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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时念高一。周六到同学家玩，两个人说着话。突然，传来柔和清脆的女子的声音，是叫我同学的。接着飘进一段高挑的身影，看到有陌生人，马上收敛了笑容，说了几句话就走开了。
第一眼，不能忘记的是她的眼睛。有点凹下去，看人的时候略带微笑，善意中给人睿智的错觉。有些时候，她也确实挺睿智的。不过，更多时候是莫明地盯住某些东西，傻傻的样子。看久了让人心疼。
很多时候我在想，这双眼睛究竟蕴藏着什么。它犹如千古尘封宝剑的出鞘，娓娓吟哦着一股绝唱的锋芒，让我从不敢神情地凝视。
再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已是高二。接触较多的，是高三。
那时我很顽皮，为了逃脱老师的监视，不足一米六的人竟然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拿了几张凳子放了一大堆小说散文之类的。在这片象牙塔里，天下惟我独尊。
她成绩很好，很不幸，就坐在我前面。和我一起，唯一还可以算做好处就是可以看我那堆“邪书”了。有时，觉得无聊，我就会在后面玩她的头发。一丝一缕的，让人怜爱，毫无邪念的怜爱。
开始的时候，她转过身，用那双说不清的眼神加上一种说不清的眼神盯住我。我慌忙缩手，说你的头发很柔顺很撩人耶。
就这样玩着玩着，有一回她真的发怒了，眼神很怕人。把我吓得一动也不动的，写了一个纸条子向他道歉。良久，她绷紧的脸抽了一下，眼睛眨了眨，满脸荡漾着笑容。
我松了一口气，此后很久不敢再动她的头发。
时间久了，有一股邪气战胜了惧怕，又玩起她的头发，而且很渴望那双眼睛的怒视。很可惜，她竟然不在意了。
几个星期后，她跑另外一组去了。学习很紧张，谁也不会顾着谁怎么样。只是，偶尔会想起那双眼睛。
一晃间几个星期过去，她又回来了。
我帮她移桌子，说欢迎你回来啊。她说重入虎穴了。
我问她，记得三国演义里诸葛亮气死给周瑜的信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她说不知道这些东西。我很神秘地说，想不想知道？
她抬起头，想啊，是什么啊？
我说你听着啊——亮自柴桑一别，至今念——念——不忘啊
我有意把“念念”两个字拖得又长又大声。
她脸红了，眼睛紧紧盯住我，良久无声。我感到一股难言的力量将我粉碎。
高考近了，每个人都投入各自的题海战术中。
偶尔，我还会玩玩她的顺发。
海边的毕业晚会，她坐在我身旁，烤鸡翅膀给我吃。我一边吃一边说一边喝酒，不知不觉醉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我没有理由不醉。
其实，我的醉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理由，不过不能给人看出来。趁着大家放烟花的时候，我跟她说去海边走走好不好？
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这就最好！
两个人并肩，默默地，在黑夜的海边彳亍着，真希望就这样，永远，没有尽头
海边的夜晚，解脱枷锁的年轻的笑靥，酒，月光，心仪的女孩子，太完美了！——古来高三皆寂苦，惟有爱者留其名！
走着走着，我试着盯住她的眼睛，说我想牵着你的手，好吗？
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这就最好！
我把手放下去，慢慢靠近那个神圣的瞬间。她的手很小，很柔。
海风氤氲着她的长发，月色朦胧了那双眼睛，很撩人。
突然，她说放开！眼睛很怕人。
我说我不放，怕放了就再也执不回了。
她挣拖了我的手说，我已经有过这一瞬间了，你会找到更好的。
接着，默默走回原地。没有人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回家的车上，我发现那双眼睛有泪痕。
通知书下来，我们都考上大学了。
整个暑假，很多时候，会奇迹般的遇上那双眼睛。我开玩笑说你再逃得了我，也逃不了天意。
有一回我们走在县城里，她说借我手机找个人。我知道她要找谁，可我还是把手机递过去。说实话，我很想看看，她说的那个他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她竟然用我手机在跟他煲粥！用完之后说你快点走开吧免得他看到。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说真是养蛇吃鸡啊。她笑笑，不置可否。看着那双眼睛，我心里说就是在煲一个钟头都无所谓！
上学的前一晚，我在她住的那个镇子里上网。突然有种感觉——身后有女孩子站着！转过身，竟然是她和她妹妹！她盯着我傻傻地笑，眼睛异常动人。
我说想不到你会来。这是你妹妹吧，哇，比你更出色！我招呼她们在我旁边两台电脑坐下。
她跟我说别上网了，去吃东西吧，我请客！
我很开心，甚是激动。但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这是我喜欢的，小小的虚伪。我说还是我请你吧，免得你在人前说我没男子气。她说在这里我是主你是客，怎么能让人说我主客不分！
到了一家比较冷静的冰室，要了三份糕点和三杯菠萝冰糖水。刚要坐下，想不到她竟然回头对她妹妹说你拿回去吃吧，我没那么快回去的。
她妹妹看了一下我，似乎在叮嘱我什么，更像在警示我什么。我心里很开心，笑着回了她一眼。
她吃东西很好看，一点一点地，跟病人打点滴似的。眼睛不时的望着外边，然后转过来，盯着我傻傻地发呆。我说你别这样看我啊，我最怕你这个眼神。
她笑笑，说我偏要看你怎么着？
我说你喜欢看就看呗，反正不吃亏。
深夜，送她回家。两个人默默地走，到了她家门口。本想抱抱她的，刚想伸手，她老爸开门了。
去年圣诞节，她不远千里的跑过来，玩得很开心，可我却感到有点拘束，至于为什么，谁也不知道。两天后，我送她到火车站，人很多，我搂着她的腰。看着她上了车，转身而去的那一刻，觉得这个熙熙攘攘的地方很苍凉淡漠。
几天后，收到她的来信。
你知道吗？看着你的背影消失在人群，我百感交集，眼泪不住地流，直到学校。我不想做你的恋人，我希望你永远是我内心的依靠，是我的知己。情人很容易因受伤而陌生，惟有知己才能永远永远。我很怕，很怕有一天会和你行同陌路。或许，我是错的，但请你相信我。
我能想到泪珠从那双眼睛怎样慢慢的渗出，坠落，迸裂。声音有如太平洋冰凌的脆裂。
我回信说，我相信你，尊重你的想法。我不想去探究什么原因，因为我觉得，女孩子的天空，需要一份神秘。
年初二的晚上，和她一起看烟花。她围着我送的白色丝巾，看着烟花问我，如果真有一天，我们形同陌路了，你会怎么样？
我看着那双眼睛，有些东西本来就是没有答案的。如果真的有如果，我希望可以深情地注视一回你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