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白日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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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面以上是危险,地面以下是安全,不论是生活在中层的公民,还是生活在地下城的普通居民,白塔都一视同仁,守护着大家的安全,我们的目的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所以脚下的船必须坚固,一旦有一个螺丝崩裂,都有可能造成整体的崩塌……”

    “……为此我们每一个人都应当极力维护他的秩序,对叛逆、质疑、自私等行为秉持高度的警戒,一旦发现,必须立即上报,将有损坏风险的螺丝替换,才能保证船的安全,保证所有人的安全,为明天的到来留下更多的火种。”

    “所有生活在白塔管辖下的人,都是人类复兴的火种。”

    这句话是白塔居民们最常听到的一句话,生活在白塔中的人都是身负复兴重任的、为数不多的人类火种,但如果问他们要怎样完成复兴,拯救人类,他们的回答只有四个字“信任白塔”。

    白塔存在即是人类存在。

    白塔统治者将“白塔”与“人类”等同起来,好像只要白塔不倒,人类就不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但一切真的能如白塔所愿吗?

    行刑人看向台下群情激愤的“火种们”,他们的燃烧供养着白塔,白塔为他们遮挡风雪,延长火种的燃烧时间,但如果有一天火柴烧没了,那白塔还存在吗。

    这样一眼能看到头的未来,真的是人类的未来吗?

    “行刑。”

    审判者在民众们情绪最高昂的时刻,振臂高呼,气氛渲染到了极致,现在正是行刑的最佳时机。

    但行刑人并没有放下铡刀。

    “行刑。”审判者再次高呼。

    老者面色安详,已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他均匀的呼吸传入行刑人耳中,令行刑人的手始终松不开,他开始思考这件事究竟是对是错,直到监管者的声音传来。

    “a108,行刑。”

    无法违抗的指令击垮了行刑人理智的弦。

    绳子从手中滑出,冰冷的光落下,同一时刻,老者抬头高喊:“光火不在此地!”

    刀落、声音不息。

    鲜红血液溅洒一身,a108耳膜发麻,眼前冰雪消停。

    他低头看向脚下,那是他许久不曾见过的鲜艳色彩,双眼被刺痛,却还是看不真切。

    血液的温度很快被冰寒抵消,对审判者而言,这是一场公正且完整的判决,只可惜黑夜未能散去,破晓的光没能照上白塔,这场处决并不完美。

    台下的居民们还沉浸在处刑的快感中,但放风的时间不能太久,行刑结束,甲板上的警卫立刻带领他们回到地下城,审判官也不愿意在寒冷中多待,走下高台回到塔内。

    监管者向a108发送下一个指令——把尸体扔进焚化炉,结束后回到白塔一层,完成剩下的功课。

    眨眼的功夫,耳旁只剩风声,a108站在审判台上,开始完成下一项任务。

    他踩着鲜血,迎着寒风,走到尸体前,面无表情地将尸体抱出来,和头颅放在一起。

    此时,天上的黑云收起一角,一缕阳光照上白塔,落在a108冰冷的眉梢。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太阳,温暖到令他陌生。

    a108想抬头看看太阳,脑中却又响起命令的声音,低头继续手中的工作,却被地上一道刺眼的光闪到了眼睛。

    排查异像也是他的任务,a108走到血泊中,从地上捡起一枚银白色的铭牌,借助阳光看清上面的字。

    ——沈嚣。

    这是犯人的名字,不是一串冰冷的编号,而是有血有肉的姓名。

    那一瞬间,a108有些恍惚,他好像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擦去铭牌上的血液,a108迟钝地念出上面的名字。

    “沈嚣。”

    刹那间,被抹去的记忆回到了脑中。

    “老师,为什么我们会被创造出来?”

    “为了延续文明。”

    “什么是文明?”

    “高墙白塔皆是文明。”

    “我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吗?”

    “你是延续者,不是工具,不是塔的臣民。”諵砜

    “为什么?”

    “你作为秩序之外的人降临到这个世上,在这片荒芜的大地上,拥有一颗求知心。”

    “我不应该服从于白塔吗?”

    “对未知的渴望带动向上的发展,停留在原地终会自取灭亡,白塔架起火堆,企图把缀满繁星的夜空烧毁,这里的文明不是属于你的文明,你的文明是人类的文明,它不在此地。”

    “我应该离开吗?”

    “我死之后,请拿走我的名字,去往冰谷,那里有人在等你。”

    拿走名字,他不再是a108,而是真正的人类。

    他要去做人类该做的事,他要离开这里。

    黑发少年摩挲着铭牌上的名字,抬头看向天空。

    阴云消散,破晓之光落入眼底,血与泪一同划下,消散在残忍的冰雪中。

    麻木之人于血光中重拾情感,坚冰融化,露出破碎的身躯,他于破晓中迎来新生,也窥见了死亡。

    第195章

    梦醒,记忆归拢。

    这一觉睡得很沉,沈嚣醒来时已经到了第二天。

    他还维持着坐在床边的姿势,身体并不酸痛,反而有种从未有过的清醒。

    清晨的光落在脸上,轻轻柔柔,沈嚣睁开眼,抬头看向玻璃窗,黑亮的瞳孔里有光、有火,还有从未出现过的痛苦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