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淫雨淅淅沥沥,下的人心缠缠绵绵,明媚站在窗前看着雨中飘零的落叶,自言自语:
风萧萧,雨霪霪,叶落花飞逐流水,欢笑谁心扉?爱悠悠,情殷殷,前尘往事怎堪追?寒蝉催心碎。
我仔细品味半天,怎么也想不起这首词的出处。我问明媚:“你刚才吟的是谁的词呀?”明媚慢慢转过头轻轻叹口气说:“是我见景抒情,有感而发。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啊!”我说无端的发什么感慨,是你们女性天生伤春悲秋吧。明媚无限忧伤的紧蹙眉头,思索良久,微笑着对我说:“你这么喜欢听歌,一定很会唱歌吧,让我见识见识吧。”
我轻轻“咳”一声唱道:
天边飘过故乡的云
它不停的向我召唤
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
有个声音在对我呼唤
归来吧归来哟
浪迹天涯的游子
归来吧归来哟
别再四处飘泊
踏著沉重的脚步
归乡路是那么漫长
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
吹来故乡泥土的芳香
归来吧归来哟
浪迹天涯的游子
归来吧归来哟
我已厌倦飘泊
我已是满怀疲惫
眼里是酸楚的泪
那故乡的风和故乡的云
为我抹去创痕
我曾经豪情万丈
归来却空空的行囊
那故乡的风和故乡的云
为我抚平创伤
啊
明媚听的听的抱住我的脖子就哭,哭的人肝肠寸断,我安慰明媚:“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我一定活到八十岁,咱们化作比翼鸟,双双飞去。”明媚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活到八十岁,咱们同飞同宿。我已经没有别的贪求了,只要你健康,我愿意下辈子做牛做马。人生无常,上天不应该把你也列入我生命里的过客名单中,我要留驻你匆匆的脚步,我不会就这样放弃对你重获新生的期盼;在结果没有出现以前,就说明你有重获新生的可能。你一定要坚持活下去,不要抛下我孤零零的,好吗?为我,你一定要坚持每一分每一秒,好吗?”
一个护士叫明媚,说大夫有事找。她俩走在走廊上,只听的那个护士对明媚说:“明媚,你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我刚才听到小林唱的故乡的云了,我在乡下的时候,经常听老人们说,人将死之前,会表现出死的预兆,比如看见一棵孤树,他就会说你和我一样孤寂。小林刚才的歌声充满回家的情味,对于一个身患绝症的人来说,回家意味着离开人间,去另一个时间。而且,昨天大夫分析小林的血液,发现白血细胞数量一直在减少。大夫让我开导你,不要为小林的事情过分悲伤,生死有命,强求不得。”
明媚却坚决的说:“不,我相信上天不会这样对待小林的,生命的尽头一定会有奇迹出现。我一定要找到激发白血细胞回生的办法。作为一个医生,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病人;作为一个深爱小林的我,更不应该放弃对奇迹的期盼。”
我觉得事情比我想象的复杂,也很难相信我正在迅速逼近死亡线,于是跟在她们后面到会议室门口听个明白,大夫对明媚说:“小林的白血细胞数量一直在减少,而且各种观察结果表明小林在最近几天时刻面临危险。我昨天和北京方面的专家又通过电话了,他们也说病人的生命期限超不过一周,让我们作好各种急救准备工作,北京方面今天派专家来协助。
你不要难过,我们尽力了,我们没有错,命中注定的事实,我们只能遗憾和悔恨。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吧!我很理解你心中的痛苦,可是,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我们尽力了。
对了,这些事情,你们一定要保守,不要让小林意识到病情的严重性,更不要让他知道。唉!我不想看到阴郁代替他脸上的纯真和烂漫,我更希望每天早上能够听到他的悠扬婉转的歌声,轻松愉快的工作每一天。”说着大夫的眼泪扑簌扑簌顺脸颊滚落下来。
我回到病房仰头看着天花板,想起金刚经:
信心清净,即生实相,当知是人,成就第一希有功德,世尊,是实向者,即是非相,是故如来说名实相,世尊,我今得闻如是经典,信解受持,不足为难,若当来世,后五百岁,其有众生,得闻是经,信解受持,是人即为第一希有,何以故,此人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无寿者相,所以者何,我相即是非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是非相,何以故,离一切诸相,即名诸佛,佛告须菩提,如是如是,若复有人,得闻是经,不惊不怖不畏,当知是人,甚为希有。
明媚走近我身边,问我看什么书呢,我平静的说是金刚经,明媚拿起来翻阅很久,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明媚的性格是有什么说什么,决不含糊。明媚告诉我:“你让我担心的越来越多,为什么选择看金刚经,我说过你不会离开我的,不会的,你一定抱着重获新生的希望坚持活下去,好吗?”
明媚以为我意识到死亡,通过看金刚经超度灵魂。其实不是的,我只是想看开生死看开一切,坦然面对人生,面对明媚,面对亲人,面对世界。死亡尽管意味着诀别,但是,活着的人应该为死去的人而高兴,因为死亡意味着即将死去的人将得到永远的解脱,走出苦海;倒是即将死去的人对仍然活着的人放心不下,他们一直在苦海浮尘里挣扎,灾祸时刻有降临在他们头上的危险。死人能做到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而活着的人很难做到,因为死亡意味着尘缘已了,而活着意味着尘缘未尽、苦海无涯啊!
我真的希望先死的人是明媚,我看着她微笑着离开人间,安息九泉之下,我就不用担心她会不会生病,会不会遭遇厄运,我死的时候就可以死的无牵挂。怎奈天不遂人愿,让我无法安息。别人不会像我这样思考,所以一直认为死对于我太不公平,人就不应该死去,我能原谅。
我安慰明媚,不要伤心,不要动辄就哭,我还活着,活的很好,为了你我一定坚持到最后,看不到重生的曙光决不罢休。明媚盯着我的眼睛没有说话。
站在别人的思维角度说,我的死期越来越近了,可是我并没有因此而改变一如既往的生活方式,我仍然静静聆听星星电灯、故乡的云、信天游、baby one more time,熟睡——醒来——熟睡。
白日有明媚陪伴,有爸爸妈妈的无微不至的关怀,日子过的十分舒适。为什么要畏惧呢?
7月7日,大夫们都认为我的死期到了,暗地里一直给爸爸妈妈做思想工作,而我早早起床,自己梳洗完毕,收拾一番屋子,然后打开音乐,聆听妈妈的吻,明媚坐在我身边,紧紧依偎着我,一言不发,一味的流泪,爸爸妈妈坐在我对面,面孔苍白,神情凄切。大夫们都挤到我的病房,有的低下头,有的哭泣;他们是在为我送行吧,我想。
我努力站起来在地上转圈,一圈一圈,音乐像春雨一样将我沐浴,像醇酒一样将我灌醉,整个人像正在感受带露晨风的熏陶,忘记自我,忘记今天是7月7日。
我请求明媚陪我出去享受阳光,明媚搀扶着我走到院子里,我仰望着娓娓洒照的阳光,脑海里的记忆渐渐升腾,灵魂似乎开始向我靠拢而融合,阳光真美,站在阳光下是一种享受。两只蝴蝶一起一落,戏弄着从我们的面前飞过又返回来,不想离开我们。明媚紧紧抱住我,温馨的体温顺胳膊传入我的体内,我感受到什么是爱情,爱情的力量有多大;我的心底由冰冷开始升温,我感应到明媚的心跳的很激烈,我感应到明媚不放弃奇迹诞生的那种期盼,我感应到明媚没有放弃我重活新生的最后一丝希望和坚定如铁的觉醒。我体内的血液开始慢慢循环运动,只是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进入我的体内,融化到我的血液里。
我低下头看明媚花儿一样的脸胧,阵阵春风仿佛吹开我的衣襟吹开我的胸怀打开我的心扉。明媚莞尔一笑,宛如一朵晨风里带露水的牡丹花,青光潋滟。我问明媚现在最想做什么,明媚笑笑说想和我一起到世界各地游览风景名胜之地。我说我们的梦想正在实现,我让明媚帮我重新化验血液,我们回到病房,一个护士抽了我的血到化验科化验。
护士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说:“专家说小林血液里的白血细胞数量明显增多,生命暂时没有危险,并且让我们陪小林到环境优美的地方散步,多运动运动。”明媚抱住我激动的哭泣说:“我们做到了,只要我们坚持到底,我们会成功的,真是老天不负有心人和有情人。”
7月7日,生命转折的时刻,我决定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把幸福带给我的明媚和亲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