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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五日清晨醒来已至河北境内。
北方大面积阴雨，因此意外的凉快。列车停靠的时候，下到站台散步的旅客回来都说外面冷了。我对窗看风景。保定地段平原地貌。又见玉米和蔬菜组成的绿色海洋。幸好有公路穿过田畴，夹道的成行树木挽留了人的视线，也挽留了人心不至于空荡无依飞流而去。成群的鸟心思无定的逐车乱飞。不久又见另一群惶惑的鸟在玉米海洋上飞。
列车晚点，11时20分才到北京西站。为赶在12点以前到达，在站内搭乘的士去右安医院。
车窗玻璃外的雨中北京，到处是面墙缺乏特色的高楼，和没有美感的立交桥，人影稀少，给人繁华中有些许呆板落寞的感觉。没有深圳街头的明快轻松感。更丧失了郁达夫故都的秋里的闲适 。大观园外倒见着一道跨河拱桥。但是我知道，再不可能有“著着很厚的青布单衣或夹袄的都市闲人，咬着烟管，在雨后的斜桥影里，上桥头树底下去一立，遇见熟人，便会用了缓慢悠闲的声调，微叹着互答着的说：‘唉，天可真凉了─—’（这了字念得很高，拖得很长。）‘可不是么？一层秋雨一层凉了！’”（郁达夫语。）
桥这头就是掩映在一片银杏树林后的右安医院。我到来的时候，也许因为已是中午，这家“因为全国率先收治艾滋病人而出名，因为‘非典’而风光，但真正实力在肝病治疗，肝移植开展了200例，有与美国协作项目。（业务院长黄春语。）共有床位550，入住率每天都在520左右”的著名医院，显得非常冷清。我推开办公楼玻璃门，保安恰好有事情离开了，我收好雨伞掏出手机按报到通知上的联系方式，打业务院长和感染科主任的电话，居然都关机（后来知道他们都外出考察开会去了）。我在墙上找到楼层分布图。乘电梯来到六楼医务科。大家都忙着在吃盒饭。见问，一个45岁左右的男子出来，告诉我直接去感染科报到。
我又下到一楼，在楼内转几个弯，出楼，穿过一条笔直、长有上百米、空荡荡的楼道，来到感染科门口。恰有一国字脸的青年大夫送他女朋友出来，一路热情的说着话。我就站在长廊转折处，等着大夫同他女朋友挥别，又等他满心甜蜜的走近，才开口请问他此届学习班学员哪里报到？大夫很热情的回答我，然后说我是最后一个来到的。我通过胸卡知道大夫的姓名。这位李大夫告诉我先从科室门外楼梯上二楼，去进修人员公寓找好铺位。我刚在二楼过道转一个弯，李大夫追上来。他是担心我找不到地方。他又告诉我饭可以去食堂吃，也可以去外面吃，如果去外面，则可以把伙食补助领出来。穿过二楼长廊里的一个铁门 ，见到一溜并排的小房间，知道就是进修生公寓了。李大夫在第二间房子里帮我叫出管理员周姨 ，用很朴实的表情无声回应我的致谢，就匆匆下楼去。周姨有老北京的热情。发给我被褥蚊帐和一片柜子钥匙一片房门钥匙一片铁大门钥匙。认真的监督似的看着我用钥匙，打开了住房一角铁柜的一格，她才放心的带我去食堂。“再等下就没饭吃了。”周姨严正的告诉我。食堂还是宣告我迟到，它已经没有菜了。周姨告诉食堂可以给我记帐，又问清楚我肯定能够找回进修生公寓，才离开。我就要了一份汤面。也不放下挎包，呼呼的吃了。
公寓铁门走廊斜对面，立着一个过分苗条的女子，忘我的打着电话。从口音知道是南方人，于是猜测她大约是同学吧，一定是离开老公一、二十小时，无比想念了，才把电话打的这样长这样热切。我心里笑说，这时候宇宙爆炸了，他们的电话可能也不会第一时间就断掉。这样想着，推开留一条缝的铁门进去。在我准备顺手关了铁门的时候，那打电话的女子让我吃惊的一边继续着电话，一边一长步跨过来，阻止我关门。大约她没有把钥匙带身上。她那样投入的打着电话，居然能够知道我会关了铁门这样的细节，实在不可思议。
我住进铁门的第一间。安排5个人住，三个下铺已经住了人。剩2个上铺供我选择。一边铺床一边同当时在房间的三同学说着话。知道对面上铺的夏和我下铺的谷，都是江苏的。谷的对面夏的下铺的牛是长沙的。牛说长沙还有一个女的来了。只是没见过。靠窗那下铺的易是衡阳的，出去逛街了。夏浓黑眉毛、不方不尖一张脸，颇英俊。谷高长个子，体偏肥，态度优雅。牛圆脸，表情狡猾、一切了然的样子，——典型的长沙人样子。铺好床发现得去买拖鞋脸盆口杯等日用品。于是上街。回来的时候同室惊奇我怎么如此快。原来他们站院外马路张望不到任何商店，购物都是乘公共车去西客站方向商场。我不相信周围就没有商场。出来右拐走百米，寻到一片生活区，商场网吧食店，什么都有。公寓里房间有空调、电视，但没有厕所，因此公用洗手间门口经常有人排队。
下午睡觉，居然有还在火车上摇晃的感觉。睡眠浅短。
下午五点左右，衡阳易回来了。很壮实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国字脸。下午他没有去逛街，而是去首都医科大学找图书馆了。易来此二天了。对医院食堂饭菜很绝望很痛恨。他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伟大的发现了首都医科大学学生食堂。几次实地验证他认定那边物美价廉。其他同学同样的对医院食堂绝望而痛恨。于是晚饭大家去首都医科大学吃。一共九人。学习班共十人，就差长沙一个女同学亲戚家去了。中午那在铁门外过道缠绵悱恻打电话的美女果然是同学，叫晓，也衡阳的。九人中还有一位女性，肥美温婉都有如杨玉环，也极年轻，叫虹，来自浙江温州。其他几位分别来自浙江和江苏。其时雨基本停了。首都医科大学学生食堂果然不错。十几个菜任由选择组配，主食有面食和米饭。四五圆一餐已经很丰盛了，味道也不错。饭后大家满足的在大学林荫道上散步，都说在街上走走呀。出大学一直沿大街走。过大观园就是宣武区。街道整洁。两旁建筑楼层不高，也不富丽豪华。但房屋、大树、稀少而从容的行人，共同营造出一种非凡的气度。街边随便一个单位的名称都是“中国”它们不言语，却逼你产生想法和感叹。街道墙根草地小树间，跳动着快活的小鸟。
走出不多远，大有林黛玉情态的晓就走不动了。大家就在街边的浓荫下等她，鼓励她。又走数百米，晓坚持乘公共汽车回了。大家就都有一起回的意思了。晓婉拒。大家见天色尚早，觉得晓一人回也不至于有什么不安全，就目送晓上了汽车，然后余勇可贾浩浩荡荡继续前走。
约二三小时了， 大家觉得已经走出很远，大概离东城区不远了，便生走路去天安门的想法。过一交叉路口，看公共汽车站牌，发现才到右安门。大家笑笑乘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