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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傍晚,洛九正在屋中吃着晚膳,她的手中还拿着一本古籍,正在兴头上。
自那日搬进霁鹤院后,洛九便用养身体一说一直待在院中,就算李氏多次要洛九去见她,洛九都推脱不去。
而洛晟也权当洛九小孩子生性记恨与李氏之前的百般刁难,任由她去了,毕竟现在洛九是他最重要的棋子。
窗外突然飞来一只白鸟,稳稳的落在了洛九的肩膀上,红色的小嘴轻轻啄了啄洛九的耳垂。
这下洛九才放下手中的东西,这种白鸟是自己用来与奴姬联系的。现在自己处于洛晟的监视下,频繁让华笙进出洛府终会露出端倪的。
这种鸟的体型小,速度快,不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看了看白鸟爪子上解下来的纸条,洛九不由得勾了勾唇角,看来终究是有人呆不住了,但是也好,自己不如顺水推舟。
华笙一直待在洛九的身侧候着,突然看见洛九笑了起来,便问道:“小姐,可是奴姬姐那边又传来了消息?”
洛九点了点头,“洛尘在暗中早已经培养了自己的势力,还有他的那位好妹妹,似乎和当今那位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只要随便让洛晟知道一两个消息,这两兄妹都吃不了兜着走,但是洛九不会这样做。
对她来说,她想要针对的从头到尾都只有洛晟一个人而已。虽然她也记恨李氏,但是李氏也只是看洛晟的脸色行事而已。
华笙点了点头,“那小姐你想怎么做?”
“等。”
“等?”
华笙似乎是有些不解,但是洛九却是出奇的淡定,“我们要等,等着洛晟自己送上门来。”
话音刚落,外面便响起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小姐,大夫人那边传话过来了,希望你现在去一趟。”
说话的正是那日洛晟送过来的丫鬟之一,华裳。
洛九打了一个哈切,这个李氏就这么想见自己吗?原本是想拒绝的,但是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洛九淡淡的说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到了李氏的院子,还没有进门便看见刘氏跪在那颗柳树下,双眸紧闭,脸色苍白,但是手中还紧紧的拿着一串佛珠。
洛九忍不住面色一沉,她走到刘氏面前,正想扶刘氏起来,站在屋外的华月却是开口了。
“三小姐,大夫人说了,让你来了之后直接进去见大夫人,倘若不来,便一直让二夫人在此处跪着。”
刘氏手上的动作一顿,微微抬眸看了一眼洛九,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微微摇头。
洛九握紧了拳头,淡淡的说道:“那我现在就去见大夫人就是了。”
方才她拉住刘氏的手的时候身体就忍不住的一顿,刘氏身体滚烫,脸色却是格外的苍白。
松手的时候她匆匆看了一眼,刘氏眼底的血丝很是明显,嘴唇是不正常的紫色,这正是中毒的迹象……
刚走到门口,华月便伸手拦住了华笙,“三小姐,大夫人交代过了,只让你一个人进去。”
洛九点了点头,华笙便走到了刘氏的身侧,想要为其遮挡寒风。
进屋以后,李氏正斜躺在软榻之上假寐,一边还燃着檀香。桌上还有一杯正冒着热气的茶水,李氏分明是故意的。
“小九见过大夫人。”
可是李氏并没有理会洛九的意思,反而是对着站在一边的华月说道:“这天有些热了,还不快把窗户打开些?”
“是。”
华月很快便将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寒风不停的往屋内灌着,瞬时屋内便满是寒气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样子,李氏这才说道:“三姑娘怎么还站着?快快坐下,老爷可是交代过的,三姑娘体寒,断不可着凉了才是。”
“大夫人,不知道母亲犯了何事,大夫人要让母亲在外跪着?”
华裳说的时候并没有提及刘氏,倘若自己不来的话,还真的不知道李氏会让刘氏跪到什么时候!
自己原本以为自己院子里的人都是洛晟的,没有想到,竟然还有李氏的人,看来回去之后是时候整顿一下了。
李氏也不着急,她慢悠悠的抬手示意,华月点头将一个穿着红衣的小人扔到了洛九的面前。
那个小人身上扎满了针,上面贴着一张纸条,赫然写着的是洛晟的名字!
瞬时洛九心里便明白了几分,这样的手段着实拿不上台面,但是却是极其管用的。
想来是这几日自己处处拒绝见李氏,李氏怀恨在心,所以才想到用刘氏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李氏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们都知道你的母亲喜静,所以让她住在最近佛堂的院子,没想到却做出这样的勾当。”
“这件事儿我尚未告诉老爷,我叫你来也是为了商量这件事,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理?”
洛九强压住心中的怒火,语气平淡的说道:“只是一个小人而已,大夫人也没有直接证据不是?”
李氏轻轻的挥了挥手,华月便识相的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她轻轻的饮了一口清茶,继续平静的说道:“最近小九可是繁忙什么大事儿?想要为你商议你的终身大事,你也是不见了的。”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的嘛?
洛九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在李氏的面前跪下,一字一句的说道:“大夫人,是小九小孩子心性,惹大夫人不开心了。”
李氏嘴角微微向上弯了弯,老爷现在看重洛九又怎么样?就算是嫁入云川王府又怎么样?
永远都是一条贱命!就算是搬出了锁秋阁又怎么样?见了自己,还不是要乖乖的低头跪下……
“三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小九不懂尊卑,现在才是之前大错。大夫人请责罚,小九绝无怨言!”
李氏打了一个哈切,懒洋洋的说道:“这个小人的确是在你母亲的屋里搜出来的,小九啊,这件事的严重性你应该是明白的。”
洛九紧紧的攥住衣袖,尽力稳住自己的情绪,淡淡的说道:“大夫人,此事可大可小,近日还是不要惹父亲烦忧了才是。”
“也是,这件事尚没有定论,我断然不会让你母亲受到冤枉。”
“谢大夫人……”
李氏继续说道:“对了,最近溪儿的腹痛的毛病又犯了,别人照顾我是放心不下的,小九,你可愿意照顾你大姐?”
洛九低声道:“自然是愿意的,大姐体寒,我应当多加照看。”
李氏慢悠悠的从软榻上下来,手里还端着那一杯未喝尽的茶水,她走到洛九的面前,一杯茶水倾头而下。
她一字一句的纠正道:“是侍奉,并非照看。”
看到洛九依旧低着头的模样李氏的心情好上了不少,“起来吧,你也不要跪着了。”
洛九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见李氏的心情好上了不少,这才说道:“大夫人,我母亲……”
李氏慢慢地走了回去,“哦,我见刘氏身体似乎不太好,你还是先带她回去吧,此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洛九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小人,将它捡了起来,收进自己的袖口中,李氏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看着洛九出来了,华笙连忙将身侧的刘氏扶了起来,略显慌张。
刘氏伸出手想要擦去洛九脸上的茶水,可是手刚刚抬了起来,整个人便向后倒去。
华笙连忙接住刘氏羸弱的身子,无措的看向洛九,“小姐……”
洛九微微凝眉,冷声道:“先回霁鹤院,然后再去找一个大夫来。”
两人连忙带着刘氏回到了霁鹤院,一回到院子,华笙便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脑子里只剩下了洛九的吩咐。
洛九看着床上陷入沉睡的刘氏满满的都是不安与疼惜,虽然刘氏并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但是她待自己绝对是掏心窝子的好。
在自己的眼里,她就是自己的母亲啊!
她紧紧的握住刘氏的双手,但是自己的双手也是冰冷的,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自己虽然是一名出色的毒师,但是在解毒这方面自己竟然是没有丝毫方法的,以毒攻毒的话,依照刘氏的身体怕也是受不了的。
这时候华裳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小姐,先用热毛巾为夫人擦擦身子吧。”
可是此时的洛九处于暴怒的边缘,她瞪了华裳一眼,冷声道:“不是说过了吗?这屋子除了我和华笙,其他人不得入内!”
华裳连忙跪到在地,带着哭腔说道:“小姐,奴婢也只是为了夫人好啊!”
但是洛九也没有继续说些什么,华裳便大着胆子走了过来,当着洛九的面,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刘氏的脸。
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热水起到了作用,刘氏的面色逐渐恢复了正常的肤色。
洛九终于松了一口气,刘氏体内的毒绝对不是一天就可以吃出来的,也算不上是毒。
而是长期吃了相冲的食物堆积而起的毒素,洛九绝对不会相信这只是一个意外。
她看着华裳的脸色也有了些缓和,她无力的说道:“你先下去吧。”
可是华裳却是突然跪了下来,直接哭了起来,不停的用衣袖擦着不停流下来的泪水。
往日洛九也许还是问上几句,但是今日洛九只是觉得心烦气躁,“有话就说!哭哭凄凄的成何体统?”
华裳哽咽着说道:“小姐,之前我原本是二夫人身侧的侍女,自从二夫人住进那院子以后,夫人怕我受到牵连,强行将奴婢推向了膳房。”
“自从待在膳房之后,二夫人的膳食我皆是处处护着的,未曾有人动手脚。除了……除了……”
洛九偏过头来,“继续说。”
“除了送膳食的人,每一日都是大小姐亲自端过去的!”
听到这里,洛九的双眼危险的眯了眯,洛溪?
洛溪平日里和刘氏的关系不错,刘氏待洛溪也是极好的,或许是因为刘氏教洛溪女工的缘故吧。
而洛溪也从未做过什么恶事,待下人倒也是不错的,自己倒是未曾怀疑过她。
看到刘氏的面孔,洛九眼底的寒意又浓厚了几分,“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说,不早日警告二夫人?”
华裳似乎是强忍着哭腔,“奴婢一直未曾发现什么不妥,是昨日路过寒春院听见大小姐与大夫人的谈话才知道的啊!”
“她们都说了什么?”
可是还没有等到华裳回答,华笙便带着一个白胡子的老头走了进来。
华笙看了一眼跪着的华裳,冷声道:“还不快出去!”
洛九招了招手,华裳便飞速的走了出去,背影略显慌张。
洛九知道刘氏暂时是没有事的,找个大夫也只是为了掩盖踪迹而已。果不其然,华笙很快的将房门关上了。
白胡子老头见了洛九,冒出来的却是一个女声,“阁主,这般紧急联系我,可是有什么吩咐?”
洛九继续坐在床头,双眸依旧紧紧的盯着刘氏,声音冷淡,“的确是有事要你去办。”
有的事情洛九是不能出面的,但是别人办起来会顺畅很多。
听完洛九的吩咐,白胡子老头有些不解,“阁主,你的意思是……”
她不确定刚才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世间怎么会有人要找杀手对自己动手呢?而且指明是柴桑阁的杀手,这个人还正是柴桑阁阁主……
洛九轻轻一笑,“自然是真的,你照办就是。”
虽有疑问,但是白胡子老头也不敢忤逆,只好应下。
约莫两个时辰后,白胡子老头子这才慢悠悠的离开了霁鹤院。
走出房门,白胡子老头疑惑的看着一起走出来的华笙说道:“方才阁主的意思你可明白了?”
华笙只是淡淡的一笑,“师雨啊,你是真的是一个小傻子,让你扮成药阁的傻老头,你倒是真的是傻了。”
四处看了一下,华笙又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阁主自有其安排,你我照做便是了。”
妾师雨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一边思索着一边朝洛府外走去。
刚走出霁鹤院,便看见一个丫头对着自己狂招手,妾师雨疑惑的看了看四周,不相信的指了指自己,找自己吗?
她并没有忘记自己是一个老头,便弯着身子颤巍巍的走了过去,往自己的脖颈处插进了一根银针,“姑娘,你刚才可是在叫我?”
她的声音此时已经成为了一个老头的声音,一般人听不出来有什么不同之处。
那个丫鬟点了点头,二话不说便往妾师雨的手里塞了几块白花花的银子,压低了声音说道:“我问你,方才你去诊治的二夫人可有异样?”
妾师雨顿时明白了,这是来打探消息的啊。她忙不迭的将银子装进了兜里,嘿嘿一笑,她配合的说道:“并无大碍,只是身体虚弱昏迷了而已,稍作调养便可痊愈。”
来接一次任务竟然还有额外的钱财来,怎么会不开心呢?
那个丫鬟点了点头,“行了,你走吧,今日之事可不能到处乱说,可明白。”
“老夫明白,老夫明白。”
已经是深夜了,刘氏还在昏睡中,洛九一直没舍得离开。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华笙柔声道:“小姐,你还是休息吧,不要熬坏了身体才是啊。”
洛九微微摇头,“查的怎么样了?”
“有了一些眉目,华裳说的话的确不假,而且这件事儿似乎和杨氏也有些关系。洛溪精通药理,食物相冲定是知晓的。”
“而杨氏在期间也频繁找过夫人的麻烦,克扣俸禄是常有的事儿,这次的小人也是她安排的。”
自己一直都知道李氏和杨氏的丑恶嘴脸,但是没有想到因为自己,她们两个竟然也会在一日联起手来。
那她们是不是还该感谢一下自己?
自己的敌人只有洛晟一个,既然李氏和杨氏上赶着要送死,那自己只好一个都不要放过了。
洛九的眼底闪过一丝杀意,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剩下的半个月自己还是可以解决这些麻烦事的。
倘若不解决,自己离开洛府以后,怕是刘氏的日子会更加的难过。
粗略的将计划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洛九吩咐道:“洛馨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华笙摇了摇头,“最近杨氏和洛馨倒是安分了不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洛九勾了勾唇角,“明日我们便去看看我的这位三姨娘,没有动静,我们就让她们闹出动静来。”
她又看了一眼刘氏,“此后就让母亲住在我的霁鹤院内,闲人就不要靠近了,以后吃什么东西都要你来亲自负责。”
“让柴桑阁调派些人手过来守住霁鹤院,只要看见有人试图闯入,杀无赦。”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洛九又补充道:“华裳在此处应当是呆不下了的,找个机会让她离开此地吧,留在霁鹤院我看了也只是厌恶而已。”
“明白。”
虽然说华裳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今日刘氏一晕倒她就知道膳食出了问题,自己怎么能不怀疑她?
权当她之前胆小不敢声张,自己也就不再计较,但是这样的人断然不可留在自己身边的。
华笙退了出去,屋中只留下了刘氏和自己两人。
洛九又拿出了那个从李氏那里得到的小人,上面插着的银针已经被洛九扔到了一边。
修长的葱指来回在小人的边缘试探,针脚密集,独特的勾法,的确是出自刘氏的手笔。
好在李氏今日只是想要恐吓自己,要是真的拿给洛晟看了,依照洛晟的性子,怕是难以保全她的性命了。
但是整个洛府,同样针法的除了刘氏还有一人,那便是刘氏一手教出来的洛溪……
原本是想着暗中将刘氏送出去,在外面总归是要比这个洛府安全一些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洛晟已经有了防范,最近的洛府老是多了一些不该出现的人。
许久没有露面的星子终于探出头来,皎洁的明月依旧是高高的挂着,整个云川王府都陷入了沉睡,静悄悄的一片。
摇曳着的烛火将云川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的映照在墙面上的书画之上,随着云川的移动而轻轻摇晃着。
半盏茶后,云川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一直站在一边的竹一才缓缓说道:“王爷,你为什么要帮那个洛九?”
他没有抬眸,只是淡淡的说道:“这个洛九可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遇事不慌,虽然可以隐藏,但是眼睛里的东西可是骗不了人的。”
竹一还是不理解,“那你也不用将腰玉给她啊。”
虽然说竹一实力的确很强,但是脑子还是有些不灵光。
云川轻轻一笑,反问道:“那你可有查出洛九离开洛府的行踪?”
竹一陷入了沉默,自己之前都派过一些人去跟踪洛九,但是每一次都是没有结果的,派出去的兄弟全都人间蒸发了一般。
见竹一无言以对,云川继续说道:“不管这个洛九是何来历,但是她与洛晟之间必有嫌隙,加以利用,有何不好?”
竹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洛溪那边……”
“照旧。”
虽然明面上没有什么动静,但是洛府已经乱套了。
烛火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扰闪了闪,云川淡淡的抬起头来,对着竹一说道:“天寒了,多备些炭火过冬。”
竹一也察觉到了异样,但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便安静的站到了一边。
窗户突然被风吹开一般,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有些诡异,云川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竹一连忙掏出一块白色的手绢为云川擦拭,再次拿开的时候,手绢上赫然沾着红色的献血。
竹一一脸的担忧,“王爷,你的病情又严重了许多。”
“不碍事,对了,柴桑阁的那位神医可有现身。”
竹一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似乎是有些自责的摇了摇头,眼底满是哀伤。
云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窗户关上吧,你也早些休息,这些日子还要你照顾我这个废人,苦了你了。”
“王爷说的这是什么话?竹一的这条命本就是王爷您捡回来的。”
竹一往窗外看了一眼,漆黑一片,方才还皎洁的弯月此时早已没有了踪迹。他合上窗户,埋怨般的呢喃了一句,“才是入秋,竟是这般的寒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