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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那天开始下的雨,一直断断续续绵延着,让气候一下子变得特别凉爽。爆热的季夏突然过度到温凉的孟秋,简直让人始料不及,看来即使有二十四个秋老虎,威力也可能会锐减不少。
节气真是季节准确的判官,把大巴山的春夏秋冬划定得四季分明。走在初秋傍晚的河边,微风中似乎感觉薄衣不抵寒了。凭栏对望那郁郁葱葱的山坡,想象着再有不多的时日,也会变成一片黄叶飘零的景象,心里油生着一种说不出感觉。
前几日周末回老家,我去舅舅家看望小时候一起长大的表姐,因得了不可治愈的脑肿瘤,娘家兄弟为了让她快乐地延续一段生命,接回娘家短住一些时间。过后的这些天,连想着她也许是最后一次回娘家,小时候一起长大的那些情景,总在脑海里时隐时现伤感地回放。
表姐比我大一岁多点,小时候我们住在舅舅家隔壁,所以从小就叫她姐姐。虽然是舅舅舅家的表姐,直到过后的这么多年,都没有当面叫过她的名字。进学堂读书时,好像开始还是一个年级,后来她就跳年级比我早了两年高中毕业。她毕业了在生产队劳动,我高中毕业就去守护襄渝铁路了。过后我从护路民办连直接当兵走了,退伍回来她就嫁到外乡去了。小时候我们都很苦,除了读书就是放牛割草,砍柴打猪草。也许女娃娃心灵手巧,打猪草是她的拿手好戏。记得有一次,我们一个院子的好几个细娃儿一起去打猪草,她们都快割满了一背篓,我还没有割到半背篓。那个弯腰驼背地在地上割猪草,真的不是男孩子做的活。我跑到山边割断一根葛麻藤,系在脖子上说:这日子没法过了,太苦了,我去吊死算了。姐姐看见急忙说:xxx你莫名堂,你吊死做啥子呢?我们一会帮你割嘛。一起去的细娃儿中间,她年龄好像要大些,后来她吆喝都帮我割,一会也和她们的差不多了。背着满满的一背篓猪草回去,才幸免没有挨到父母一顿打。这个事情过后好多年直到今天我都记得,过年过节偶尔她回娘家遇到我也还在戏说此趣。
表姐有一双儿女,辛辛苦苦培养,大女儿大学毕业在省城做事,二个是儿子还在大学读书。我们虽然见面很少,关于她家的情况还是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她在县城一家酒店厨房打工。就是几个月前,去这个酒店参加一个朋友父亲的生日宴会,想起她在这个酒店做事,我就叫厨房的服务员叫她,她出来在大厅见到我问:xxx弟你做啥子?我说:吃酒,随便看看你还在这里做事没有。她精神状态很不好地说:今年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头经常痛,人也没得力气。还说了一些关于她儿女工作读书的事。我说:你去检查一下,头痛到底是啥子问题哦。哪知道后来一检查,就是(长在丘脑)不能手术治疗的脑肿瘤呢?这就意味着只有活活等死,所有的亲人都难以接受她是这样悲惨的厄运啊!
表姐在娘家住的这段时间,我每次回老家都去看一下。第一次去看她给了三百元钱,叫她自己买点什么喜欢吃的。为了让她开心快乐度过人生剩下不多的时光,所有人都没有告诉她得的什么病,只是说她得的是额窦炎,我也只能说一些与她病无关的话题。我走时她艰难的起身,依靠在门边对我说:xxx弟,二天到xx(指她家)来耍啊!我回答:要得。我心里明白她却不会知道,我二天去她家时,她已经不会在这个世界上了。第二次我去看她时,当时正是三伏酷暑天,在城里我就买了一个西瓜回去,想让她能吃一点解渴。再后来去看她,就见她用手摸着脑壳,肿瘤压迫着不停地呕吐,那个难受可想而知。这次回家没有看到表姐了,听说她老是说某某得了额窦炎都已经医好了,家里人只好把她弄回家去了。随着病情一天天恶化,听说只有依靠杜冷丁来减轻疼痛。现在不知道她家里的人给她说了真实的病情没有?我想不给她说也是希望她能多活一天。
草木一秋可重生,人生一世不再来。只希望初秋的凉爽,能减轻表姐病魔的痛苦,安然走过生命的弥留。人们常说有来生,但愿这不是自我安慰的假设,我想来生我们还是姐弟姊妹,表姐还会帮我割猪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