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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吕嬷嬷的话,江世霖停下了脚步。王婆子一把推开吕嬷嬷,抬头望了望天空,扯开嗓子叫嚷,是吕嬷嬷诬陷她。
吕嬷嬷真心替夏堇担心,心中又对王婆子诸多怀疑。先前她顾着王婆子是大尤氏留下的人,生怕没有证据就指证她,影响夏堇和江世霖的关系,这才隐忍不发,这会儿夏堇走了,她连江世霖都敢指桑骂槐,还怕一个下人不成?
吕嬷嬷没有与王婆子回嘴,挥掌就是一个耳刮子,紧接着一脚踢在她的肚子上,又扑上去拉扯她的头发。
王婆子忍耐了十几年才熬到今天,也不是好相与的。她张嘴就朝吕嬷嬷的肩膀咬去。两人瞬间扭打成一团。
江世霖看着她们,慢慢回过神。当日,闫大夫告诉他,夏堇一直在服食避子药。既然她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就表示闫大夫说的是谎话。那天,他亲自去了临县,又找了先前替夏堇把脉的大夫。所有人都证实,夏堇服用了避子药。这不是一个人可以做到的。他没有怀疑一切都是陷阱,因为他以为自己找到了幕后之人,一直在监视ta,等待对方露出马脚。因此,他压根没想到,另外有人做了那么多事。
江世霖瞥了一眼地上的两人,转身走向院门。他严命守门的婆子不许任何人离开池清居半步。话毕,他又让婆子拿出门锁,从外面锁住了院门。
江世霖一路小跑闯入蘅安院,不顾江光辉尚未起床,直闯他的卧室,一下跪在床边,低头说:“父亲,是我愚笨,被人摆布设计”
“你这是干什么!”江光辉吓了一大跳。他很了解儿子。他从小就不愿向人低头,更不要说下跪。他急忙起床,倾身欲扶起他。
江世霖推开父亲的手,懊恼地说:“父亲,都是我的错,这会儿木槿正带着我的儿子,您的孙子往南方去”
“你说什么!”江光辉一下子站直身体。孙子,他期盼了很久的。
“总之,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受人蒙蔽。伤了木槿的心。现在我要先去把她追回来”
“你还不快去!”江光辉比江世霖还急。
“父亲,求你先帮我把那些可能设计我的人都抓回来。等我带了木槿回家,我要好好问一问他们。哪些人参与其中,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江光辉直嚷着,让江世霖赶快告诉他名字,他一定办得妥妥当当当。而他必须快去快回,别耽搁了接孙子回家。
一旁。小潘氏闻声赶来。江世霖看了她一眼,回头叮嘱江光辉,因为他暂时不确定详情,不知道哪些人是无辜的,所以他只要把人请回来就行了,其他的等他接了夏堇回家再说。说完这些。他转身往外走。行至门口,他又退回小潘氏面前,一字一句说:“我已经知道。二十多年前,在京城发生过什么事。”
小潘氏一听这话,瞬时脸色发白。待她回过神,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江世霖已经走远,只留下一个行色匆匆的背影。
江世霖在马房牵了一匹马。飞身上马,直接冲出了大门,往城南飞驰。在他想来,王奎载着夏堇,定然走不快,而他们的前行路线他仔细看过,早已背得滚瓜烂熟。他不消半日就能截住他们。
可惜,他狠抽马鞭,一路往南,足足行了两个时辰,都不见马车的踪迹。他顿时慌了神。他设计王奎在夏堇面前透露,他们想举家迁往南方,但因为路费不够,所以想找人搭伴而行。为了让夏堇知道,他们不是歹人,他又苦心找旁人佐证王奎一家是老实的本分人。当时,他明明觉得夏堇已经上钩了。夏堇甚至偷偷通知王奎,在清明那天,在夏家祖坟附近等着她。到底哪里出了错漏?
江世霖心急如焚,只能沿途折返。这一次他走得不快,四下询问有没有人看到一辆马车经过。在询问过第四个农人之后,他的心急变成了心慌。
按照那些农人所言,早上的时候,有四五个男人骑着马,也像他一般,逢人就问有没有人看到一个男人赶着马,载着一车子家眷往南走。那些人不止凶神恶煞地问他们,还沿途拦截马车,问都不问主人家,直接揭开车帘往里面乱瞧。
这些男人的举动只有一个解释,他们也在找人,找的很可能是夏堇。
江世霖继续追问农人,那些男人有没有找到他们想找的人。没人能够回答他,还有人嘟囔着说,他们是在地里干活的,不是在路边东张西望的。
这一刻,江世霖只觉得害怕。若夏堇已经落在他们手中他不敢往下想,崔文麒绑架夏堇的情景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江世霖努力命令自己冷静。他站在路中央,闭目思量前前后后的一切。
故意让他和夏堇误会彼此的人并不是他认定的幕后之人,因为他一直派人监视着那人。王婆子绝对和整件事有关,但她应该只是被利用了,那么到底是谁设定了这一切?
首先映入江世霖脑海中的人选是杏红和春娘。自从杏红嫁人后,他确认她跟着夫家的人去了庄子,就没再注意她。而春娘呢?他一直很信任她,虽然期间曾有过小小的怀疑,但很快就消散了。回过头想想,很多事其实都与春娘,与明月楼有关,包括那次他在明月楼摔下楼梯,差点一命呜呼。江世霖知道,自己已经来回找了一遍,不可能那么大的马车没看到。他再次上马,往城内疾驰。他先去了王奎家。王家大门深锁。邻居告诉他,他们一家要去南方游玩,短期不会回来。这是他和王奎套好的说辞。显然他们并未回家。
江世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往前夏家的祖坟。远远的,他看到王奎立在马车前,站在他与夏堇约定的地点。
“木槿呢?”江世霖飞身下马,一把抓住王奎的肩膀,一手撩开车帘。马车内只有王奎的家人。“木槿呢?”江世霖气急败坏。
王奎疑惑地看他,摇头道:“三奶奶还没到,大概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江世霖一把推开王奎,飞奔至夏家坟地。就像丁香所言,夏知翰的坟前整整齐齐摆放着各色祭品,压根没有夏堇的踪迹。
江世霖终于明白,她被夏堇摆了一道。她根本就是故意让他知道,她要去南方。她假装接受他安排的一切,却在最后一刻消失无踪。他以为他可以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但是她就这样消失了。
江世霖转头眺望四周。明天才是清明,夏家的人明早才会过来扫墓,所以祭品是她摆的,东西这么整齐,说明并没发生意外。不过他不得不考虑,若是她没有对他使金蝉脱壳之计,那么她可能被掳走了。
江世霖又急又乱,只能胡乱询问四周的人,早上有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请王奎去江家问一问,夏堇有没有回去,或许有没有勒索信之类的东西,自己则骑马往明月楼而去。
明月楼的大堂内,春娘一返往日的低调沉默,打扮得明艳动人。她正经端坐,四周的家具、地板都泛着不正常的潮湿,屋内酒气熏人。
不多会儿,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男人大步跨入屋子。闻到酒味,他止了脚步,远远看了春娘一眼。
春娘亦看到了他,尖声问:“尸首呢?”
男人摇头,骇然后退了一步。
春娘猛地站起身,大声呵斥:“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你们连一个女人都杀不了?”
“我和兄弟们一直在南城门守着,你说的马车压根没出现!”男人高声辩驳“我们一路往南,追了三十余里,根本没有她的踪迹。一定是你的消息不准确!”
春娘坐回椅子上,低头思量。她知道江世霖请王奎护送夏堇,这才命人埋伏。“我与她本就没仇。”她低声喃喃,又抬头对男人说:“罢了,她逃了也就算了,你去找一个差不多身形的女人给我,我照样付你银子。”
闻言,男人一脸“疯了吗?”的表情,不可置信地看着春娘。他没有应承她的话,只是朗声说:“我过来只是告诉你,江世霖也在城南找她,看起来很焦急。”
“是吗?”春娘冷笑,脸上并无任何惊讶之色,喃喃自语:“这会儿他一定已经知道,她怀孕了。他定然心痛万分,一心想找她回来。其实他虽有纨绔之名,认真计较起来,他并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今日的事,要怪只能怪他,有那样一对父母。”
男人离得远,没有听清楚春娘的话。看情形,她分明是想*,与人同归于尽。他觉得她太可怕了,他已经不想要银子了,转身就走。
男人才走到明月楼外,忽然被一股巨大的推力撞得头晕眼花。他刚想大骂,整个人已经被压制在墙壁上,手腕传来一阵剧痛。“啊!”他鬼哭狼嚎般大叫。
江世霖捂住他的嘴,低声在他耳边问:“她都命你做了哪些事情?”