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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我曾是一个盲流,那是新疆人对来到新疆时没有户口的内地人的称呼,你以为自已是内地人显摆么?你没有户口,新疆人就不拿正眼瞧你。说好听一点盲流就是打工者,刚改革开放时,一些不安于贫困的农村青年听说新疆收入高,纷纷是笨鸟西北飞。我属于其中的一个,因投靠在新疆天山脚下一个地方国营农场当科员的叔叔才在园艺队落了籍。我很感激这位叔叔,不然,落不了单位,作不了工。在他的关照下,我和一位叫天佑的蒙古族青年作了一名苹果园的看管,也是一份轻松的工作。尽管如此,我没迁来户口,这盲流还得打上两个引号,以示与找不到工作的盲流的区别。
队里的一些人叽叽喳喳的:瞧,他的叔叔在场里当干部哩,没户口的,一来就管苹果园,比咱们在地里抢砍土镘强多了,唉,人比人,气死人。
苹果园就是戈壁滩上开辟出来的绿洲,一百多亩的面积呵,外围生长着一排沙枣树,枝叶密密麻麻地形成一道天然的绿色屏障,外层又夯着两米高的干土墙,可见苹果园是何等地受宠护。苹果树的品种不错,主要是“国光”从东北引进的,还有少量的“青香蕉”、“红元帅”、“黄元帅”、成熟时间不等,最先成熟的是“红元帅”和“黄元帅”七、八月份就可摘吃,迟熟的是“国光”、“青香蕉”深秋季节才成熟。栽种苹果树时,从株距到行距进行了精确测量,无论是谁,走到苹果园的深处,会惊奇发现横看是一行,坚看是一行,整齐直直地成一条线。
苹果园的苹果好吃,诱来了“贼娃子”越墙入园偷吃,将未成熟的青苹果一兜兜一袋袋偷走。农场副业队与园艺队的苹果园只有一墙之隔,处以得天独厚位置,时间不分早晚,人不分大人、小孩,只要瞅住机会就往苹果园钻,没几天时间果园东北角的苹果树被摘得只剩下绿绿的树叶。东北区就成了重点防区,白天一人一根打狗棒,晚上就挎上了那杆抗美援朝用过的“五四”冲锋枪。配备武器,可见领导对苹果园看护的重视,叫马晓旦的队长用一口安徽话叮嘱,枪只能朝天放,决不能朝人开。
我对天佑说:“晚上这么冷,偷着回家睡觉不行,不如到果园附近找个屋轮换休息。”
天佑卷了一根莫合烟使劲点了下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人冻病了咋行,我还好说,你还年轻的很嘛!”
天佑的话儿少,蒙古话我听不懂,汉语说得流利,可脾味古怪,一般人合不来。我怀疑他有汉人的血统,他的脸色没有蒙古人特有的紫红色,而是一种细腻的白,不过在新疆汉族人和少数民族人通婚不是什么稀奇。前年他通过别人介绍讨了个四川老婆,但未能过下去,隔三叉五不是吵一场架,就是打一场架,有了孩子也是不和,听说那个四川姑娘瞧不起天佑,而天佑对她也看不顺眼,对她只有狠狠地出手,打到快出人命时,法院才判决离了婚;儿子归天佑,财产对半,谁占便宜了呢!当然是四川姑娘,她通过结婚落下了户口,刚从“口里”跑来的“盲流”没有户口,没有职业,只有和本地有户口职业的人结合才能取得户籍和安排工作。憨厚的天佑经历这么一个坎坷,变得寡言少语起来,但干起仗来敢豁出一切。
苹果园东边的县气象站有三排房子,两户人家,有一排房子是客房,两户人家,有一排房子是客房,有现成的床铺。天佑和气象站的人很熟,一说即成。我和他摸黑来到气象站时,受到了热情礼遇,是天佑和气象站的交情深的缘由,还是我们带来的大袋苹果的喜悦,气象站的人又端椅子,又倒茶。一说开来,有点胖的笑吟吟的中年妇女和我还是同乡哩,说起话来更亲切一些,她大方地说:“行,我们这的客房闲着,穷气象站嘛,一年上头也没人来,你们想怎么住就怎么住,想住多长就住多长!”
客房真如客店一般,红砖铺地,一个四十瓦的灯泡,两张木床,床上是淡黄色的绸面被子和宽大的绣花枕头,外面小房有锅台和自来水管,主人离开,我喜滋滋地往床上一躺,和天佑说起话来:
“唉,不发愁了,你说呢!天佑。”
“那当然,唉,天气越来越冷,你裹上皮大衣到露天睡也不行。”天佑睁大了眼说,他说汉语不怎么流利,但还能慢腾腾地说清楚。
“不过呢!领导知道了可不是好玩的,还一个多月哪。要保密哦,任何人都不说,听到未。”我嘱咐着。
他心不在焉地“呵”着,其实我的话是多余的,要是别人一定会说“还要你说。”
“小陈,过夜是过夜,不能象在家里一样一觉醒天亮,至少得起来两趟,转几圈了再回来,不然的话,苹果被“贼娃子”偷光了,我们拿什么交待,听说那边县园艺场的苹果被副业队的“贼娃子”们偷得差不多了。”园艺场的苹果我吃过,新疆本地品种,沙瓤的不如东北品种“国光”脆甜。
他说我点头,我说他点头,两人从来不抬杠,我们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领导只要求夜晚也要看护,而不管夜晚的具体情况。坐了一会,我们便到苹果巡视去了。
只是回来后,两人在舒适的床铺上呼呼睡到了大天亮。
坐在苹果树下,我俩吃着红艳的“红芉”苹果,我扯起了他的家事。
“天佑,你不离婚不行吗?”
“是她要离。”天佑咬了一大口苹果,含含混混地说。
“你不离嘛!四川姑娘长得可以,你不要打她嘛!”
“打死那个白骨精,小陈,你不知道那个驴日的一肚子黑水。”
“那你儿子咋办?”
“还怕养不活他,我把他放在和静妈妈家。”
“不想你的儿子吗?你应该常去看看!”
“过几天,我想到和静去看看儿子”他说着眯缝起眼,沉浸在对儿子的深情思念中。他没有了老婆,儿子没有了妈妈,别人认为他一岁多的儿子可怜,而他更心疼自己的亲骨肉。他的儿子我见过,一双蒙古人特有的大眼睛,皮肤象白蘑菇般,体格发育的好,比同龄的孩子明显壮实些。
“你还想结婚吗?”我不想沉默下来。
“以后可能的话就结婚。不过,儿子有了后妈,不好。”他略有所思地说。
“小陈,你们汉人在口里(指内地)两口子经常吵架闹离婚吗?”
“哪,不是,两口子好得象一个人。吵架嘛,只闹几天别扭,谁也不理谁,过几天又重归于好。不象你们今天结婚,后天离婚,听说尼亚孜(维吾尔族)结了五次婚,沾了五个姑娘的荤,不吃亏,象我还一个姑娘的荤味都未沾上。”
天佑听得笑了起来,少数民族生性直率,对“捣勾子”的人最深恶痛绝。
“小陈,你准备找咋样的羊杠子。”
羊杠子是维吾尔语老婆的意思,成新疆汉、回、蒙民之间通用词。
“我嘛,怎好说呢?你还找了个‘四川姑娘’,我不一定能找上‘四川姑娘’,维族姑娘嘛,白净漂亮。蒙古姑娘嘛,唉,我不好说。”
“什么不好说,矮,胖。”天佑小声地撇着嘴说。
我哈哈大笑“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这么说,不过说实话嘛。蒙古姑娘心眼蛮好的。”
“你们湖北姑娘蛮漂亮吧!”
“对,咱们湖北姑娘比江苏姑娘差不多,水色雪一样白,辫子黑又长,你听过‘小花姑娘’的歌吗,唱的就是湖北的。”听着我瞎吹一通。天佑眨眨眼来了兴致。
“嚓,嚓”一阵脚步声传来,我俩警觉地站起。是马队长来了,他穿着一双深统皮鞋,圆圆的肉脸上的一双骨碌碌的小眼睛看着我们“你们坐着干什么?吃了几个苹果不要紧,让贼娃子偷走了苹果,还想不想拿几个工资?说完他就走了。马队长是安徽人,工作能力强,处事果断,从不拖泥带水的。
太阳光普照苹果园的白天,我们背着冲锋枪大摇大摆地在苹果园外走来走去,使贼心不泯的“贼娃子”们望而生畏,不敢贸然进入。但大人心态不一样,白天不偷,晚上这好时机能错过吗?说实话这个副业队是个贼窝,小孩好偷园艺队的东西,大人也好偷园艺队的东西,谁叫园艺队的苹果园长那么多诱人馋涎的苹果呢?就在我们沉浸在看管有力的满足感中时,吃惊地发现苹果园东南角的几棵苹果树上的果子被摘得精光。苹果园边缘虽有干打在的外墙和一排茂密的沙枣树作隔离,却并非无可逾越,墙能一翻而过,茂密有刺的沙枣树呢!只要用一根棒子挑开一个洞,人便能一爬而入。贼娃子心知肚明,看管人的枪不敢朝人开。
我们是不敢开枪,但空枪还是敢放的。繁星闪烁不见月亮的夜晚,我们在苹果园的深处往枪里压一梭子子弹,枪口朝向天空,一扣板机。“叭”的清脆响声,在夜空传得很远很远。本来配备了五发子弹,我又从别人手里谋了几发,椭圆形的冲锋枪子弹,接连几天“叭”“叭”的过枪廊。天佑原来摸过枪,也打了几发子弹。领导将枪的保管权交给了我。不过有时我还是要他背一背。子弹不多了,便放起炸药来,炸药他不敢放,一切由我操作,我也是听到炸药爆炸心惊胆颤的人,对如何放炸药却感到好奇。新疆不少人手里都有炸药、雷管、导火线,是进天山修水库时私带回来的,挖水渠、挖树兜,只需掏个小洞,放一、二管炸药,点燃导火索便省去了人的很多气力。我手里的炸药、雷管、导火索是一个和我关系不错的维族人给的,还交给了我方法。剪一截半尺长的导火索,他为了我安全剪得还长些,将导火索套上雷管,然后将一管炸药的油纸拨开,将塞在黄色的tnt炸药里,再将油纸弄紧,很简单,我一学就会。
我进到苹果园深处,摸黑将一管炸药竖着放好,底部用土裹了一下,一点燃导火索撒开腿就跑,到了苹果园外,扒着聆听。“轰”的一声,炸药轰上了天,震得地皮发抖。不仅“贼娃子”害怕,附近居民也吓了一跳,第二天碰到我们纷纷是什么事,那么大的响声。
炸药不比子弹,放了几天便没有了。子弹的数目比炸药多,也好谋,民兵经常训练打枪,谁不私藏私带,但谋到了也经不住天天晚上放几枪。看管的关键时期还未到,不过马队长已答应再发几个子弹的。
作为对气象站给我们方便住宿的回报,我和天佑搞了大半袋已成熟的“红芋”苹果给了那家人,实际上气象站就他们一家人。送了以后,两人心里都悔过了,损害了公家利益,但不这样,在人家床上能睡得下去。随后天佑叫上我来到副业队的菜地,将洋葱、茄子又扯又摘地弄了两大把,抱到公路边外号“日也鬼”的山东老头的小屋里,炒了两碗菜,起了一瓶黄色的桔子酒搞夜宵。这时,突然闯进了几名副业队的青年,一个个横眉冷眼,我们没理睬,仍然吃了一口青菜,咂一口桔子酒,盛情的“日也鬼”将那几个伙计也拉了过来喝,酒未喝多少,菜碗却空了。
夜宵草草结束,我脸上热热的酒上了脸。那几个家伙突然出去了,过了会,一个外号“肾炎”的黄瘦瘦的家伙进来说姓关的叫我出去。我傻里傻气的跟着出去了,哦,那姓关的要跟我打架。什么原因,他弟弟偷摘苹果被我抓到过,但当时只把偷的苹果没收了,并没对人怎么样。我跟姓关的说有话好说,没必要动手打架,他哪里肯听,拉开架式一拳就挥了过来,我一躲开,怒不可遏地奋起还击,打得他连连后退。站在旁边的“肾炎”偷袭上来,照我腰窝抡了两拳,我猛力一脚,接着一拳擂在他的胸口上,打得他跪了下去。天佑此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正坐在屋里若无其事。嘿,这家伙真憨,我也没有喊他。姓关的又扑了上来,这家伙将双拳举在头前,既能出手攻击,又能防护遮挡,我没打上他几家伙。叫“肾炎”的则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他刚扑上来,我一拳击将他击倒。一人难敌两手,我的手背被爬起来的“肾炎”抓着石头砸了下“日也鬼”老头出来把我推进屋里,天佑出去喷着酒气好言劝着。还是山东老头拿着根木杠子将那还要缠斗的两个家伙赶跑了。
回到气象站,我埋怨天佑不早点出来帮忙。不过我手背破了点皮,腿上青了块,并无大碍。那两个呢?“肾炎”明显吃亏不用说了,姓关的抱着我时,手被我咬了一口,也够他受的。我是不好打架闹事的青年,但逼急了,也不是好欺负的。
为了防备袭击,我换了武器,拿一根结结实实的木棍,比枪强多了吧!有枪不敢朝人开,贼娃子认准了持枪者的弱点,把你不当一回事,你说气人不。木棍在手两三个人来侵犯,反正打不死人,即使打个半死不活,也无多大关系,主要是平平心中怒气。但那天两个家伙一直未露面。
这几个家伙未来,别的贼娃子却蠢蠢欲动。一个天濛濛亮的清晨,天佑到和静看儿子去了,我一人从气象站的房里出来。呼吸清新的空气,天空飘着毛毛细雨,这在新疆是难得一见的贵雨,我一眼瞥见七百码的地方,有个穿黑棉袄的背着鼓鼓的大半口袋从沙枣树丛中爬了出来,贼,我迅速回屋拿起冲锋枪,顶上一颗子弹出门追去,那家伙发觉我在追,飞也似地跑起来,我扯起大嗓门“站住”那家伙从到处是洞的沙枣树丛钻进县园艺场内,我路线熟,那也是县修造厂,还需从北边出来,等我跑到北边,那家伙已从北边朝修造厂居民区跑去,进了居民区,我将束手无策,我再次大喊“站住,开枪的”我举起枪朝他逃跑的上方打了一枪,‘啪’的子弹很响地划破了天空,但这家伙未站住,一直跑进了居民区,我跑到居民区,察看沙地上的脚印,但这时居民区人已起床,脚印混乱不堪。我徘徊了一会,返回那家伙抛掉半袋苹果的沙枣树丛洞口处,袋中装的正是“国光”苹果,差不多熟了,我反思自己刚才的行为,那家伙就甩掉了偷的苹果,为何还紧追不放?不紧追不放的话,下次又来作贼呢?给他一个惊吓也可以。
天佑在和静没回来,马队长听了我抓小偷的报告,不仅未表扬,还训我们看了一个多月,连个贼也未抓住。于是天黑前我潜伏在苹果园,悄悄听四周的动静,听到有“嚓嚓”的脚步声,便不露声色地摸上去,凛凛威风地大喝一声:“不许动”拧紧小偷的衣领,提着脏物,押回部队。一连几天,连逮了几个,都是不敢反抗的身材不高的娃娃。不过还是受到了马队长的表扬,原来两个人抓不到一个贼,现在一个人却大有收获。
这一天我从苹果园出口逮住了一个“小贼娃子”这个“小贼娃子”是马队长的儿子,才十一岁,一双眨溜溜的眼睛望着我,平常我见这小子就从不顺眼“你进去干了啥?”“我屙屎,你看我口袋啥也没有。”“什么,屙屎,我踩上一脚,熏死人”“你偷苹果没有”“没有”我见他衣裤口袋确实不鼓,我还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肚子,硬梆梆的挺手,我掀开他的外衣,只见他将内衣扎在裤带里,内衣内放了上十个萍果,小小年纪窃术高。“这是什么?”我大吼一声“你以为是马队长的儿子吗?,今天将你交你们学校老师去”这小子“哇”一声痛哭流涕起来。他一哭,我倒没了谱,毕竟是马队长的儿子,又是小孩子,能咋样的“唉,别哭,下次不要偷苹果了,再捉到你别说哭,下跪也不行的,听到末?”“听到了”这小子用手撩着衣服走了。我当然未将此事告诉马队长。
天佑从和静回来,天气骤然寒冷,苹果也开始摘收,园艺队的人全部进园摘苹果,一只只空柳条编织的筐子也运进了苹果园,又一筐筐装满苹果的车拖了出来。
“天佑,你说今年的苹果会收多少吨?”我问他。
“五百到六百吨吧!”
“不止吧!你看这树。”
但看着,我也看着树上结的“国光”苹果,一只只白中泛红的似羞红脸的小姑娘脸蛋,累累果实压得果枝垂挂下来,不少树搭了一些人工支架。现在摘吃有点酸呀,但存放时间越长却脆甜。过年吃时,一连吃几个也不觉得腻味。
“天佑,我想今年苹果能收二千吨左右,你看呢?”
天佑不答我话,仰头看着天。
“你不给儿子送一点过去?”
“他的牙齿还不结实。”
看天佑咿咿呀呀的神态,我愈发逗他“想她了吧!是吃苹果有味,还是想她有味?”
“哪个她?”
“咿,还会装洋。”
“生你冈冈的四川姑娘。”冈冈是天佑孩子的乳名,和天佑的名字一样是汉文名。
“不想她,想结婚了,光棍一个没意思。”
他是该找一个老婆,总不能伴着儿子过一生,蒙族人生性直耿,有心事就从话里表达出来。他虽然狠捧过那个“四川姑娘”我不认为他残忍,他还恨一个人,做他媒人的“小山东”一切都是他精心策划的。他几次给我讲,恨不得揍他一顿。我说算了吧!上一次当,下次小心就是了。
在回来吃饭的道边,我俩碰到双臂叉胸慢慢踱步的马队长,他的表情很赖人寻思,他装作未看见我,脸默默的没有一点表情,只和天佑搭讪了几句便走开了。厉害,他将我训他儿子的神气一扫而光了。
又增加了两名管护人员,我揣摸不透马队长的意图,气象站的屋子是住不成了。晚上,队里领导实行查哨制,看护人员自穿皮大衣,脚蹬大头鞋,用皮帽裹住头脸,冻得直啰嗦时,几个人拣来干沙枣枝点上火,围坐着打盹到天亮。这个时候我想,马队长换我干别的行当,我巴不得呢。
苹果园的苹果收光了,全收进了队里专建的大地窖里,隔不了几日,便有汽车一辆辆运走。马队长也吃香起来,不时有汽车接他到红山疗养院玩耍,回来时大包小包带着礼品。当人们吃着这美味苹果,是否会想起栽树人的辛苦和看护人员的辛苦。天佑请了长假到和静去了,既是看儿子,又是去相亲。队里得另外安排活儿,我所投靠的叔叔告诉我,说我的妈妈来信说家里生活好起来,要我回老家,我本来是思念老家的亲人和一切,但想想自己“盲流”的身份,想到曾管护过的苹果园心里又有点惆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