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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道回府后,洛羽想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起早就堵在梁子俊家门前,想要先会一会那个糟妻。
常言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为求稳妥,还是得先看看那个所谓的牛鬼蛇神到底是长什么模样。
真见到陈青时,洛羽也不免张大了嘴巴?“你确定他就是陈青?”
小奴扁嘴点头,这哪是个哥儿呦?明明就是一个俊俏过头的爷们!
第一眼见到他时,连自己都不免心头小鹿乱撞,要不是小四一口咬定这人就是陈青,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也不带个飘带,真当自己是爷了不成?”洛羽轻哼一声,赶忙走出街角假装跌倒,故意抓着陈青的下摆惊叫“哎呀~”
陈青避嫌般后退一步,见那小婢尚未赶来,这才搀起人问道“姑娘没事吧?”
洛羽轻皱眉头,哀婉的低声道谢“多谢这位夫郎”
陈青大感诧异“你怎知我是……”
若非刻意提醒,没人会识破他的伪装,更绝少有人能一口道破他是夫郎的事实。
洛羽见他起疑,忙一脸嗔怪的笑骂“哎呀~这话说的,即便你一身爷们打扮,也休想逃过咱们的法眼……”
陈青细瞅片刻,这才认出“她”其实也是个小哥。
我晕~好好的做啥非要男扮女装?
陈青心下腹诽,最见不得小哥穿个裙子招摇过市,虽说京里不乏夫郎做妇人打扮,但大抵发髻仍会同女子加以区分。
可……这家伙全然把自己当成一个女人,无论是发誓还是衣着都与女子并无二样,根本就是个男扮女装的——人妖!
陈青心下犯怵,他不讨厌小哥,却着实讨厌小哥打扮的不男不女,况且这人还是最避之唯恐不及的伪娘一流,越看他擒个兰花指娇笑,心里就越膈应的紧。
说到底,陈青心里仍是个直的不能再直的真爷们,即便爱上了梁子俊,也绝没将自己当成女人看,而这种从生理到心理都硬生生扭变成女人的人,却是他敬谢不敏的存在。
洛羽见他皱眉,忙巧言解释几句,见他并未在意又极力邀约“不若我请你喝茶,以作赔礼如何?”
本以为陈青定会欣然接受,谁承想,他竟不加思考的直接拒绝“抱歉,我尚有要事在身”
“那改日如何?”洛羽勉力维持笑意。
“不太方便”陈青连婉转都不需要,直接以最直白的方式回绝邀请。
“呃……”不等洛羽想好措辞,陈青已然大步离去。
小奴见罢,战战兢兢问道“夫人……要不咱改日再来?”
“不必!”洛羽气到手指微颤,按住颤巍巍的小指,一脸愤恨的骂道“给脸不要脸,休怪我日后赶尽杀绝!”
小奴浑身一抖,低头擦去冷汗。
若非一连两次下毒赐死老爷最宠爱的妾室,也不会令那窝囊废恼羞成怒,胆敢把他休回娘家……
洛羽转头冷笑一声“不走还等我请你不成?”
“是,奴儿知错”小奴弯腰托起手臂,躬身在一旁引路。夫人的心思,没人敢猜,不想暴毙,还是赶紧认错为妥。
陈青并非刻意拒绝,他确实有事在身急赶着出门。
今日便是私下约好的日子,一等梁子俊出门,便收拾妥当借故出门。
家里小厮不敢问主家去向,只得暗自记在心中,待得老爷放衙归来时问起,也好禀报一二。
与沈书誊一碰面,二人就嬉笑开来,直叹这般偷偷摸摸哪像君子所为?
陈青略带尴尬的解释一句“谁让他善妒呢……”
“哦?这般善妒可非贤妻所为,贤弟还是规劝些许,也免得日后遭人耻笑”沈书誊犹豫半晌,仍是好意劝道。
“呃……不提他,不知侄儿可曾入学?我给他带了几支细笔,方便小儿初学写字”陈青将袖中毛笔递给沈书誊。
“多谢!还是贤弟细心”沈书誊打开娟帕,提起三根细笔笑道“没想到贤弟如今还在做这毛笔生意,不知改日可否再给愚兄削上几支狼毫?”
想起陈年往事,陈青笑答“如若不弃,沈兄尽管开口”
二人先是品茶聊天,又去城外游湖垂钓,陈青难得放松一回,背靠船舷昏昏欲睡。
沈书誊瞧他这般不由轻笑出声“累了?”
陈青轻嗯一声,懒洋洋开口“不累,就是难得出来游玩,一时太过惬意,难免精神放松……”
浓浓的鼻音,听得沈书誊心中一紧,暗怪自己太过敏感,转头注视着湖面应道“那就眯一会儿,等鱼上钩,再喊你起来喝汤”
陈青答应一声,当真翻身睡去,随着江风吹拂,倒也不觉夏日炎热。
垂钓练的就是静心,沈书誊盯着面向自己酣睡的侧颜,一时间思绪纷飞,想起灯节上偶遇之人……心想莫不是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二个人?
犹记得第一眼见到时,竟将他错认成当年头绑飘带一闪而过的佳人。
沈书誊暗自唾弃,当真是见色忘义,怎会在初遇时将他错认成别人?本该第一时间想到陈青才对。
江风徐徐,吹乱了陈青的发丝,也吹乱了沈书誊的一腔愁绪。
“乱想什么呢?时至如今,他也早该各安天命成家生子才是”沈书誊扬手起杆,摘下挂在鱼钩上的鲫鱼扬声喊道“起来熬汤了”
陈青困顿睁眼,瞄着一桶半大小鱼咕哝“这么点也就够熬汤的……”
“还想管饱不成?”沈书誊打趣道,拍拍人脑袋笑骂“还是改不了务实”
“农家人哪管什么附庸风雅,管饱才最实惠”陈青揉揉脑袋,爬起来燃柴煮汤。
鲜香奶白的鱼汤,配上葱花香菜,当真好喝的几欲让人把舌头吞下。喝完鱼汤,沈书誊才摇桨慢慢靠回岸边。
“饿了吧,今儿带你去尝广翠楼的名菜,保准辣到你涕泪纵横”沈书誊早知陈青爱吃辣,为了宴请贤弟特意定了一间雅间。
一说到辣,陈青眼睛都瞪圆了,一步跳到岸边催促道“早说啊!快走~”
“哈哈……”沈书誊灿笑出声,一改严谨有礼的谦谦公子风范,拉起陈青快跑上车“回城!”
小厮得令,扬鞭吆喝道“架!……老爷今个兴致真好”
“有良伴在侧,怎不叫人欣喜若狂?”沈书誊难得豪气一回,惹的陈青亦是失笑出声“怕是以前没人陪你疯才是”
“嗯?姑且算是吧……”沈书誊满脸笑意的答道。
进了城,就不能再策马扬鞭了,马车慢悠悠行至广翠楼门前,小厮才扬声喊到“老爷,到了!外面停着孙大人和于大人的座驾,想必是衙门午休外出觅食来了”
沈书誊笑骂“他们吃他们的,与咱们何干?”
小厮挠头憨笑,赶忙将脚踏放好请人下车。他家老爷不爱凑热闹,也不喜和同僚聚酒聊天,怎就忘了呢。
二人拐去正门,正见孙大人引着几位同僚往内走,碰到沈书誊时还笑着打趣“沈正司今儿也有兴致来广翠楼品食?”
“你能来为何我就不能?”沈书誊难得放下官职尊卑,友善的闲聊起来。
“哈哈哈……相请不如偶遇,赶巧今儿个我做东,赏个脸,一起坐下来聊聊?”孙赋全拱手邀请。
沈书誊看一眼陈青,略作惋惜的拒绝“可惜我也做东,怕是要婉拒孙大人一番美意了”
“这有何妨?不若邀请这位小兄弟一起入席如何”马学东微眯双目,试探般看向沈书誊。
这家伙平日里独来独往,甚少与人结伴聚食,也不知这位玉面小哥是什么来头,瞧他一身华服,该是有些家底才对。
众人心思活泛,当下便不由分说的将二人拉入包厢,又言语道“别不给孙大人面子嘛~今儿尝的可是从南海远道运来的海货,你也一并开开眼,错过了可再难品到这等珍馐美味”
沈书誊却之不恭,只得略作抱歉的对陈青笑笑。陈青不以为意,悄声说道“又不用花银子,不吃白不吃”
“不好吧?这不把孙大人当冤大头宰?”沈书誊故作诧异的挑挑眉毛。
“噗嗤~我就爱宰冤大头!谁让他爱显摆呢”陈青念起梁子俊,低头乐的那叫一欢。
“什么事如此可乐?快与大伙说道说道”马学东借故凑上来攀谈。
沈书誊一手拦住马学东,替陈青解释“我这贤弟不爱说笑,怕他不自在故意逗他呢”
“呦~怎不知沈正司也这般风趣?”马学东挤眉弄眼的朝众人示意,没一会儿就将注意力都引到陈青身上。
沈书誊见势只得将他引荐给众人,又不无夸口道“我这贤弟虽是乡下人,但人品学识绝非常人可比,就连我这做兄长的都多番受他助益”
“当真?看不出陈兄弟是这般仗义之人,来来来,我代各位敬你一杯”孙斌全仗着做东带头邀酒。
陈青推不过只得仰头喝下,酒一下肚,立马觉出不好!
这酒可比桂花酿烈多了,见其他人纷纷起身准备敬酒,赶忙拱手作揖“在下酒量尚浅,只一杯便醉,未免贻笑大方就不在人前献丑了”
沈书誊见他面色绯红不似作假,也起身替他挡酒“阿青从不说谎,怕是真无酒量才是……各位,给在下个面子,莫要再为难我这贤弟”
刚才起头,没等热闹起来就放弃拼酒,众人心里多少有点不痛快,便拿陈青的醉态开了几句玩笑。
沈书誊本就不喜他们这般肆意浑笑,刚想斥责几句,却见陈青轻拍了他一下说道“算了,当面不打笑脸人,一会儿咱们改地再聊”
不怪马学东抓着陈青说笑,贤弟本就长得俊,这会两腮飞霞,当真比京里的俏爷还好看几分。
一桌全鱼宴摆了满满一大桌,等菜品上齐,陈青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
京里但凡有点见识的都吃过海鱼,是以众人并未将美食放在眼里,只赞到今个是借了孙大人的光才能在夏季尝到海货。
孙斌全大肆宴客,自然不会只拿海鱼出来现眼,嘴角一勾宣布道“且慢!这等稀松平常之物,哪能用来招待各位同僚?在下不远万里舟车采买回来的可不只这些下等货……”
“莫不是还有什么稀罕玩意儿没端上来?快别卖关子了”马学东立马嚷嚷开来。
众人也好奇孙斌全打算用哪种海货做重头戏,恭维几句便催着人速速走菜。
孙斌全撑足了场面,才让人将一大盆琵琶虾端上桌。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没见过这等古怪之物。
孙斌全接过伙计手里的活虾,得意洋洋的介绍道“先看看活物,这叫虾蛄,因腹部似琵琶琴弦,又能发出噼啪声响,故名琵琶虾。海边愚钝之人也叫虾板子,你们快瞧瞧像不像搓衣板?……”
说虾不像虾,一身硬甲锋利多刺,当真古怪至极,当场便有人被吓的起身躲避,孙斌全所到之处,无不惊吓的一众同僚面无血色。
这不就是皮皮虾吗?陈青见他们这般少见多怪,不免暗自发笑。
沈书誊亦有些打怵,但见贤弟见怪不怪的模样,又不似作伪,遂小声问道“贤弟可曾见过?这东西一身怪甲,还真能吃不成?”
“嗯,好吃着呢”陈青舔舔嘴角,只等那冤大头显摆完就开吃。
他有多久没吃虾爬子了?娘的,没见着还好,见着了还真是把馋虫都给勾出来了。
孙斌全玩够了,才擦手招呼众人尝鲜。
可这怪物看着就瘆人,谁敢第一个尝试?搞不好不懂吃法再丢人现眼。是以,众人只默默夹鱼,谁也不肯做第一个试药之人。
陈青等了半晌,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这些家伙还都谨慎的不肯出手。
正在陈青忍耐不住时,孙斌全动了!
只见他探手夹起一只,不无炫耀的展示“我也只有幸尝过一次,大伙看仔细点,这虾姑好吃是好吃,就是一不小心极其容易刮伤手……”
陈青才没心思管他如何扒虾呢,见他动手,立马夹起一只,三下五除二掀了虾壳,揪掉尾巴……直到满嘴鲜香,才吧嗒着嘴角咕哝一声“好吃~”
沈书誊满含笑意的问道“当真?”
陈青忙给他剥了一只“快尝尝,可好吃了”
孙斌全剥到一半呆住了,全桌子的人也都呆住了……莫不是这人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
众人扫过桌上一堆虾壳,在看看捏在孙斌全手中的那只虾蛄……呃,剥的面目全非不说,虾肉还都所剩无几,当真不能比较啊,吃没吃过一眼便知。
孙斌全眼尾抽搐的微笑道“陈兄弟可是出身海边?”
陈青纳闷摇头,嘴里还塞着半只虾爬子。这会儿见众人都在看他,这才惊觉抢了主角风头,忙吞掉嘴里的虾肉笑道“我虽不是海边生人,却有幸吃过一回,这吃法也是跟人学的”
众人听他这般解释,都笑说几句替孙斌全打圆场。
“其实这虾也好扒,只要用对了方法就不易伤手”陈青见他一脸尴尬,也不好再欺负冤大头,赶紧教在座几位快捷方便的剥虾手法。
陈青惯于空手剥虾,只要从头往下数第四节开始掀壳就行,为了照顾不太善于动手的大人,陈青还展示了如何借用筷子剥虾。
也就是掰掉虾尾,再从尾部贴着虾背插入筷子,分别向两个方向用力掰开虾壳,就能完好的露出整个虾肉。
这个方法简单易学,众人效仿起来也甚是方便,沈书誊借用筷子撬开虾壳,还不忘对陈青展示“如何?”
“嗯嗯,下次捅到底再掰”陈青边吃边教,快手剥了小半盆虾才满足的一抹嘴“多谢孙大人款待”
孙斌全暗咳一声,本想在同僚面前炫耀一番,结果却被这小子闹了个没脸,这会儿不好发作,只得闷着嗓子问道“陈兄弟可曾吃过螃蟹?”
“嗯,吃过”陈家沟附近的水塘里有不少河蟹,夏秋两季里没少逮来偷嘴,只可惜村里人都不爱吃这玩意,嫌弃肉少吃起来还麻烦,是以除了他兄妹二人,很少有人跟他们抢着捉蟹。
“那你可曾吃过海蟹?”孙斌全咬牙将私藏的海蟹端出来涨脸。
“有吗?”陈青一副还能再吃半盆的架势,悔的孙斌全肠子都青了,众人纷纷笑骂他私藏,不等发话,便招呼伙计速速端来。
陈青吃了个肚圆,众人也借光一尝滋味。
席间探讨起海蟹吃法,陈青知无不言,也让众人对他大为改观,一扫之前敬酒的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