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娣,写下这个字,带点缱绻的怀念,亲切,欢欣,甜蜜的忧愁,一齐涌上心头。是尖锐而真挚的情感,伴随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我亲爱的朋友。
春天,万物复苏的时节。灯笼花也悄悄地抽起了一长串的花苞儿,玲珑可爱。我指着,伸手便要去掐断其中的一个骨朵儿。你连忙阻拦“花儿会疼的。”回头,是一个小尖脸庞的女生,薄薄的嘴唇用力地抿着“花儿会疼的”你又说了一遍。我收回手,蓦地脸红了。从此我知道它们也是鲜活的生命,它们也会疼的。
我们因此而相识了。你是个爱花的姑娘,常常雀跃在花丛中,对我说,那是紫罗兰,绚丽鲜艳,扫尽冬天的灰暗和沉重;那是蝴蝶兰,因花形似翩翩彩蝶而得名;说到茉莉的时候,你嫣然,那是你最喜欢的花,如珍珠般星星点点的洁白花朵,不夸张,不炫耀,却散发出淡雅沁人的香味。不一会,花粉粘上你的鼻子,一团鹅黄,你凑过来,让我闻,我笑着说“小花妖。”你仰头骄傲地说“不,我是天上的百花仙子。我的花圃里最起码有上万品种。”哈,口气好大。不过穿着花裙子的你就像一朵花,和它们一样,绽放美丽。
呵呵。仿佛是一件有趣的事儿。记得么?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你可以对着一道数学题苦思冥想出好几种不同的解法,而我却要根据一个主题写出两篇迥然不同的作文。看你咬着笔杆,皱着眉头的模样,我笑嘻嘻的把写好的作文递给你。可是我突然想起,昨天坏小子张小非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帮他写作文,就要剪我小辫子,于是我又怯怯地要回了那篇作文。你嘟起嘴,整整一下午都没理我。我怎么哄也不行。我又写出一篇。可是你依然不开心。
回到家里,香喷喷的鱼再也没有了味道。妈妈说“宝宝,你怎么了。”我刷地哭了。晚上趁妈妈不注意,偷偷的溜了出去,挖了几株嫩菊秧,稀松的泥土簌簌地往下掉,可我顾不上这个,抱着它们小心翼翼的回到卧室,包扎好,还附上了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道歉的话。第二天,我很早就来到学校,东瞅瞅,西瞧瞧,把嫩菊秧塞进你的桌肚,然后去小操场转悠了。回来的时候,见你若无其事在摇头晃脑的背古诗。我纳闷了。这时铃声突然响起,我赶紧去拿课本。咦,一束虞美人,热热闹闹的开在眼前,深深浅浅的红色一下子揪住了我的心。你曾说,花儿会疼的,可这次我眼睛湿湿的,抱着你大呼小叫。班主任知道了这件事,小班会上表扬了我们,但私底下又批评了我们,因为我们在学习上“互帮互助”我们心里却甜丝丝的,又互相拉着手去小操场的那棵小蓬蓬花树下看蜜蜂采蜜去了。
姑娘我们是要长大了,升入了初中,脸庞逐渐红润,心里有了小秘密。一个星期天,三个小丫头叽叽喳喳地缠在一起,你为我梳头,俊丫头为你系腰带,然后逼着你“快说。”见你不答,又转向我。你拿眼衔着我,我当然心领神会。“她是心澄如静,俊丫头,你既然问,说明你有问题吧,快说”于是你兀自笑个不休。俊丫头指着我们,瞪圆了眼睛,最后哼的一声“联合起来对付我!”追着我俩打。
闹够了,我端出一盘炒茄丝,招呼大家。我小时候最爱吃这道菜,着了迷一样喜欢。所以愿意与你们分享。“好吃好吃。”看着你们吃的不亦乐乎,我笑得肆无忌惮。原来有人和我一样把它当零食吃的啊。现在回味起这种朴素的快乐,感叹只是一盘炒茄丝啊,纯真的幸福简单如此。可是最后问题来了。半夜,我们三人竟然一同醒了,闹肚子。可惜厕所只有一个坑位。最后,我们三个人像战士一样,在皓月的银辉下蹲成一排。“好像很丑的样子,”回想起来,你说。
无忧无虑总在年少,时光荏苒三载。
我上了重点高中,你去了一所在别人眼里看来很破旧的中专。你整日苦闷,神情幽暗。我力劝,你泪依然如珠子滚落。我说“亲爱的朋友,其实在哪,只要认真去做,理想终会实现。”你说谢谢,却愈加沉默。我心里很难过。你好像不当我是知己了。然在一个灰暗的夜,你终于敞开心扉,给我写了一封信,托人转交给我。心里的愤懑,期许,挣扎倾现于字里行间,冲击着我。你每天只吃两顿饭,而且一顿只是一个坚硬的烧饼。你省下的钱尽数交给你的母亲。你倔强,又多么的懂事。丰盈的肌肤渐渐失去了光彩,脸盘儿更尖了,如猫。你独来独往,无人倾诉,又压抑自己,于是拼命学习,想换取母亲的理解。纵使这样,你母亲还是让你退了学。也许真正的原因,不是因为没钱,而是你母亲脑海里那该死的“读书无用论。”亲爱的朋友,别哭!
还有一件事,似乎难以启齿,但你最终还是说出了口,在夹在信纸里的一张便签纸上你写着:一个男孩,他健康,阳光,带点玩世不恭的味道,喜欢打架。他向你表达爱慕之情,你低眉羞涩,仰头时却被他攫住了唇瓣,你惊慌失措。问我,怎么办?怎么办?两声急切,我也惊了。那时我认为我们还尚小,无力承担,回信劝你放弃。你自然一意孤行,也许爱情就是可以让人失去理智。我跺脚,甚至拿我们的友谊威胁,可终究无济于事。过年的时候,我们相聚。你傻傻地问,他为什么挑上我,他以前的女朋友都是那种很时髦的姑娘。嘿嘿,丫头,你不知道,你美妙的歌喉,纤细的腰肢都是吸引男孩子目光的资本啊。你脸上虽有小小的雀斑,可有谁能否定有雀斑的姑娘不更可爱呢。你说,你的睫毛像帘子一样盖住了眼睛,显得眼睛很小。可是你有没想过,透过那层帘子,别人看你的瞳仁,是那么的幽深潋滟,多么动人。
他终究伤了你。
情何以堪,栽进去,出来时犹见你的泪,于烛光中不定。你小心地依偎在我的身旁,却不正眼看我,躲躲烁烁,怕我责难你。可是丫头,那一切都过去了,我怎忍心?
在你母亲的安排下,你去了上海。初入陌生的环境,你茫然不知所措,站在霓虹灯下,一脸紧张。最后是你姐姐牵过你的手。之后你兴奋的给读高三的我写信。你说,城市很繁华,也很拥挤,当然人也很冷漠。你还说,你那么聪明,居然也会迷路。我噗嗤一声笑出声,惊动了老师。我想象着细细温婉的你在那街道上顾盼,低头的那一瞬,恰如徐志摩的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你的工作,很辛苦,三班倒。昼夜不停交换,黑眼圈日益严重,终成标准的熊猫眼。我赶紧找资料,得知一个方子,一匙土豆粉配半个生蛋黄调匀,贴熬20分钟。你回信说,挺管用的。
正巧,那个时候,我被高考折磨的精神颓废,与你慢慢失去了联系,投入到了紧张的复习中。可是最终结局,我只能进一所大专院校。它的打击,差点让我一蹶不振。当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压制了几个月的泪水奔泻而出。丫头,你可知,我的感动。你只说,云,我们要坚强。说完眨了眨眼睛,你慧黠的目光,让我的心一亮。赞你是冰雪聪明。很快,我释然了。
亲爱的朋友,在你的身上,我学到了很多。
你坚强、隐忍,等待属于你的机遇。你一直在前进,无论风雨如何阻挠你,你仍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你说,你要上大学,一定要。你打工积攒学费,买资料,在那简陋的小屋里,孜孜不倦。最后,舒展,一层层剥开,是美丽夺目的蝴蝶。你说,我考上了。喜悦,心里的芬芳随着泪水恣意释放。拿话筒的我竟然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言语祝福你。你还说,你知道,以后的路更苦了。“可是离梦想更近一步了,加油。亲爱的朋友。”
我在常州开始了读书生涯的最后一站,每天与不喜欢的专业做斗争,还要面对家庭的压力。某一个暑假,你打电话,云,我想你了。我笑笑,那我去看你。你在那一头尖叫。我连忙捂住耳朵。想想,去放松一下也好,亲爱的朋友,你是我的良药,我却从不觉得苦口。那时我有个男友,小我两岁,高瘦,他父亲在上海工作,他暑假要去看望他的父亲。正巧和我一路。告诉你,你说你要见。可当我带着他出现在你的面前时,你只迅速的瞥了他一眼,就拉着我和他说“bye bye!”了。我还没来得及握一下他的手,依依惜别,便怪你。你说,云,他不适合你。现在看来真是一针见血,而你只用了一眼。
不巧,上海2005年的夏天,闷热异常,以前所未有的高温欢迎我。你的房间湿热蒸腾,我睡不着。你歉然,说要陪我一夜。我知道你早已习惯,明天还要上班。不忍,于是劝你睡觉。你不依,我再一次强调。“不用管我,你也知道我有一本书就可以了。你再不去睡,我生气了啊。”你乖乖的爬上床。我开了灯,读安妮宝贝的小说,她阴暗的文字让我觉得不那么热了,渐渐有了困意。我朝里一望,你眼窝蓄满泪水,扳过你的脸,很凶的说“死妮子,不睡觉干吗?”
我基本上是一个人在你的小窝呆了十五天,期间你有一天假,陪我逛街。我说,你身上的裙子店里还有货吗?我也买一件,我们是双生姐妹花。于是我们拥有了一模一样的牛仔短裙。多么幸福的时光。
走的时候,你才告诉我,你曾经爱的人结婚了。他找了一个其貌不扬,但家庭条件优越的女孩。还邀请你去参加他的婚礼。我冷冷一笑,握住你的手,居然是冰凉的。“放心,小丫头,你的白马王子马不小心弄丢了,他正在找,找到了,就会来接你了。”哈,你被我逗笑了。
转眼,我离开了常州,带着伤痛回到南京,回到竹镇,我们的家乡。
你的微笑浮现。那一年你请假回家,超市里满架零食,你左一袋,右一袋往购物车里塞“云,这个很好吃,真的,脆嘣嘣的。”你把一粒又一粒的挑豆抛入半空,它们划着优美的弧线准确无误的落入你的口中。你还买了一袋的橘子,嚷嚷着要全吃光,我以为你是开玩笑。但当我看见你拿起最后一个橘子时。我目瞪口呆。你说,这里的橘子比上海便宜多了。说着说着你哭了。我心里酸酸的。抢过你的橘子。“云,你不是不喜欢吃橘子么?”“谁说的,我喜欢,你看,你居然只留了一个给我。”你无奈,又买了一袋比刚才更多的橘子给我。“啊!这么多。”我愁眉苦脸的望着这些橘子。像小时候一样,兀自笑个不休。
送你上车的时候,你说,你的小屋里多了一盆茉莉花,每天有它的相伴,便有了快乐。
我们拥有的实在太多,美好苦涩五味齐全。一支笔怎能那么轻易的写完,就让一大部分永远留在我们的心中。等老的时候,在余阳下携手回忆。
路还很长,我们要坚强。我花一样的知己,我已经闻到你那盆茉莉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