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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官落马,衙署内一应细软古董均被查封。
虽查抄数额远未及三十万两金票,但从外甥府内连拼带凑倒也撺齐了750万两现银。
其妻眷仆役均被收监,甚至连何必亭那几房外室都没能逃过牵连,亦被连窝端了一同送往大牢。
何知县总共涉及八项罪名,无论哪一条,论罪都当株。
其一,贪赃枉法,中饱私囊。
其二,勾结商贾,哄抬物价。
其三,增收杂税,致使百姓不堪重赋。
其四,伙同贼子,诬陷忠良。
其五,泄露考题,以权谋私。
其六,纵使外戚,为祸乡里。
其七,为图官仕,栽赃陷害。
其八,玩忽职守,沆瀣一气。
这八项罪名看似名副其实,人证俱在。奈何,何知县平日为人谨小慎微,鲜有把柄留在外人手上,这一出事,与之有瓜葛的人尽皆自危,哪还肯向衙门提供物证?又不是嫌自个活腻味了。
八项罪名中,除与梁家息息相关的三件证据确凿外,其余五件,不是缺少有力人证,便是苦于物证不足以成为呈堂证供。
刘魏之急的一筹莫展,这小王爷也是,随意扣下两个罪名就足以抄家问斩,何至于将所有罪名都落实了?一旦搜集罪证,没个三五月休想结案。
他又不是闲的没事干,能见天陪他喝酒取乐,整个靖州可仍处在灾情之中呢!真是王爷不急下官急啊~
陈青引着王爷一行来到梁子俊别院。他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安置贵人,只得揭了封条将人安置于此,又找来万乐斋掌勺给人起灶烹调年夜饭。
梁家人为谢大恩,将家里一应瓜果吃食全都贡献给了小王爷,还心急火燎的擦桌洗地,连带被褥都给换成了全新的。
梁记也得了吩咐为贵人送来适合身量的换洗衣裳,刘魏之连忙制止众人往屋里搬运各种细软“这是做什么!将就一晚就成,新置物件又退不得,凭白浪费银钱!”
陈青嘿嘿一笑,不无讨好的笑道“刘大人清正廉明,怠慢些无妨,我这不是怕铺盖简陋,王爷用着不习惯吗?”
“怎不知你也是这般阿谀奉承、惯于讨巧之辈?”刘魏之险些挂不住脸损他。
陈青一拉他,拽出门才小声嘀咕“公文不还握在王爷手里吗?我瞧他也不像是个大方的主,万一给怠慢了,小心眼一上来再不给正名,那我家子俊不是要背一辈子黑锅?”
刘魏之厉目一瞪,暗嗤王爷还不至于那般小气,不过细想一番,又改口道“他不仅小心眼,还忒能找麻烦,你自个小心应付吧”
“喂喂,刘大人你可不能撒手不管啊?总得跟我说说王爷都稀罕啥吧?……行行行!算我嘴贱!”陈青连忙拉住甩袖欲走的知州大人,嬉笑道“伙食方面总能透露一二吧?刘大人平日爱吃些啥咧?”
“噗嗤~你这滑头!看似老实本分,实则一肚子鬼心眼!”刘魏之用力白他一眼,挣开男男授受不亲的手臂,小声吩咐“给我来碗醒酒汤,再多加几个清淡的素菜就成”
“那哪成?吃肉垫胃,喝酒才不至于伤身,也不容易醉!”陈青颇显老道的劝说。
“切~知道为你们家这点破事,我今晚得陪他喝一夜酒吗?”刘魏之气急的伸手拧着陈青脸蛋,狠狠捏了一把才解气。完全忽略那是因为打赌输了才得陪小王爷喝酒这茬。
陈青眼珠一转,搓搓手掌,特正经八百的问道“需要催眠药吗?”(蒙汗药)
“…………”
刘魏之将人瞪走,才暗道:他除非想死才敢给王爷下药!但……如果可以,他绝壁是第一个给他灌药,让他闭嘴的罪臣!
梁子俊三兄弟出狱,自是得了家里婆媳好一通洗刷,先是柳条鞭身,又是用艾草泡水,进门前还需跨火盆除晦气,好在赶着年夜饭前回了家,要不这家里三个壮丁全进牢狱走一遭,不说旁人,连自家都觉得晦气到了极点。
直至三兄弟洗刷干净,梁子俊才出门接媳妇回家。
现如今别院被王爷霸占,一干婆媳全都挤在两处小院子里对付,赶上跨年,连梁柏达几人也不愿回村,而是凑在县里一起煮了顿团圆饭。
陈青忙里忙外张罗好一切,待菜盘满满登登摆了两大桌后,方才笑着跟王爷请辞。
得亏梁子俊的别院够大,要不然还真没地安置这些仆役侍卫,两大桌荤菜都是预备给下人的,屋里那桌才是孝敬贵人的伙食。
王爷啧啧称奇的点着一桌子荤素搭配,品相上等的菜肴夸道“这梁家当真不可小觑,我在你府中尚未吃的如此精细,一个寻常农户,哪弄来的新鲜蔬果?”
刘魏之眉眼轻挑,暗嗤道“有的吃还敢背后道人是非,没听过吃人嘴短吗?庄户人家自有办法在冬日里养些青菜,真是少见多怪!”
“啧~既如此,为何冬日还为吃食发愁?自行种植就好,何须朝廷拨发救灾款项?”夏景玉打破砂锅问到底。
刘魏之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恨不能将陈青揪回来给王爷解释这么多个为什么!实因自己也非户部出身,只略懂农业,仅能说出些皮毛,至于冬日如何种植青菜,连他都不懂又怎能解释给王爷听?
而这远远不能满足于咱们小王爷的求知欲,于是便频频举杯罚酒罚诗,罚到刘魏之无言应对时,便改为罚唱词了……
什么祝酒词,离别词,即兴而发的都可以嚎上那么两嗓子,刘魏之才起个头,夏景玉便自行接着往下唱,直唱的月上三更,方才诗兴大发的揽着人肩膀朗声唱诵。
刘魏之喝到兴头,还不忘哀叹自个命运多舛,怎就被这么个克星给缠上了?但每每喝到最后都不得不佩服这人的好文采,无论你出什么难题,他都能给你答的滴水不漏,还能辩驳的你明知不对,却哑口无言的地步!当真是个奇人,怪人也!
在这大年三十的夜里,有这么个浑人作陪,倒也减少了些许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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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出得门来,正见对街一道人影斜斜靠在墙角里,不由加快脚步凑过去唠叨“怎不披上大氅?仔细受凉!等多久了?”
梁子俊轻笑一声,将臂弯挂着的大氅裹人肩上,揽过来凑趣道“爷先回答你哪句才好?要不,还是先回答你心里这句?阿青……爷想死你了!”
陈青低头狠咬上梁子俊肩头,眼眶**辣的止不住想哭,这该死的混蛋,就知道戏耍他!两个大男人诉什么衷肠?也不嫌臊的慌!
“哎~哎~要咬回家咬,这黑灯瞎火的仔细咬错了地儿……”梁子俊逮了人拖进墙角,背身压住人便狠狠啃噬起来……他想这口有多久了?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每过一天都仿似一年般煎熬,没有这人陪在身边的日子,他再也不想体会了。
“呼……呼~别动!阿爹他们还在家等着呢,赶紧的……呃……”陈青难耐的抓出那只作乱的大手,气息不稳的呵斥。
“行!等明天的……”梁子俊狠捏一把,才抽出手掌,拍拍浑圆的屁股蛋笑道“越发紧实了!”
“滚蛋!”陈青提脚狠踹他一记,揽着大氅快步往老宅奔去。
廖凡志原以为此案必定翻不了,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谁曾想,不但媳妇要同他共患难,还牵出多年无子的秘密。
原来媳妇下嫁也是因为身有顽疾,岳丈不得已才为她择了商贾为胥,就怕事情败露后,廖家不但纳妾还想要休妻。
苏英狱中虽是得了休书,可以免于共罪,但眼见夫君要被抄斩,第二日不顾阿爹阻拦,心下戚戚的要与他共赴黄泉,又相约来世再结夫妻,共叙前缘。
好在陈青恰好及时赶到,一面倒的民意与事前预备的伏笔一同奏效,不但令王爷将贪官一举拿下,还将诸多罪证公布于众。
整个审案过程一波三折,每每即将犯险之际,梁兄便禀报另一桩案子插科打诨,但到底也没糊弄过那精明的王爷。
当堂将物证抬上来时,廖凡志都预备好要舍弃一人顶罪了,不想其余箱子里的赃物均被掉包,只余腥臭无比的海鲜,搜不出半粒珍珠。
多年跟着廖记打拼的老伙计挺身招供,承认这些赃物乃是自己夹带藏私,此事与东家无关。之所以敢背着东家私下敛财,也据因年迈的阿娘患病在床,无力负担汤药费才迫于无奈铤而走险。
自此案结,何知县收监待审,梁廖二人当堂释放。
廖凡志因治下不严,被查没的家产不了了之,王爷也不信他二人无罪,自是任由下面的衙役代*办。能收回的官府自会秉公处理,抵押出去的则自己想办法赎回。
那外乡客从衙门兑换完现银后并未急着离开青平县,而是当夜便将廖家老宅还给了廖凡志。
不仅老宅,包括廖记所有名下产业均被这外乡客暗中买断,又几经周转的还给了廖家。
“大恩不言谢……若非恩公帮衬,想来廖家祖业终将败于我手!”廖凡志惭愧有加的深鞠一礼。
“什么恩公不恩公的,以后就叫我叔!我与你阿爹可是拜把子兄弟,与你和那梁小子不遑多让……哈哈,说来老夫此行还多仗那家人暗中帮衬,才能将你家祖业顺利捞回,以后你小子做事可不能再露马脚了,不然可没人会替你擦屁股!”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哈哈一笑,提点一番便挽拒了谢礼,押着750万两现银连夜赶回靖州城。
这750万两原本就是廖记防患于未然的后手,廖凡志也是事后才通晓此事。
当初定这份额时,便是按照廖家后几十年的发展而定,750万两足以赎回廖记所有产业,亦不至于亏损多少,而这掌管廖记生死银票之人,除了要是自家极为信任之人,又不能是见利忘义之辈,否则一旦此人拿着银票告官,廖家就只能倾家荡产来赎回这张银票了。
虽说仍有凭证可证明这章银票乃为空头银票,但廖家若将后手公之于众也无疑是自掘坟墓。
经此一事,廖凡志不仅大彻大悟,还敲定了未来承保廖记生死的掌票人。
“夫君,那梁子俊当真可为廖家遮风挡雨?即使他能……”苏英说道一半,便轻抚小腹咬牙说道“只要夫君不弃,苏英明日就为夫择妾延续香火”
“胡说什么呢!”廖凡志轻勾起那张惨白小脸,直至她又如芙蓉般嫣红一片才轻笑一声“不是说好了不提娃娃么?你若实在想养,咱们过继一个便是,何须多娶一个女人碍眼?权当爷娶的也是位哥儿,而且还是个娇俏无比的小哥!”
“小哥也是能生娃的”苏英娇俏的撅起红唇,暗自感伤道。
“那就当爷娶了个断袖进门总成了吧?”廖凡志略显烦躁的嘀咕一声,刚刚历劫归来,媳妇能别总把这事挂嘴边上吗?大过年的多煞风景啊!
“啊?……”苏英低头瞧瞧自个,狠擂廖凡志一记粉拳,她哪长得像个爷了?
“嘿嘿……啊什么,一会有你叫的时候……喂!”廖凡志剥到一半就被媳妇一记无情脚踹醒。
“臭死了!先去洗澡!”苏英捏着鼻子,嫌弃的直擦脖子。
“呃……”廖凡志抬起胳膊左闻闻右嗅嗅,这些天早就适应了这股气味,一时不查竟熏到了媳妇,立马讪笑着跑出去喊丫鬟给烧洗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