀罗的来处,全都利用起来。
他要让安和帝也尝一尝四面楚歌人人欲置他于死地的滋味。
谢玉弓从未有一刻忘记,安和帝,才是一切的仇恨和罪孽的根源。
父慈子孝?
若不是他的九皇子妃替他“走了捷径”,他会让安和帝一点点地,缓慢地被痛苦和绝望淹没。
他所爱的一切都会在他面前惨死,所想的一切都会在他眼前失去,所有的一切都会在他手中流逝。
不过……如今计划有变。
他成了那个“安和帝最爱重的皇儿”,那岂不是更有趣?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安和帝发现一切罪魁祸首都是他的时候,该是怎样精彩绝伦的表情了。
“我怕什么?”谢玉弓伸手别了下他的九皇子妃的鬓边发。
手指在她的下巴上轻轻弹了一下。
又赶紧用手背贴着蹭了蹭,凑近了用嘴唇碰了碰。
白榆被他腻得脑仁子要凝固了。
谢玉弓用低磁的声音哄她,其实他也有怕的。
是最近才有的。
他怕她再提起要一个人先走,因此用她明显喜爱的声音频率哄她,缠她:“就按九皇子妃说的办!待会你来书写细节,我来布置,待来日事成,功劳你占一半,你想要什么,我都允你……”
不光白榆会画饼,谢玉弓也会。
从小到大,他走的路都是冰雪覆盖,冰凌丛生的寒冷刺骨之路。
无有光亮,无有希望。
可是突然间她闯入他的世界,满口谎言给他带来了虚假的火光。
谢玉弓最开始不敢栖近,怕已经冻透的血肉会因为靠近火源而融化消弭。
但是很快他发现那火是假的,是谎言编织出来的冷光。他愤怒过,甚至想要摧毁过。
但是他很快又发现,假的才好啊,只有冷光才能让他栖近而不被烧伤,他发现自己从来就不需要什么温暖,他只是需要一分光亮。
他抓到了,趋近了,如何能放手呢?
他曾经在不识她的谎言之时,想过将她藏入启南林海,像她说的一样,等到他功成,若仍旧想要趋近温暖,再去寻她。
可是他的九皇子妃不是真火,不会熄灭。
她在狂风暴雨之中安然莹亮,不是需要他捂在怀中的孱弱火把。
她可以和他并肩而行,照亮前路。
霜雪寒冰结伴而落,银月冷晖相映而洒,这难道不比燃烧一个人的热,来温暖另一个人的冷,更加令人心驰神荡吗?
谢玉弓说完之后,手指勾过白榆的脖子,偏头吻上来,缠绵深入,辗转不休。
呼吸交换,津液混合,他们像一对并蒂双生的曼陀罗毒株,通体都带毒,却因为一体双生,而越发地让花朵娇艳,植株强壮。
八月七日,惠都解禁。
被迫滞留的诸国使臣获准离都,皇宫的戒严也解开,安和帝每日如常去广隆大殿,参政太子被禁足无法上朝,朝中孙氏一族的官员频频为太子请奏。
安和帝申斥几回之后,便无人再敢试探触怒君王。
而白榆和装了几天的好皇儿谢玉弓,终于能从皇宫回九皇子府了。
伴随着两个人回去的还有鸿雁大总管这些日子给他们在内庭挑的足足几十个侍婢。
九皇子府年久失修不适宜居住,皇帝另赐了一处其他的府邸,作为新的九皇子府。
也在正街后巷的三条街外,周边都是各路朝臣府邸,白榆和谢玉弓算是成功从一对惠都笑柄,成功挤入了“权贵街”。
新府邸雕梁画栋曲水环亭,里面一应的摆设用具都是鸿雁亲手令人置办,无处不精,无处不细。
白榆回去之后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啧啧道:“不简单啊。”
谢玉弓才将鸿雁亲自送出门,已经派了自己的死士们去查验周边的各府状况。确认内院的绝对安全和私密,那些鸿雁带来的人一律不许进入主院。
因此这才过晌午,主院内伺候的人一个也没有。
白榆那几个贴身的人,正在旧的九皇子府内主持着搬贵重物品,得仔细盯着,娄娘也去了。
娄娘自今日白榆自宫内平安归来,又迁了皇子府,就一脸的喜色,像白榆又嫁了富贵老爷一样,喜笑颜开,倒顾不上白榆了。
谢玉弓从院外月亮门微微躬身而入,走动间长袍轻甩,步履超逸,不装失心疯之后,一举一动皆是能入画的气度华贵。
半面精致的银面不仅不显突兀,合这华服精饰,更显几分神秘森严。
“什么不简单?”他接话的声音倒是格外低缓,甚至还带着一些笑意。
他如今当真是见着他的九皇子妃,就觉得好笑。
晨起睁开眼,吃饭时瞥到,甚至是转头看到,都会发自内心地想笑。
谢玉弓也不知道哪里有那么多可笑之事。
“自然是鸿雁给你选的人都不简单啊。”
“啧啧啧,燕瘦环肥千姿百态,安和帝估摸着没少嘱咐鸿雁。”
“这是想要让哪个上位,好把我这个九皇子妃顶下去,待你移情,才好把我弄死吧。”
谢玉弓走到白榆身边,从她身后靠近她,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还挤偏了一根簪子。
他方才站在门口和鸿雁说了好一会儿话,今日穿了一身黑色金纹的袍子,吸热。
又正是八月盛夏,午后烈日更凶。
谢玉弓一靠上来,就像个滚烫的大火炉凑上来。
白榆顿时觉得心里开始发燥,要躲开却被谢玉弓抬手按住了肩膀。
他调侃白榆的时候,总喜欢叫她九皇子妃,这是他一个人的私密愉悦,因为白榆最开始骗他,和他说了好几遍“我是九皇子妃”。
谢玉弓说:“九皇子妃这是吃味了?”
白榆:“我是说安和帝明显看不起你,要给你换个媳妇也不从氏族女子里面挑个家室好出身清贵的,给你弄了一院子的婢女让你挑。”
“显然是觉得你就只能配奴仆。”
白榆自身对身份地位全无在意,但这可是古代世界,安和帝此举……可能是觉得谢玉弓没有过女人,才会对她这个九皇子妃格外看重,连得知她被太子奸淫,也不肯舍弃。
想要让九皇子先沉迷婢女,待杀了九皇子妃,处理了婢女,再给他挑个正经的吧。
但是白榆就是厌恶他轻贱人命,偏要给他上眼药。
谢玉弓自然明白。
不光明白安和帝的意思,更明白白榆的意思。
谢玉弓自白榆的身后轻轻拥住她,顺着她的意思说:“哼,他当然看不起我,他从未将我当成过儿子,我会让他后悔的,我从前在宫中活得可是不如下人。”
“不过九皇子妃倒是不用担心。”谢玉弓的语调又带上调侃的笑意,推着白榆一起站在廊下的烈日底下晒太阳。
他从前不喜欢晒太阳,喜欢阴暗湿冷的地方,但是现在许是有了“同伴”,觉得一起在太阳下面晒得暖洋洋的很舒服。
熏蒸出了一身的热汗,也不松手。
低头凑在白榆耳边说:“我的女人,非得是你这般模样不可。我对那些不会‘咬人’的没有半点兴趣。”
他把“咬人”两个字说得格外意味不明,能解读出好多意思来。
白榆懒得解读,只是更热了,额头的汗都顺着侧脸流下来了。
“松开,热!”
白榆说:“晒。回屋吧。”
谢玉弓却弯腰低头,整个人如一张黑色的披风一般,自白榆的身后,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高大的身形之中。
嘴唇循着白榆的侧脸,吮掉了她鬓边的热汗。
而后像只章鱼怪,用他那一双嘴唇吸盘,到处吸吸吸。
第40章
“一股桂花味儿……”谢玉弓吸了一会儿,低声说。
白榆被他的声音电得耳朵酥麻,但是也忍不住笑起来,说道:“那说明你吃到我的脂粉了,有毒的,毒死你。”
谢玉弓咬住她的脖子旁边,又用舌尖扫过上面淡化了些许的青紫,像头叼着雌兽颈项的雄兽,身体前倾狠撞了下白榆说:“出了皇宫,就没有安和帝的眼线了,这回行了吧?”
谢玉弓的声音带着难言的迫切和难耐,热辣的呼吸伴着阳光烤在白榆的脸上,也烤得她浑身都热起来。
只是现在谢玉弓看上去像一个好人,迎来送往的都没有问题,可在这一身黑袍之下,纵横交错的全部都是捆着伤口的白布。
因此白榆嗤笑道:“你还是先歇歇吧,一会儿肯定会有下人来询问咱们两个东西怎么归置,再说要是等会你伤口全部都崩开了,这可不是在皇宫里面,没有太医随时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