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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楚国。
秦阮昕从没想过她会迈出这一步。
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要收拾的,简单到一个包袱都装不满。只是这一去,又不知要面临的是什么。
好像从自己在这个异世界醒过来那一刻起,就一直在被迫着要去承受那么多的未知,承受着不属于自己的情感、不属于自己的命运。她一次次想逃离,可如今,却又被牵扯地越来越深。
赶路的行程也走得不快,到达楚国京都已经是近十天以后。楚国的大京和玳皇都倒是没有多大差异,玳楚很久前是同一个国家,只是国家分裂,各氏侯并起,建立起自己的国家,玳国收复中部诸国,霸占大片领土,与黎国并立。
再之后楚国一仗打响,收并了南方列国,建立起自己的权国,实力也不容小觑。是以楚国和玳国的民风和民俗都差不多。
秦阮昕随楚君亦住进了静王府,傅涵一行人回宫复命。
一到静王府就遇见了熟人,秦阮昕还没下马车,便听得车外一声娇呼:“君亦,是你回来了?”
声音听来有些熟悉,想必也只有苗芷晴了。
楚君亦下了马车,便听着苗芷晴在外头嘘寒问暖,楚君亦也耐心地回应着。秦阮昕一时竟不知该不该下车扰了这温馨。
踌躇着,司马慕璃戏谑的声音却在车外响起:“秦姑娘,马车上风景可好,怎个如此留恋?”
“秦姑娘?”苗芷晴的声音响起,声调高了几分。“车内的是秦阮昕秦姑娘和如安小公子吗?”
“怎么,芷晴也认识?”
“她就是给予药方的人。”
司马慕璃笑道:“我道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份恩情。”
秦阮昕揭帘下了车,又抱了如安下来,才走上前,说道:“苗姑娘,没想到还有缘再见。”
苗芷晴也轻笑回应:“我也没想到,只是秦姑娘为何带着面纱,是否身体不适?”
楚君亦说道:“我给她用了虫蚀,这事说来话长,先进府去吧。”
楚君亦如此说道,苗芷晴也只好压下惊疑,不再发问。
静王府中,一切倒都随了静王的性子。群树静肃,群芳淡雅,小桥流水,楼阁回廊,好一派清雅淡泊之气。只是也像极了这静王,清雅地有些沉闷,少了些生气。
秦阮昕和如安住在东厢的雅苑,和楚君亦的住处清芜苑隔得不远。这一待就待了三天,期间楚君亦只过来一回,不过问候了几句便匆匆离去,总是一大早便去了宫中,夜黑了才见着清芜苑有了人声,亮起灯来。
秦阮昕也只是偶尔才听着府里人说起,静王在朝上被一个大臣参了一本,左相也批了几句。大皇也只得扣了静王三月俸禄,革了五个营的兵马以示群臣。
楚君亦与楚彦一向兄弟和睦,楚彦顾忌外姓,是故兵马权大都交付在楚君亦手中,有了兵马权,又有了王爷的爵位。静王的地位在宫中也可想而知。
这五个营的兵马虽说不算太多,可是依旧是对静王地位的撼动。
秦阮昕有些内疚,她欠他的好像越来越多了。
雅苑除了几个下人,很少有人来往,秦阮昕是也很少带着面纱。如安除了第一次确实被吓了一跳之外,也习惯了不少。
这一日又是闲着,秦阮昕便带着如安坐在庭院中,楚君亦吩咐过亦风亦雨送了很多打发时间的东西来,琴棋书画,偶尔也送上一院的盆花,娇滴滴地装扮着整个雅苑。
这种悠闲的日子总让她想起在莺鹂园的时候,那时候的玳烁也是这样,每日花着心思来逗着自己,赏一幅画,下一盘棋,看一池涟漪,奏一曲笙箫。也不知道是哪个时候,她的心就那么一丝一丝地被他牵了过去。
那时候的他和她,没有算计、没有斗争、没有信与不信,只是你陪着我,我看着你。多好的日子,只是一去不复返了。
如今,时光不再,人也不再,那样的感觉也不再了。
如安依旧只对他的医书感兴趣,总是琢磨着他百草录里的药方,这家伙倒是什么状况下都悠然自得,有这个心性倒是好得很。
秦阮昕凑过去看着如安写着什么,小家伙却转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笑道:“娘亲,这些字你识得吗?”
这小家伙在瑾城的时候就一直笑话着自己娘亲一个,大字不识,跟他一个小孩倒差不多一个水平,如今到了楚国还不忘嘲笑自己。
“我不识得,你这小鬼头难道就认识了?你的水平跟我可差不多。”
“娘亲跟我一个小孩子比,还真不害臊。而且,烁叔叔和青凛叔叔都教我念字了,现在我比娘亲认得多。”如安小孩子心性,非要和秦阮昕比个上下来。
“烁叔叔?”玳烁?秦阮昕发笑,这叔叔二字放谁身上都觉得正常无比,可是到了他身上却觉得别扭极了。“什么时候的事?”
“上战场之前,他去接我,带我去找你。晚上的时候,我看医书有几个字不认识,就临摹下来去问他。”
“他软禁你这么多天,你倒不怕他?”
“青凛叔叔来看我的时候,跟我说了好多烁叔叔对娘亲的事情。我想烁叔叔喜欢娘亲,自然要对我好去讨好娘亲。”
秦阮昕哑然,这烁叔叔若是有这般柔情性子,她和他之间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误会和分离?却还是禁不住地追问道:“那他怎么对你好的?”
“他教我念字,还夸我聪明,问娘亲的事情,他还让我叫他爹爹,我死活不肯,没办法了才让我叫他叔叔。”
爹爹?秦阮昕失笑,他怎么想得出来,只是,他倒真不介意如安的存在,是太自信如安非我亲生,还是
秦阮昕不愿再想,如今,还是什么都已经晚了。
如安见秦阮昕没说话,自个儿径直又接着说道:“烁叔叔不喜欢笑,总是皱着眉头。噢,对了。”如安突然想起些什么,跑回房里鼓弄了一会,才拿着一张纸又跑了出来,递给秦阮昕。
“我在烁叔叔房里拿了一垒纸练字,发现了这一张,有‘姒儿’二字,是烁叔叔写给娘亲的。”
秦阮昕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笔锋坚劲却略显潦草,是玳烁的笔迹。
“浅斟酌,
倩影婆娑,
酒醉人何醉,
只为佳人憔悴,
见时话中剑锋烁,
别却相思情烦意错。
爱恨情愁解几何,
只等功垂名成,
不负当年诺。
相爱何过,
缘何错?”
一首诗,十数句,道尽我心。
秦阮昕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是啊,相爱何过,缘何错?可是为何我们总是这样,分离的时候万般想念,能够在一起的时候却针锋相对,话中利箭。
玳烁,你靠着醉酒来思念,我又何尝不是尝尽千番相思之苦。我说不爱了不想了,情断了意断了,可是如果说说便能做到,那便有多好。
其实,我也想过的,在那八角亭中,你簌簌而立,一曲箫,一首诗,几幅画,一池涟漪,我记得那日风柔柔地吹过你的发丝,吹过画像轻轻地响。我看得见你眼里的柔情,听着说出的话动人心扉。
那一刻,我有多感动,我说不出口,可是心里都记得。
纵有千丝万缕情,梦时才分晓。
我那一梦,就是三天,梦中尽是你的身影。我那一醒,便注定要沉溺在你的沧桑和柔情里。我忘不了你那时的样子,那么苍老,那么让人心疼,你的悲伤显而易见。
玳烁,我真的想就这样吧,就这样,不去顾忌身份,不去想是云姒儿还是秦阮昕,就这样,让我永远沉溺在你怀中,沉溺在你柔情四溢的吻中,沉溺在那个六月飞雪诺,一世一良人中。
可是,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誓言总是短暂,情谊那么易变。相爱无过,缘无错,也许怨只怨我们不够相爱,所以有缘无份。
也许就像你说的,我们之间的爱恨情愁终究还是抵不过你的功成名就,终究你还是要先功垂名成才会想起你给我的承诺。你最重要的还是江山,为了这江山,你不信我,利用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弃我。
所以我们,还是算了吧。
秦阮昕从腰间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走到池边,这把匕首跟了她那么久,哪怕她再伤心落魄,她都不舍得扔了它,曾经,她将他们的爱情比作这匕首,何尝不是。每一天,她看着匕首就想起他来,可是如今,倒不如弃了它,就当弃了这份感情,干净利落。
秦阮昕狠狠地咬了下唇,抓着匕首的手慢慢抬起来。
“你当真要扔了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