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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挽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想法,她希望自己能帮卫凛拿到石斛夜光丸,同时又希冀是她“主动”,而不是被迫。
给予方往往掌握主动权。
“何挽,回来。”
卫凛语气依旧听不出喜怒,微扬的下巴和紧抿的唇角让人望而生畏。
陆行知施施然收回手。他还没回何挽的话,卫凛平声将何挽唤到了他的身后。
众人将卫凛护何挽的情形看在眼里,唯有常怜玉眼中闪过一丝嫉妒。
“陆先生?”
“她的身体之前用过补药,须得等药效过了才看得出来。”
在常弗洛再三催促下,陆行知才斟酌用词开口。
补药?
何挽凝眉,她何时喝过补药?
她喝过最多的药是卫凛给她的避子汤。
“是不是弄错了……”
何挽刚说话,卫声朝她摇头。
她又闭上嘴。
“既是如此,那须得几日才能看出来,我父亲可要紧?”
常怜玉遂了何挽的意,将刚才何挽逼迫她的又还给何挽。
房中人谁都不是傻子,陆行知刚才犹豫斟酌的字眼是看着何挽说的,何挽的身体明显是可以做药蛊的引子。
“三日左右罢。”
陆行知见何挽灼灼目光,语气如常。
众人各自回屋。
“陆先生。”
何挽扶着卫凛落在后面,卫声上前几步叫住了前方与谢三同行的陆行知。
“卫小哥,怎么了?”
陆行知声音带笑,目光柔和。
“公子有几句话想问问先生,烦请先生等一等。”
卫声一贯没什么表情,语气也生硬。
陆行知微微笑,目光落在走廊深处相携走来的二人身上。
卫凛高且瘦,一袭青衫尽显落拓,他说话时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颔,侧面瞧去更觉他五官如雕刻般精美。
反观他身旁的何挽……粗布葛衣,上身青色短褐,下身圆裤芒鞋,因站在卫凛身旁,勉勉强强夸一句清秀可人。
何挽身上唯一的亮点,是腰间玉剑璏,佩戴着卫凛的长剑。
二人慢步到中庭。
“何挽,你先下去。”
卫凛对何挽从不找借口,当着何挽的面避人耳目。
“是。”
何挽习惯在卫凛面前答是,尽管接下来二人的谈话事关是她。
她没意思地走到长廊深处,远远避开二人。
谢三也被赶了来。
“你瞧我像不像这鱼。”
何挽不轻易让人看出她的情绪,她手上拿着装着鱼食的碟子,指着池塘里的一尾青鱼打趣自己。
谢三仔细打量何挽,又去望那鱼,最后目光落在眼前的灵幡上。
“你像他。”
谢三指着灵幡上的恶鬼道。
何挽也去看那灵幡上的人物,画的是菩萨降鬼的故事。那菩萨眉心点金泊,手上持玉剑,男生女相,容貌昳丽。
恶鬼手持大刀,青面红目,睁着骇人的眼珠张着口,做吃人状。
倒真有几分像自己,何挽如是想。
“没意思。”
何挽一番番看过去,走马观花似的。
恶鬼与菩萨大战几百个回合,将菩萨逼得现出原身,原来菩萨竟是一尊菩提木,恶鬼手中的刀最终没砍向菩提木,而是把刀刃对向了自己。
恶鬼把刀柄递给了菩萨。
画面最后是菩萨杀了恶鬼,画面空白处还题了字,善恶终有报。
“你知道这个菩萨的结局吗?”
谢三见她看得起意,漫步在她身侧。
何挽侧身,指着画面上被百姓供养的菩萨道:“这不是画了吗?”
何挽不喜欢这个结局,她总觉得自己的下场会比灵幡上的恶鬼还要惨,她自觉不是什么好人。
谢三苦笑着摇头。
“这位菩萨是长生菩萨,是不是没听过,没听过就对了,他斩了恶鬼,最后也被恶鬼迷了心智,成了更大的恶鬼。”
“这题的字也有意思是不是?下番的题字是天道好轮回。”
何挽仔细咀嚼谢三话里的意思。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长生菩萨未成恶鬼之前,是管命数的吗?”
何挽是忠实的天命说者,她信天命有归。
谢三噗嗤笑出声来,想伸手揉何挽头上随意扎起来的发揪,可惜没摸到就被何挽用卫凛的剑给挡下,同时还斜眉竖眼地瞪他。
“不是,他是管姻缘的。”
谢三讪讪收回手。
何挽惊得睁大了眼,喃喃道:“菩萨也管姻缘吗?我以为姻缘是月老一人管的。”
“他管信众的姻缘。”
谢三尾音未落,卫凛那边传来了唤何挽的声音。
“何挽,回去。”
卫凛惜字如金。
清凉泛着冷意的语气让何挽颤了颤,她一转头看见灵幡上的菩萨,端庄雅正的菩萨在抽出恶鬼的刀时眼角竟然似有湿意。
活见鬼了。
“来了。”
何挽不敢再看,快步向卫凛所在处跑去。
“公子,我们回去吧。”
何挽跑得急,说话语气有些喘。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卫凛低声斥她一句。
说罢,对着陆行知提出告辞。
“陆先生,我们先行一步。”
卫凛对陆行知的态度似乎变了些,何挽是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来的,她悄悄去瞧陆行知,正被他逮个正着。
“没什么事。”
陆行知同样悄悄用只能二人看懂的手势朝她比划。
二人手势的默契是何挽重伤差点说不了话那次培养起来的。
何挽稍稍放心。
“刚才与谢三在回廊上看什么?”
回去的路上何挽心不在焉地扶着卫凛,卫凛也漫不经心的问。
谢三与何挽的笑声隔了那么远也能隐约听到。
“谢小公爷讲长生菩萨的事迹,说长生菩萨杀恶鬼终成恶鬼,公子,你说客栈不可笑。”
何挽被问得有些心虚,分明是逗趣的话语,因有了芥蒂在心中,那趣味也没有了。
“他能讲什么故事,你爱听志异故事,等回去之后我讲给你听。”
卫凛说得漫不经意,仿若是随口一说。
“谢公子。”
何挽被卫凛这突来的好意吓了一跳,硬着头皮将话接下去。
“嗯。”
卫凛主动牵住何挽的手,应那一声竟然还带了笑容。
何挽总算是明白什么叫做惴惴不安。
等夜间何挽伺候卫凛睡下,这才敢偷偷摸摸出去找卫声。
卫声正坐在房顶上,背对着何挽把玩着手中的剑穗。
“二哥。”
何挽倚在卫声一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