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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鸿飞堂。庆功宴。
一个时辰前，鸿飞堂一百零八个弟兄，拉开了“杀虎”计划的序幕，一举歼灭了“北极星”帮的两虎，取得了首捷。
庆功，自然少不了酒，少不了女人。酒，是上等的绍兴名酒，女人，是京城“烟花城”最贵的女人。
酒喝到一半，酒宴就到了高潮的时候。就在这时，却有个人悄悄地退了出来。
鸿飞堂的二当家展飞走过一条寂静而漫长的走廊，酒意就缓缓地弥漫上来。
“杀虎”计划是就是鸿飞堂二当家展飞一手策划的。
走过走廊，展飞站了一会儿，向右转去。
花园里，很静很静。
展飞站定，微微仰首，凝视着那个亮着灯的窗。
今夜无星，月份外地明。那窗，却比月还要亮。
不知站了多久，展飞忽地动了脚步。
“等等。”
展飞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心跳立即加快加疾，想加快脚步，却停了下来。
是她，只要她在他的附近，哪怕没有发出一点的声响，他也能感觉得到。
“堂里很吵，我想到湖边走走，你能陪我么？”
相思湖，在鸿飞堂五里以外的地方。
展飞跟在她的后面，跟着她脚步的韵律，缓缓的走。每一步，正好温柔地触到她的影子。
展飞始终没有抬头。
影子忽然停了下来。转首，轻轻地把手伸了过来。
展飞犹豫了一会儿，接住那只手，小心翼翼地握住，拔地而起，越过了一堵高墙。
落地后，展飞下意识地松开了自己的手，却不料被那只温软的手，给抓住了。
湖，仿佛睡着了似的。微风的轻抚下荡起的一圈圈涟漪，像是湖水的轻鼾。
“三年前，我们第一次相遇，你就站在这里，我在船上。”
展飞当然不会忘记。就在那天夜里，堂主为他挡了一剑。若不是遇见了她，他就不会犯了那个小小的疏忽，差一点送了命。
也许，今生注定要因这个女人而死。望着她的窗时，展飞经常想起这句话。
女人将自己依在展飞的怀里，轻轻地说“飞，如果，我要你替我杀一个人，你愿不愿意？”
女人的香味，悄然渗入了展飞的心底。展飞第一次嗅到女人的香味，却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展飞是从堂主新婚之夜开始要女人的。每个女人他只要一次，可每次，仿佛都是这种熟悉的香味。
展飞叹了口气，他没法拒绝“你说，无论是谁。”
“无论是谁？！”女人微微一笑。
展飞不敢看她的笑容。
“如果，我要你杀我呢？”
展飞不禁微微一颤“杀你？为什么？”
“你先别问，告诉我，你是杀，还是不杀？”
展飞的脑子一片混沌，无法思想。
女人轻轻一笑“傻样。”
展飞皱了皱眉头，这么两个字，他还是第一次听过。
“飞，如果我要你去杀你大哥，你肯不肯？”
展飞不由浑身一颤。
第一次遇见高鸿的时候，展飞已经饿了三天，像一条奄奄一息的狗，蜷缩在一堵破墙的角落。高鸿给了他半个饼——那半个饼，是高鸿全部家当的一半；另一半，是那件千疮百孔的衣服。
展飞一口吞下了那半个饼。就在那饼开始消化时，展飞看见了高鸿的小腿上还是新鲜的伤口；伤口涌出的血，就是高鸿得到那半个饼的代价。
女人很聪明地沉默着。
整整十年。从两个乞丐，到京城里两大帮会的大当家、二当家
展飞挣脱记忆，渐渐平静下来“为什么？”
“因为他杀了我的父母。”
展飞沉默。女人也沉默。
风，停了。湖水，进入了酣睡。
半个月后。
女人点上灯，在桌边坐了下来。桌上有酒，展飞最喜欢的女儿红。酒里，还有“女人心”——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
女人不想他那么快地死。她需要时间，向他解释一些他不明白的事情。她不能让一个爱她的男人不明不白地就死了。
门口，渐渐响起了脚步声。
女人知道，这脚步不是高鸿的。
下午，高鸿亲自执行“杀虎”计划的最后一步。鸿飞堂里，有“北极星”的一个卧底，昨晚“无意间”知道了这次计划。
所以，今晚展飞就会来告诉女人一个噩耗，并且安慰她，商议复仇计划。
女人笑了。展飞看见女人，还以微微一笑。
酒壶，已经空了。
酒，迷人，色，更迷人。
女人以为他会站起来，走过来，抱起她
然而他没有。安静地坐着，安静地望着她。
女人忽地感到一阵绞痛。
“酒”
“我也在酒里放了点东西。”展飞平静地说。
“你”展飞再次打断她“你来这里五年了。为什么一直都没有杀他？”
女人的嘴唇微微一动，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因为爱。”展飞叹了口气，说“你下不了手，所以，想借我的手杀了他。然后为他报仇。这，就是你爱一个人和恨一个人的方式。”
展飞渐渐消逝在女人的瞳孔里。
今夜，鸿飞堂有个庆功宴。
展飞一边走，一边在想，应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堂主，在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