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出走的男人

草底虫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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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一点过钟,女人还没回家。

    男人躺在床上,尽管很累,可男人脑子乱糟糟的,怎么也睡不着。

    中午,孩子没回家吃饭,男人就知道准没好事。果然,下午的学校体育运动会,孩子报了名,却不去参加。老师急得打电话来向男人追问,男人不知道去哪找儿子。一遍又一遍拨打儿子的电话,可儿子不接,八成是游戏厅太吵,儿子没听见。

    儿子临阵脱逃,损害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名誉,还有整个班集体的荣誉。这种行为,比在课堂上搞小动作或在走廊里起哄闹事严重得多。儿子丢掉的,不仅仅是一次参赛的资格和表现自己的机会,更重要的是丢掉了自己的信誉,丢掉了做人最起码的尊严。想起这些,男人感到十分羞恼,对儿子又是气,又是恨。

    男人工作忙,晚上还要加班,分不开身来照顾孩子。男人给女人打电话,让女人下班后回家好好和儿子谈谈,女人说晚上有事。听得出,女人还在为男人前两天不理睬她的事赌气。男人知道,女人说的事,不过是和几个同事凑在一起打打牌,没什么丢不下的。都什么时候了,把孩子丢在一边不管,一心只记着打牌,孰轻孰重?莫非自己不知道?男人有些着恼,可为了孩子,只得忍气吞声婉求女人。可女人不为所动。

    女人的执拗和不近人情,男人总算领教到了。

    加完班后,男人打电话给女人,问女人在哪里?男人说去接女人回家。男人想,老这么冷战下去也不是办法,受伤害的不仅仅是大人,还有未成年的孩子。女人没告诉男人在哪,只叫男人别管女人的事,让女人好好玩一会。男人心里异常恼怒,恨不得破口大骂女人。

    回到家,已经晚上10点过钟。见孩子已经熟睡,男人不忍心再叫醒孩子。孩子的独立生活能力挺强,但自我约束能力极差,做事忒出格。不仅学习上不去,而且不遵守学校纪律,经常带班上的同学去上网、打游戏,影响很坏。教过他的老师,没有一个不头疼。为孩子的事,男人伤透了脑筋。眼见孩子这段时间有了不少长进,男人心下暗喜。不料没高兴几天,孩子又旧病复发。

    到家后,男人又给女人打了电话,催女人回家,好好谈谈孩子的事,也好好谈谈他俩的事。女人依旧没应允。12点过钟,男人带着失望的心情上了床。第二天还有许多工作要做,上午要开会,下午要参加市里的联欢,男人得好好休息。

    可男人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在这个没有温情的家,男人感到很压抑,也很寂寞。那个曾经把自己视着生命的人,变化竟如此之大,令男人感到特别失望。

    感觉房间里的空气快要把男人窒息,由然地,男人有一种逃离家门的冲动,而且越来越强烈。

    深夜1:30,男人给女人打去电话,告诉女人,男人想出去走走,也许不回家了,叫女人别找他。女人冷漠地回道:“你爱上哪上哪,随你的便。”

    穿上衣服,又加了件外套,男人仍然感觉有些凉意。刚下过雨,路上湿湿的,夜风吹来,充满了萧瑟。男人拢了拢外衣,一阵来自心底的凄冷,袭满全身。

    独自在街上游走,男人发觉自己竟无处可去。街上的店铺,早已关门。静静的夜里,只有不知疲倦的街灯在亮着。梧桐树下,也只有男人孤单的身影在游动。

    曼谷雨林,一家刚开业不久的浴池,也是目前市里规模最大服务项目最全的一家浴池。那是有钱人潇洒的地方,男人没进去过。

    男人想,反正没处可去,就泡个澡吧。泡困了,做个足疗或按摩,或许还能睡上一会。

    服务生清一色是傣式穿着,显然都训练有素,接待很是热情。男人虽没进过这里,但并非没见过世面。市里的池中池、天湖池、华清池等新老浴池,男人都曾陪人去过。男人还到过泰国的曼谷,领略过异域风情。这种以服务为主的休闲产业,男人并不陌生。

    澡池里就3个人在泡着,谁也不认得谁。泡了一会,男人越发疲倦,便请人给他搓背。师傅先给男人修了面,又给男人搓背、洗头,所有能上的项目,都给男人上了。男人光溜溜地躺着,闭着双眼,随那师傅怎么捣腾。男人虽然人到中年,可皮肤细嫩,不一会,全身就被搓得通红。

    男人向来节俭,用钱谨慎。但此时,男人一点也不心疼那钱。曾有分析说,喜欢上街购物的女人,心理都非常压抑。尽管买的东西,并不是自己喜欢的,但就想把钱花出去,图个发泄,买个痛快。此时的男人,那心理与疯狂购物的女人无异。

    搓好背,换罢睡衣,服务生问男人还需不需要什么服务?男人说带我去吧。于是,服务生把男人带到另一层楼。男人发现,原来楼上别有洞天,大大小小的包房无数。那门有开着的,也有关着的。开着的包房门,被面零乱,显然已经有人用过。关着的门,挂着请勿打扰字样,显然里面有人。

    服务生带男人去的房间,有两铺双人床。很象旅馆里的标间。里面有空调、电视,有卫生间,设施齐全。空调没开,有些冷。

    服务生给男人倒了杯水,开了电视、空调,问男人需要什么服务。男人让服务生给说说,便懒懒地躺着,听服务生介绍里面的服务内容。

    服务生显然把男人当作了来寻欢作乐的人。给男人介绍的,差不多都是色情服务。最贵的一项服务,要价358元,服务生说是浴业公司最新推出的服务。可以把人吊在空中,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服务小姐都是经过培训的“吹拉弹唱”无所不能,可以尽情享受。

    男人虽然需要性生活,但男人需要的是两情相悦的性爱,而不是赤裸裸的色情。

    男人面无表情地对服务生说:“你看我象那种寻花问柳的人吗?你还是给我找个按摩师来吧,我需要休息。”

    服务生一点也不恼,满脸堆笑说:“对不起,先生,误会了,我给你换个房间,马上找人给你服务。”

    服务生把男人带到一个小些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也有空调和电视,但不带卫生间。男人只进去一会,按摩师就来了。

    女孩个子不高,长得还算秀气,只是略胖些。女孩问男人需要那种服务,说有中式按摩、韩式按摩和什锦按摩。他问啥叫什锦按摩,女孩说,也就是中式或韩式按摩加个踩背。

    男人喜欢踩背,孩子小时,男人常趴在床上让孩子爬到背上去踩跳。孩子开心,男人也感觉舒服。

    男人去泰国时,曾在曼谷体验过傣式按摩的滋味。男人觉得傣式按摩虽然近乎野蛮,但力度忒强,有助于消除疲劳,便问有没有傣式按摩?女孩说没有。名为曼谷雨林,却没有傣式按摩,男人觉得有些名不副实。男人说,那就来个什锦按摩吧。

    女孩打电话要了盘水果,给男人倒了杯水,又给自己倒上,喝了几口,请男人让出一截床位。女孩爬上床,坐在男人身后,放了个枕头在大腿上。女孩让男人躺下来,把头靠在她双腿间的枕头上,她要先给男人做头部按摩。

    女孩说:“先生,你头上长有很多白头发呢。”听得出,女孩的普通话不是很纯熟。

    男人叹道:“是啊,我老了,都长白头发了。”

    女孩说:“先生不过三十来岁年纪,哪里就老了呢?我还见过十七、八岁长白头发的呢,那也叫老么?”

    男人心里想,如果只有三十岁,做梦都会笑醒。说:“老了就老了呗,岁月不饶人啊,你也别安慰我了。”

    女孩说:“你看着是很年轻呢,我不骗你,我帮你把头上的白发拔拔吧?”

    或许,女孩说的是真话,男人看上去,确实比实际年龄要小。男人把自己的实际年龄告诉别人,很多人都不相信呢。妹妹看了男人前年的照片,说男人还象二十七八岁的人,都把男人乐晕了。

    女孩本来还有10钟就可以下班,可男人来了,又安排她给男人服务。看得出,女孩也很倦。男人是女孩这天接待的第五个客人。

    或许,女孩不想过分用力,所以才提议给男人拔白头发。男人也不在乎女孩是否用足这80分钟来给他按摩,或许,男人只需要身边有个人陪着。

    男人静静地闭着双眼,任女孩拔他头上的白发。男人的心,已经飞出了浴池之外。当时,已经是凌晨3点过钟,男人不知道女人是否已经回家。回家见不到男人,不知道女人是否焦虑。

    在家洗浴时,男人也曾请女人把他头上的白发拔了。可女人拔了两根就不耐烦,男人也便不再对女人提这样的要求。由女孩的温馨,想到女人的薄情,男人心里不禁有些酸楚。

    女孩很乖,见男人满是倦意,便不再说话吵他,只是默默地做着她的工作。其间,男人也问过女孩的一些基本情况,得知她姓王,是县上的人。浴池开业至今,一直在这服务,有半年多了。月收入2000多元,在这个消费不算高的城市,还算不错。浴池里象女孩那样的按摩师,有40多人。

    女孩给男人拔过白发,做了头部按摩,又给男人做肩背、腹部和手足的按摩。女孩给男人做肘部牵拉时,5根纤细的小手指和男人粗大的手指交互握在一起,男人心里微觉异样。其间,女孩也吃了些水果,并取了两片喂男人。回想在家时,女人也曾削过水果喂男人,心里不觉又有些暖意。

    女孩做按摩时,常把头扭过去看电视,显然不是很用心。男人不是第一次做按摩,也知道女孩没有尽全力给自己服务。但男人没做声。男人本来只是想有个人陪着就行,至于她服务的手法如何、到不到位,男人已经无所谓了。

    踩背比做按摩还累,女孩双手拉住吊杆,站在男人臀部,用脚揉搓着男人的大腿、腰背,用的都是巧力。下得床来,额上渗满了细汗。

    4点钟时,女孩的服务终于结束。签了收费单,女孩问男人,要不要把电视和灯关上。男人说:“关了吧,出门时,顺便把门反锁上。”

    女孩走后,男人心事重重,依然没有睡意。男人好担心自己精神不济,应付不了白天的工作。

    早上7点过钟,男人给家里打电话,想叫醒孩子上学。电话那头的人没说话,男人知道是女人。男人也不说话,怅然把电话挂断。

    上班的路上,男人怏怏而行,从身体到心灵,都充满了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